“未曾,”白秋令放下手中茶杯,目光在唐昀身上巡视一圈,道:“阁主可是要用这样的办法消磨尤公子的耐性?好让他将惊鸿拱手相让。”
唐昀笑道:“第九日了,看样子他的心思全不在练剑习武上,我若是再让他早起一个时辰,必然知难而退了。”
“你就不怕,他出去造谣说你诓他?”
白秋令站起身理了理袖口,一手拿起清羽抱在胸前,看上去心情放松惬意,竟然对着唐昀笑了笑。
唐昀手中折扇一展,道:“字据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我可不诓小孩。”
白秋令轻笑一声不置可否,走了几步回头又说:“阁主这手段确实高明。”
“秋秋今日
心情很好?”
“尚可,——阁主若是方便,可否前去告知尤公子,今日这剑便不练了?”
唐昀大方点头,看白秋令一手持剑回了房间,又慢慢悠悠往主院去了。
他正走到尤盛云的房门前,便听到里面叮铃哐啷的动静,像是有两个人的脚步,还有几句娇嗔的女声。他又默默地放下准备敲门的手背回了身后。
十六岁便将人带回家中,这尤公子实属“可塑之才”。唐昀心中计较片刻,怕待会儿那小公子哥儿出来太窘迫,也怕离得近了看到些不该看的东西,于是后退几步站到了院子中间去。
果然,尤盛云腰带都不曾系好便匆忙地从门中跌出来,又在看到唐昀之后一个踉跄坐到了地上。
他咽了口唾沫,心虚道:“前...前辈怎么过来了...”
“无事,白少侠等了两个时辰不见人,请我过来瞧瞧,——尤公子可睡好了?”
尤盛云嗓子发干,嘴唇抖了抖准备开口辩解,不料那房中之人一声“尤公子”喊得他腰都软了,他连忙转身关门,磕磕巴巴地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以为唐昀肯定是要劈头盖脸骂他一番,没想到一转回去,便听到唐昀说:
“尤公子这几天起早贪黑辛苦练功,我很感动,不如......晚些时候我请公子去锁月楼听听曲?”
唐昀面不改色地邀约之下,尤盛云先是一愣,随即立刻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连连说了几个好,点头应了。
白秋令向来耳力不错,这会儿他远远地靠在门柱下,五指收紧将清羽握着,冷笑一声甩袖回了偏院。p
第三十七章 锁月楼
傍晚时分厨房送来饭菜,白秋令独自一人在房中吃着饭,为了不让自己像白天一整天那样胡思乱想,他一边吃饭一边研究剑谱,不留神又吃了一大块辣椒。
他仰头饮了一大杯凉茶解辣,在满嘴火辣的刺激中中反而又回想起那天不慎吃了辣椒,来自唐昀担忧的目光。
那人上午和尤盛云出去便不见了踪影,这什么曲一唱就是一整天?锁月楼又是什么地方?那从尤盛云房中出来的女子,到底是什么人?
他满腹疑惑,一顿饭吃得味同嚼蜡,碗中米饭吃了一半就再也咽不下去,脑海里全是这样那样的猜想。
待他吃过饭下人来收拾东西,他便抓住时机问了那老实仆人一句:“请问,阁下可知锁月楼在何处?”
老实仆人老实过了头,一听“锁月楼”三个字便要脸红,他一边收碗筷一边含混不清地说:“大、大侠若是要去锁...锁月楼,便要早些去,这时候,姑、姑娘小倌们都被......”
后面几个字像是被他嚼来吃了,白秋令一个字都没听清,再问了一遍:“阁下方才说了什么?”
“要去早些去...晚了姑娘们都有主了......”
说完这句话老实仆人端着碗筷便跑走了,跌跌撞撞地差点一头撞上走廊的柱子,头都快埋进那堆碗筷里。
白秋令听懂这句话立时面红耳赤,男女之事他虽不懂,但这几日唐昀没羞没臊天天在他耳边说,还给他读了许多话本,他原是不懂,现在肯定是懂了许多。
仆人走后他又在院中坐了许久,等那月亮都爬上来,天上星辰闪着寒光,唐昀还是没回来。
再晚些时候睡到床上了,白秋令仍是没想明白自己为何要在院中等唐昀到子时。
他双手叠在脑后,偏头看着外面朗朗夜空。他睡的这间房,床边上有一小个方正的窗户,白日里的阳光灿烂透过这窗户进来,晚上整张床便星月照耀。他想应是这月光照得他睡不着,就翻了个身朝外面睡。
他翻身,看见那月光从门两边的窗户洒进来,铺了一路,直直铺到床边。
*
次日一早,厨房的早膳准时送到偏院,白秋令洗漱好将头发随意束了,推开门就看到昨晚让自己等到半夜的人正坐在院中石桌旁看书。
白秋令走到他身后他都没反应,便颇为好奇地朝那书上扫了一眼。
只这一眼看过去,就让他顿觉不悦。此人哪里是在看书,这分明就是——
“哎?秋秋何时在这里的?”白秋令还未能将心中那不悦的情绪消化了,唐昀便双掌一合把书关了站起来,又道:“来一起用早饭,尤公子回来得晚了,今日这剑怕是又练不成了。”
“昨晚阁主也回来得挺晚,为何这么早就起来了?”
白秋令语气虽有七分平静,却也还有三分不快,唐昀望向他,停下手里盛汤的动作,笑道:“我今日无事,早饭过后可再睡会儿。”
“日夜颠倒可不是好事,阁主下回还是早些回来。”白秋令接过唐昀递过来的汤碗,自一旁取了帕子将碗边擦了擦,“尤公子年纪小,许多事不懂,阁主万不可与他一起胡闹,万一出了事——”
“秋秋到底是担心我,还是怪我夜不归宿?”唐昀轻笑出声,伸手端碗的时候顺势握住了白秋令的手,手心贴着他的手背,指腹轻缓地摩挲着。
白秋令像是被这一针见血的发问点了穴,整个人僵在原地,任由唐昀握着他的手为所欲为,一句话在嘴里转了好几遍才说出来:“阁主日夜忙碌,作为朋友我只是稍加提醒,何至于怪罪,阁主多虑了。”
唐昀若有所思地点头,轻
描淡写解释道:“昨夜我带着尤公子出去练步法了。”
“阁主不必与我解释,本就是你与尤公子约定的,要如何教导他,是阁主的私事。”白秋令道。
“哦?此前秋秋分明说的是——”
“即便如此,阁主的私事我还是不能多过问的,我还有事,出去一趟,”白秋令挣脱唐昀的手站起来,又瞥一眼他手边的书,淡淡道:“少年心性,难免贪玩,这样的书阁主还是少与尤公子分享。”
待他走出几步站在偏院门口了,唐昀才放下手中碗筷,在他身后笑道:“秋秋年岁也不大,如此‘不贪玩’,生活却也无趣。”
“我向来这样惯了,阁主若觉得无趣,那便去有趣的地方。”
白秋令话音落下时人已经从偏院走了出去,人生地不熟的他哪有什么事要做,不过是不愿意待在那院子里看见唐昀,心中平白添些不快罢了。
算来在紫阳也停留了大半月,除了刚到的那日他在这镇上转了转,其余时间都在尤府待着,今天出来恰好也能再去四处看看。
刚出门他便看见不少人挎着篮子往城郊方向走,话语间像是在谈论烧香祈福之事,他反正闲来无事,一撩衣摆就跟了人群,也去了城郊。
原来今日是紫阳镇上的庙会,老庙已有数百年,香火鼎盛,来往的人都要进到庙里上一炷香,求平安求姻缘的都有,络绎不绝人潮涌动。
白秋令有心事,在庙里转来转去的走错了路,误打误撞进了一座冷清的大殿,那佛像旁端坐着一位僧人,正打坐念经。
他觉得这清修之地,自己无端闯入颇有几分叨扰,转身便准备走,不料刚迈出去一步,身后那老僧声如洪钟叫住了他。
“施主不问因不问果,不问缘分便要走?”
老僧睁开眼站起来,拇指食指间挂了一串佛珠,袈裟披在身上,慈眉善目的模样望着白秋令,又笑道:“贫僧法号空寂,请教施主尊姓大名。”
白秋令礼貌颔首,道:“在下白秋令。”
“白施主,到了这里,不若求一签。”空寂微微笑着,侧身将白秋令迎过去,“相遇便是缘,施主心中有所想,心中有所思,求一签,贫僧为施主解签,许能解了心结。”
“大师怎知我心中有事?”白秋令眉心微蹙,脚步迟疑走到那佛像面前,在空寂的指引下撩起衣摆跪在了软垫上。
空寂将签筒递给他,退到一边,道:“施主可都写在了面上。”
白秋令窘迫,轻咳两声,双手捧着签筒看了半晌,又问:“这签如何求?”
一炷香后,白秋令手中捏着两条红绳从老庙里出来,脑海里还一片混乱。
空寂与他说了什么他已然记不真切,只知最后他拿了十两银子放在佛像前,当做香火钱,而后空寂给了他两条红绳与他说:施主求姻缘,却求了一支空签,缘分太浅,缘分太浅啊!
缘分太浅是何意?他摇摇头将红绳收进袖中,叹息一声便朝前走,这才堪堪迈出一步,迎面便来了一群壮汉,绕开他往庙里冲,还有一人他避让不及,狠狠撞在他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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