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看得开。”
齐庸凡说完,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袋瓜子,咔咔咔,继续嗑了起来。
“就像你喜欢乡下的春天一样,我喜欢乡下的生活。”
“咔咔咔……”齐庸凡吐出瓜子壳,道:“我记得你有个妹妹?”
殷旭愣了一下,“嗯”了一声。
“长得跟你像吗?”
殷旭顿了顿,道:“应该挺像的。”
“那肯定是个大美女。”
“怎么,你现在想考虑娶她了?”
“不不不。”齐庸凡连忙摆手,说:“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娶妻的。”
“为何?”
“娶老婆既麻烦又费钱,还不如跟自己的拇指兄弟过一辈子呢……”
殷旭被这个别致的荤笑话给逗笑了,道:“也许以后你就不会这样觉得了。”
“你呢?”齐庸凡忽的扭头看他,道:“你打算何时娶亲?”
殷旭悠悠道:“我家里已为了订了一门婚事,想来开春后便会举行婚礼了。”
齐庸凡有些不可思议,他一直觉得像殷旭这般的男子,仿佛没什么女人能够配得上。不过既然是媒妁之约,也无可厚非。
“你会在南山镇举行婚礼吗?”
殷旭摇了摇头,道:“回老家办。”
齐庸凡惋惜道:“那我便不能参加了,不过届时我会托人给你送上一份厚厚的礼金。”
殷旭笑了笑,“我会邀请你来参加。”
“莫非你老家与南山镇离得很近?”
“很远。”
齐庸凡“切”了一声,道:“咱俩的交情,还未深到我会为参加你的婚礼跋山涉水的地步。”
“喂喂!有鱼上钩了!”殷旭忽然叫道。
“哇,是条大鱼……殷兄,你这回运气不错啊……”
第二十五章
齐庸凡等人在河边吃了一顿水煮鱼。未加重口调料的汤底虽寡淡, 却别有一番鲜鱼的滋味。吃完收拾东西,已然日暮西山。
殷旭提议在月牙镇找客栈住上一晚。摸黑赶路如同瞎子, 难免遇到危险。
三人赶着马车进镇,寻了家最好的客栈,名为龙游客栈,毗邻龙游酒馆。店小二殷勤地将马牵走养在后院,并说一定会好吃好喝地供着。
这辆马车乍一看没什么显眼, 但前面那两头高头大马, 通体如墨, 异常高壮,一看便价值千金。
叶子从钱袋里摸出几个铜板扔过去, 小二忙用双手接住,吆喝道:“客官, 里边走!”
进了店, 齐庸凡要定三间天字一号房。
掌柜道:“天字一号只剩两间房了。”
叶子道:“我不用住那么好的, 您和公子住吧。”
“今日赶集, 稍好些的房间都已被定走了, 仅剩柴房的大通铺……”
齐庸凡心想, 总不能叫叶子住那种脏兮兮的大通铺, 便道:“叶子, 你与我住一间可好?”
“我住通铺也无妨的……”
殷旭将一锭银子搁在桌上,淡淡道:“两间上房,我与齐兄住一间。”
叶子忙道:“公子,您不必勉强!大不了咱们再出门寻别家客栈……”
“不勉强啊。”殷旭看着他, 道:“我早想与齐兄抵足而眠了。”
齐庸凡:“……”忽然感觉后背发凉。
最后他们在龙游客栈安顿下来。幸好天字一号房的床很大,两个大男人一起睡不会觉得拥挤。
齐庸凡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他安慰自己,自古君王还会邀请臣子一起睡觉呢,他不过是和隔壁邻居拼床而眠,算不得什么。
入夜,他们都躺在床上盖棉被准备睡觉了,殷旭忽然说他饿了,想吃宵夜。
这大晚上的,齐庸凡又不能做饭,两人只好起身去龙游酒馆吃宵夜。他们敲了叶子的房门,想问他去不去。
叶子睡眼朦胧地爬起床开门,说他已经快睡着了……
齐庸凡算了算时间,估计相当于现代七八点钟。叶子睡得可真早。果然是年轻人,早睡早起身体好。
出了客栈大门,左拐两步便是龙游酒馆。
月牙镇的龙游酒馆规模要大得多,人来人往,客坐满盈。入夜了依旧无比热闹。
他们寻了个空位坐下,点了牛肉、汤面和几样小菜。
齐庸凡吃着面,听边上的客人在闲聊。
“据说龙游酒馆的幕后老板姓王,是越川县数一数二的富豪……”
“岂止在越川县!他之富有,在大殷怕都排得上号,富可敌国啊,啧啧。”
“喏,瞧见没,柜台后边那人便是王老板的小儿子,也是咱们这家酒楼的掌柜!”
“王老板的儿子怎会沦落至此,你在开玩笑吧?”
“为何不可?那家伙是个断袖,在县城里日日偷鸡摸狗,流连小倌馆。王老板看他不顺眼,就把他撵来咱们这乡下了呗……”
齐庸凡忍不住也往柜台后瞟了一眼,但什么也没看清。
待殷旭也吃完了,他唤来店小二结账。一共是八十多文钱,小二找不来他的碎银,便去了柜台,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躺在角落里的男人。
“王少爷,您能开下钱柜吗?”
男人一把扯下盖在脸上的黑帽,不耐烦道:“什么钱柜?我不晓得!”
小二讨好道:“老爷给了您一把钥匙呀,那把钥匙能打开店里的钱柜。”
男人伸手在怀里摸索了一阵,半晌,摸出一串叮当作响的黄铜钥匙扔出去。
小二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回头对齐庸凡道:“你等我去拿下钱哈。”
齐庸凡点了点头,伸长了脖子往后张望,想要看看那个王老板的儿子是何真面目。
男人皱巴巴的华贵衣衫好似咸鱼,他抓了把乱七八糟的头发,俊秀的脸蛋流露出一丝轻蔑,不客气道:“你看什么看?”
齐庸凡默默收回视线,心想你狂什么狂。
这下男人来了兴致,端详着他,吹了声口哨,流里流气道:“想不到在乡下也能见到这般美人。”
美、美人?!
齐庸凡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他一米八.七的身高,如刀削般深刻的英俊五官,竟然可以被称之为美人?
这时殷旭走过来。男人斜睨了他一眼,不知为何对他没什么兴趣。
男人将注意力重新转移到齐庸凡身上,兴致勃勃道:“小美人,你家住哪儿啊?家中可有娇妻?”
齐庸凡没理他,小声对殷旭道:“遇到一个神经病。”
“深井冰?”殷旭有些无法理解。
齐庸凡指了指脑袋,道:“就是这里有点毛病。”
男人:“…………”
而齐庸凡万万没想到,自己只是出门吃顿宵夜而已,居然被一个土著男人给缠上了。这男人是个富二代,名叫王奎,今年20岁,性别男爱好男,听说犹爱他这种类型的美男子。
王奎说对齐庸凡一见钟情,于是免去了他这顿饭的钱。
听王奎一直喋喋不休地诉说衷肠,齐庸凡恨不得把他嘴给堵上。
殷旭就在一旁看戏,末了,凉凉道:“相公,该随我回家了。”
“你说什么?!”齐庸凡满脸震惊,匪夷所思地望着殷旭,以为他脑子瓦特了。
王奎亦呆住了,望着他俩,颤抖着声音道:“你们……莫非是那种关系?”
殷旭反问道:“哪种关系?”
“就是……”情急之下,王奎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相公。”殷旭又唤了一遍,话中隐隐透着笑意。
齐庸凡赶紧拉着他走掉了,也没管身后王奎是什么表情,急急忙忙道:“你怎能这样说话!”
“我说什么了?”
齐庸凡憋红了脸,憋出一句:“我不是你相公!”
“我只是替你解围罢了。”殷旭道:“你别多想。”
“哦。”齐庸凡摸摸鼻子,感到了一丝尴尬。
他们回去又漱了口。两人都没带牙刷,只能用客栈提供的柳条蘸盐巴,来回搓洗。
天字一号房里单独有一间浴房,等他们都洗完澡躺在床上了,齐庸凡松了一口气。他睡在外侧,殷旭背对着他睡在里侧。
镇上的夜晚颇为安静,似乎与白日的喧嚣远去。窗户半关着,偶尔传来几声蚊虫飞舞的嗡嗡声。
齐庸凡翻来覆去,仿佛只能听见自己跟对方的呼吸和心跳,怎么也睡不着。
他本以为殷旭已睡了,没想到隔了一阵,殷旭那边也开始翻来覆去,不断变换睡姿。
滚着滚着,两人就这般不知不觉地滚到了一起。
齐庸凡一侧头,便瞧见殷旭在黑夜里亮晶晶的眼睛,冷不丁往后一缩。
殷旭的呼吸声有些粗重,低声道:“你也睡不着?”
“嗯。”齐庸凡心想明明方才还很疲惫的,但现在自己却跟打了鸡血似的。他隐隐又有些期待,殷旭这样问,是有什么活动吗?
“你别乱动,安分一点,咱们就都能睡着。”殷旭说道。
齐庸凡:“…………”
……
一夜无话。
龙游客栈的上房包早餐。齐庸凡坐在大堂里,嚼着索然无味的白面馒头,配着清粥小菜。
叶子坐在他对面,一口气吃了五个大肉包子。
齐庸凡问他:“你昨日睡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