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祁还没说话,南宫洪仁便道:“你还是多想想你自己吧,好好审视自己的行为,别在宫里巴结贵人丢了南宫家的脸!”
虽然他不想承认南宫泰重是他的儿子,但是在外人看来,南宫泰重却是他的嫡长子,南宫泰重的行为也就代表他的行为,就算他不在乎南宫泰重是死是活,却不能不在乎南宫家的名誉以及他所珍爱的三个儿女的性命。目前的情况下,南宫泰重和南宫家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南宫泰重做错事不仅会害得南宫家名誉受损,让他的三个儿女被他人诟病,还可能牵连南宫家的人受难,甚至引来灭门之祸。
“父亲,你这是……”南宫泰重瞪大了双眼。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些日子做了什么,皇位争夺鱼龙混杂,你以为选择太子就一定万无一失吗,从龙之功是这么容易就能得到的吗?!”
南宫洪仁说话的时候,视线却没有移到南宫泰重身上,如果不是这里只有三人,南宫泰重和南宫祁都知道南宫洪仁说话的对象是南宫泰重,别人远远看见了,还不一定知道南宫洪仁动嘴说话到底是对谁说话的。
南宫泰重:“父亲!”原来南宫洪仁真的知道他做了什么,他还以为自己做的事很隐秘,却不曾想还是被南宫洪仁发现了。
不过,就算南宫洪仁发现了又怎样,不管如何,他的决定都不会改变了,况且现在已经不是他想怎么做了,既开了头,他已经无路可退了。
南宫洪仁看了南宫洪仁一眼,便知他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紧皱的眉头扭得更紧。
不是南宫洪仁不看好太子,事实上,南宫洪仁也觉得太子登位的可能性很高,只是他已经摸清墨家人的个性了,他们多疑自大,不能容人坐大,他安分守己却还是被夺了兵权,现在虽是从一品大官,可墨家人还是忌惮他,处处使绊子,恨不得他死,他为夏晋皇朝贡献甚多,虽是冲着地位和金钱去打战的,但是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墨家人却想要置他于死地,就算他再忠心,心里还是很难受,当今圣上的所作所为真真让他感到心寒了。
而太子和其他皇子在对待功臣的态度也是如此,就算他助太子登位又如何,太子登位前要利用他自然对他好,太子登位后觉得他碍事了自然要除掉他。他很确定,就算他现在离开朝堂了,墨家人也不会允许军中威望甚高的他活着,他不要官位不过是让南宫家的人死得更早罢了,他目前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动弹不得了。
正当南宫父子三人沉默的时候,宫门前聚集的人更多了,原先南宫父子三人附近还没人靠近的,人多了,站不下了,便有些人站在原先被孤立的南宫父子三人附近,只不过他们只是和南宫洪仁或点头或拱手鞠躬行个礼,并没有和南宫洪仁说话。
人多了,耳目众多,就算南宫父子三人想说什么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说了。
相比被孤立的南宫父子三人,柳丞相身边却聚集了很多大臣,奉承的话一句接一句,就连挤不进去的士子们也盯着柳丞相的方向,寻找能在柳丞相面前露面的机会,似乎觉得只要被柳丞相记得了,仕途之路就能更顺畅了。
一个穿着宫服的太监抬头看了看尚未消失的日头,道了一声“时间到”,领着众人进宫。
参加宫宴的除了有朝堂上的大臣、王公侯爵,还有王公侯爵的子孙,他们大多不是第一次进宫的,因此较为淡定,相比他们,这次因功名而得以参与宫宴的士子倒显得战战兢兢,不仅不敢说话,还压低头,恨不得连几乎没有发出声音呼吸声也消失无踪才好。
南宫洪仁看见这些身负功名的士子如此胆怯,一点大气也没有,心里很是反感,不过看到自己的两个儿子也是如此,他也没说什么。他很清楚,南宫祁倒不是因为害怕和胆怯才这样,南宫祁和其他士子一样的反应不过是自保,至于南宫泰重是基于何种原因才这样的,他丝毫没有兴趣知道。
巡视一圈,南宫洪仁看到文武双状元周武恒,他的表现让南宫洪仁很满意,镇定自若,简直就像在自家小院子里走路一样,一点也看不出他现在已经踏进首次进入的皇宫。
周武恒的表现虽符合南宫洪仁心目中的优秀人才的作风,但是南宫洪仁却不禁替他感到担忧,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周武恒这种突出的表现绝对算不上是好事。
只是南宫洪仁不晓得的是,周武恒这样做完全是为了在他这个将来的岳丈人面前表现,周武恒不是不知道这样做会带来什么后果,他只是没有把将来会面临的算计放在眼里罢了。
90、奇怪的宫女
进宫的时候,王公侯爵和大臣们走在前面,王公侯爵的子孙跟在他们身边,走在最后的是这次考得功名的士子,南宫洪仁是从一品大官,原本他可以把两个儿子带在身边,走在前头,不过他却选择和南宫祁走在最后一批,只是比其他功名士子走在前头罢了。
走在前头固然是地位高的象征,但是走在前头也就意味着会更引人注目,被后面的人打量、揣测,南宫洪仁不怕别人盯上自己,却不想让南宫祁置身于危险的境地,这才选择和他走在后头,希望能在别人不注意的情况下安稳度过这次的宫宴。
不过他似乎忽略了自己的身份,他是从一品的大官,走在后台,他就显得极为惹眼了。
或许该说,这就是他的目的,让众人的视线投注在他身上,从而忽略他身边的南宫祁。
只可惜南宫洪仁虽有心近身保护南宫祁,却无法违逆皇帝的意思,宫宴的位置是按照品级安排的,地位高的坐前面,功名士子坐最后面,除了王公侯爵以及他们的子孙能坐在一起外,这是贵族世家的象征,但是其他人却不行了,就算南宫洪仁和南宫祁兄弟是父子,还是得分开坐。
当然,皇帝也可以施恩改动规矩,但是皇帝显然没有让南宫三父子坐在一起的意思,因此到了举行宫宴的地方,南宫三父子不得不分开了。
南宫洪仁被太监领到前方坐下,而南宫祁的位置则仅次于周武恒,南宫泰重只是二甲第十,所以他的座位在更后面。
南宫洪仁坐下看见南宫泰重和南宫祁两兄弟的位置中间隔了好几个人,倒是放心了一些,最危险的敌人来自内部,南宫洪仁知道南宫泰重对他和南宫祁有怨言,原先还担心南宫泰重坐在南宫祁身边使坏,如今他们两兄弟分开而坐,南宫泰重想要设计南宫祁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了。
南宫祁坐下抬头,看见南宫洪仁的视线往他们这边看来,他朝南宫洪仁笑了笑,露出个让南宫洪仁安心的笑容。
他从上一世学到很多阴谋论,不会简单就掉入别人的陷阱,而且重生后,他直觉一向很准,就算他看走了眼,没注意到危险,到时候直觉也能保他一命。
周武恒一手撑在桌子上,一手在桌上轻轻敲打,别人或许听不见敲打的声音,但是坐在他隔壁的南宫祁却是能听见的。
南宫祁转头一看,看到周武恒,眉头几乎看不见的痕迹微微皱了皱,心里既反感周武恒这个人,另外还有不知名的感觉。他再是镇定自若,也做不到像周武恒这样若无其事般随意,在场的所有人,也只有周武恒能如此随意地用手撑在桌上,可说没规矩至极了。
周武恒的身体甚至有些歪了,这样没规矩的行为就像在挑战墨家人的权威似的,不过就因为他的态度很随意,好像只是不经意间做出来的动作,而且不知为何,简单、没规矩的动作由他做出来,却没有让人反感,反倒他这个姿势看起来很是优雅,甚至隐隐透露出无人能侵犯的霸气。
南宫祁微微勾起嘴角对周武恒笑了,这是他真心的笑容,不是高兴看见周武恒也不是为他感到高兴,而是幸灾乐祸,“恭喜你。”
没说完的台词是:恭喜你,你快要死了。
若说周武恒的没规矩是挑战墨家人的权威,那周武恒身上泄露出来的霸气则是挑战墨家人的皇权,墨家人一定不会愿意看到一个比他们看起来更像皇族、上位者的男人,尽管这个男人的地位远不如他们。
周武恒如此出类拔萃,本就让墨家人怀疑、忌惮了,身上还释放皇者气息触及墨家人的逆鳞,又不愿意加入朝中任何一派,难怪上一世会在短暂的荣光之后就惨死了。
周武恒挑眉道:“我怎么觉得你在幸灾乐祸?”语气似是玩笑又似是调戏。
不得不说,周武恒真相了,虽然南宫祁不想承认,却不得不认同周武恒其实有点儿了解他,对,他认同的只是“有点儿”!
“皇上驾到!”
作为夏晋皇朝的最高统治者,墨朝熙在专属于他的皇宫的宫宴中永远是最后现身的。
“皇上万岁万万岁!”众人跪地喊道。
直到皇帝走到最高的位置上坐下,身边的太监喊了一声“平身”,跪地的人才站起来,有位置的人随之坐下。
虽是没有摆在明面上说明,但是往往是前面座位的人坐下来了,后面的人才陆陆续续坐下,没有哪个人傻得抢在地位比自己高的人前面坐下,真这样做了,就不是露面了,而是抢风头,找死!
周武恒坐下后虽没有像刚才一样用手肘撑在桌子上,但是也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正正经经端坐在位置上,动作还是有些随意,南宫祁在观察皇帝的时候明显看到皇帝在看到周武恒的瞬间眼里闪过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