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一脚重一脚地下了马,第一个撞见的却是留守军营的孟鸣争。
彼时孟鸣争正要去主帅营中确定乌尔都的行军路线,就见谢璋魂不守舍地牵着马,慢悠悠地往马场走。
孟鸣争见状,一把抓住谢璋的手臂,凝眉道:“你不是要在京城过年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谢璋挥开孟鸣争的手,一面自顾自地往前走,一面胡扯:“我想你们。”
孟鸣争闻言,白眼几乎翻到了天际:“得了吧,怕不是你的相好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才哭唧唧地跑回来找爹。看你这脸色,比炊事营的锅底都黑。”
谢璋几乎被气笑了:“你胡说什么呢?”
谢璋生了一副温柔缱绻眼,眼尾的形状犹如余墨轻扫,漾开层层笑意。
见谢璋脸色稍缓,孟鸣争才舒了一口气,道:“不过你若是回来找你爹的,怕是要多等些时日了。”
谢璋收了笑意:“我爹怎么了?”
孟鸣争:“探子收到消息,乌尔都来的时间提前了一个月,再过几天,乌尔都的人就要到达贺兰山的山脚了。”
“所以我爹就自己先去了?”谢璋松开缰绳,向孟鸣争逼近了一步,“你没劝他等等我?他一个人带兵深入到柔然军后方,万一出事怎么办?”
孟鸣争叹了口气:“谢将军十分固执,再说你此次回京,也没有人会想到你会回来得如此早。”
谢璋冷静片刻,略微一点头,率先进了营帐。
谢澄虽说多年不曾带兵打仗,但作为统帅,分得清轻重。况且此次计划有进有退,前有探子探路,后有孟鸣争与他坐镇,出不来什么大乱子。
谢璋坐**,缓了缓被琐事扰乱的心境,便见孟鸣争掀开营帐跟了进来:“你不必担心,跟着谢将军的都是我的亲信,最多五天,谢将军就回来了。倒是你,来来回回的,该好好休息。”
听孟鸣争一说,谢璋才觉
得周身的倦意朝着全身席卷而来,于是向孟鸣争打了声招呼,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之中。
营帐内还保留着当初谢璋回信时的模样,没有谢璋的准许,也没人敢进帐,揉皱的纸乱七八糟滚了一地。
当初走得匆忙,回给景行的那封信已交由差使送往了京城。差使的速度自然没有谢璋快马加鞭来得迅速,如今谢璋在西北与京城间走了一遭,那满含情意的信怕是才堪堪送到一半。
谢璋也不知何处来了倦意,一个眼神都未施舍给一地的残纸,闷头就睡。
昏昏沉沉地睡了大半天,再睁眼时已是夜深人静。谢璋睁着眼听了半晌的朔风,终于还是挣扎着爬了起来。
帐内一片晦暗难辨,唯有透过窗偷偷爬上桌角的月色一如既往的冰冷。
谢璋跌跌撞撞地摸黑走到桌前,点燃了一盏灯。
灯火亮起的一瞬间,谢璋敏锐地感觉到空气中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声响,像是衣衫抖动,而后与物体摩擦的声音。
谢璋不动声色地支起身,右手手腕一转,一支闪着银光的短刃已蓄势待发。
灯光被窗外的风吹得轻微抖动起来,下一瞬,如同被惊动般狠狠跳动了一下。谢璋眯起眼,利落地一个转身,将短刃递到了来人的咽喉处。
四目相接。
谢璋看清来人,眼睛因诧异微微睁大,手中的短刃却并未放下。
“你……”
景行冷淡的双眼在昏暗的室内显得格外冰冷,可看向谢璋时,眼底却如同猛然窜起一束火光,炙烤着人的每一寸肌肤。
谢璋微微垂下眼,景行满是泥泞的鞋底就映入眼帘。
一片寂静中,景行低沉的声音在谢璋头顶响起:“如何?是先打一架再说?”
谢璋回过神,将短刃从景行颈间撤下,兀自坐在了桌边笑道:“景大人怎么来了?是来看看我有没有把兵权握在手中的吗?”
景行不答,几步来到谢璋身后:“承湛。”
“怎么……唔!”
在谢璋猝不及防转身之际,景行以极其强制的姿态将谢璋推倒在桌面上,以吻封缄。
谢璋整个人被笼罩在景行的下方,只能看见灯光照射过来的一片阴影,身边皆是他匆匆赶路的尘土气息,避无可避。
他无论如何没有想到,景行会二话不说就来亲他,愤怒之余,还有一股莫名的委屈。谢璋小腿一扫,将景行身体格挡而开,而后脚尖轻点,翻身而起。
他笑得愈开心,眼底就愈冰冷:“景大人好手段,为了自己的宏图霸业,连皮相都可以随意牺牲。”
景行淡淡道:“你不喜欢么?”
“……”谢璋被景行的话堵得一愣,瞬间忘了将欲说出口的话。
景行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他向谢璋逼近几步,看向他的眼底:“我的目的在最初的时候就十分明确,聪慧如谢小将军,难道分不清真实与虚幻?”他顿了顿,在看到谢璋眼中的火光几近熄灭时,接着道,“这样说,你满意了吗?”
未等谢璋回答,景行抢先道:“你是不是还要问我,我利用你扳倒夏履,扳倒太子,扳倒一切对我宏图霸业有阻碍的人,接下来打算用什么办法扳倒你?”
“谢承湛,你要是不会说话,我不介意亲到你会说话为止。”
谢璋垂着头,一言不发地将自己的身影隐藏在黑暗之中。
他从未见过如此咄咄逼人的景行,景行一直是冷静而寡言的,能用行动解决的从来不屑去多费口舌。
景行:“你在躲什么?”
谢璋最终在景行
的注视中败下阵来。
景行说的没错,他一直都在躲避。之华在世时,绕是恨意滔天,他仍然躲避着与皇帝之间微妙的关系;之华死后,他又躲避着宗族里死去亲人的拷问;而如今听到一两句未定真假的话,他都躲避着,不敢去与景行对峙一二。
他在躲避什么?
大约在灵魂深处,矛盾与犹疑在他心间建了一间沉甸甸的屋子,又兀自关上了门。
身为事外之人,谢璋可以冷静地让景行如何战胜黑暗,却无法让自己逃离黑暗。
不知何时景行已来到谢璋身边,几近温柔地问道:“你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谢璋抿了抿嘴,半晌,沙哑着声音道:“你……接近我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灯火映在景行瞳孔之中,明明灭灭的像极了冬日的星空。他凑到谢璋耳际,脸上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
“最初的早有预谋,最终的情难自禁。”
第五十七章 行动
说不清是谁先吻上谁的。
炙热的情意在四目相对中无声的迸发,微茫的夜色中谢璋一抬眼,便撞进了一双饱含欲望的眼。他脑中一片空白,唯有景行方才说过的话,一遍一遍的在脑中回荡。
情难自禁……
情难自禁。
营帐里灯火明灭闪烁着,景行拥着谢璋,几乎要把谢璋整个人都嵌入怀中。
两人在战场重地吻得难舍难分,景行的唇覆上来,谢璋都能清晰地听见双唇辗转间的水声。可这并不会让谢璋觉得羞耻,反而有一股难言的安心与饱胀的酸涩涌上鼻间,几乎呛得谢璋红了眼眶。
谢璋被景行推倒在帐中的榻上,昏黄灯火中,景行将额头抵在身下之人的额头上,缓缓分开的唇间,一条细细的银丝牵扯出来。
景行嘴角噙着温和的笑意,一面以指尖将银丝挑起,一面挑了挑眉。他比谢璋高大许多,整个身体的重量尽数覆在谢璋身上,让谢璋动弹不得。
谢璋没好气地将手掌撑在景行的双肩,大有“你敢在军帐中乱来我就断了你的手”的仗势。
景行的声音自胸腔中沉沉发出:“我千里迢迢随你来兰州,你就让我亲一下?”
谢璋笑意盈盈地答道:“你不是亲了两下么?”
分明是灯火微茫的暗夜,景行却透过微弱的光线,看见谢璋那双桃花眼中湿润的颜色,如同春雨之后,澄湛的天幕。
他便再次情难自禁地亲上去,唇齿反复在谢璋碾磨片刻,而后凑过去靠上他的肩,身体严丝合缝地与谢璋贴在一起。
难能可贵的安宁。
在遇到谢璋前,景行的梦里大多都是无边无际的黑暗,这片黑暗合着年幼时的鬼影重重,总会在午夜梦醒时分,如同跗骨之蛆,一口一口地吞噬自己。
蓁姨说这是因为他缺乏安全感,渴望触碰与抱拥,还不顾他的反对执意缝了许多布偶塞到他的屋子里。
“人在暗夜里走得太久了,就不愿意去相信光了。”
起初他是不信的,因为他不是不愿,而是不屑。
直到有一夜,谢璋入了他的梦,还提了一盏灯。
他本想以风霜裹身,枕着鲜血淋漓的往事只身睡去。不曾想,有人在他的梦里,揣着万家灯火朝他走来。
谢璋道:“我还以为你与七皇子在同一条船上。”
景行将手环在谢璋腰间,阖上眼道:“与我在同一条船上的只有你。”
“这话说的好啊景大人。”谢璋翻身而起,双手托起下颚,微微向景行所在的方向歪了下头,“那万一船翻了,下船的绳索是给你还是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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