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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遣楹 完结+番外 (凶凶是小熊)


  “这就解释了为何那晚穆王为何必须要来府上,他不能确定能让李氏永生永世不能翻身的证据到底是在你身上,还是在祝二当家的身上,那证据是从镇江杨府来的吧。”
  李韫琋笑了笑,手指依旧搭在自沏的那茶碗边沿:“绝艳余采,果真是名不虚传。”
  “渺渺那日腹痛并非是甚么巧合,她本身体虚,触了有毒剂的酒壶后,自然引得腹痛。腹痛难忍之下才去了雪隐,又因为祝二当家之前实验炸山,故意将那雪隐淹了,所以渺渺不得已才去了后山之处。祝二当家在假山之后,当渺渺过来之时,山也要塌了,他装作护着渺渺,就一同这么去了。”
  “我们听了数声类似雷鸣之音,那实际上是在庄上某处的计时罢。而渺渺,如此看来应该是钟大人的眼,为了挑拨钟大人与穆王的关系,你们就想了一计,给我们营造出一种想杀穆王未遂的假象。你也正好能顺势委身了穆王,让他放松了警惕。”
  “毕竟若是康郡公死了,远在那边的钟大人首当其冲的便会怀疑穆王为了脱离自己控制,而玩儿了这么一出,如此布局,小生不得不折服。”晓舟珩接过李终南递来的茶碗,润了润口舌,不过才几钟,那茶水已是有些凉了,“其实琋甫与祝二当家绕了这么一大圈,小生倒不觉得只是为了挑拨二人关系,更多的应该是为了拖延罢,只是小生敬谢不敏*,看不清此番迁延是出于何故。”
  “以上便是小生愚见。”晓舟珩遂将那茶碗搁了下,深深叹了一口气。
  李韫琋道:“确实有趣,绝艳余采有此盛名,果不虚妄。”说罢起身去那头架子上寻了两本册子递至二人面前。
  “看罢。”
  晓舟珩先孤疑地翻开了那本没有名录的,才扫过几行,看见李韫奕的名字后 ,便惊得出了一身冷汗:“这。”
  一旁的李终南自然也看到了,眼中神色不明,唇齿间勉强挤出几字:“当真是暮夜无知*。”
  “你当朝中人人皆是前庭悬鱼,处处均是弊绝风清?”李韫琋分外平静地摇头道,“没那个理的。”
  “若是这本册子被他人拿了去,李氏必将完矣。”李韫琋言语淡漠,眼神一半散在空中,一半掺在茶瓯间,“阿忧知晓他自己有重病在身,又得知我要救李府,这样一来才能如此安排。若穆王与康郡公二者有了嫌隙,或者穆王自己怕他们两方生了芥蒂,必定会想方设法先应付了康郡公那边,我才好有时间将那李韫奕的账目换掉。”
  夜风一紧,将窗与门皆是被推了开来,室内烛火乱摇不止。
  晓舟珩又看了另外那本,也是一本看着有些年岁的账目——那是杨府的。
  见晓舟珩的手抖了起来,李韫琋接着道:“穆王就是要这个,”
  “你们今夜便走。”李韫琋抬首看向他们,不知从何处生出了些笑意,“我原以为能再拖几日,可惜,我也被摆了一道。”
  “可是终究是众寡悬殊……”晓舟珩不知他口中的摆了一道是指甚么,但还是觉得有某处地方不大对。
  “陶白钱庄风风雨雨也有十年,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李韫琋越是这般不咸不淡地搪塞几人,室内就愈发看视不明,人都遣散完了,哪里有甚么灭此朝食可言?
  韩铁衣一皱眉,终于还是插进话来:“八少爷与恕汀回罢,我留下来。”
  “不用。”李韫琋往韩铁衣那处看去,眼中疏星布列,拒绝得斩钉截铁。
  两人视线在空中一碰,又匆匆将那份收起,韩铁衣张了张嘴还想说些甚么,可是终究只余暗叹一声。
  韩铁衣眼中的光忽而熄灭,他低下头,哑声道:“我答应过你,都听你的,既然你不留我,我也与他们一同回去罢。”
  韩铁衣心下暗叹,自己与他到头来不过还是缘悭,只是怪自己过分执拗,也许有时,真的要认命的罢。
  几人更是无话,一厅静寂,静得撼人心魄,恍惚中又是多了甚多纷至沓来的妥协。可真真诠释了何谓人间俯仰,悲欢何限,毫无办法之下,李晓二人只能起身作别。
  “终南兄,请留步。”就在几人迈步之时,李韫琋在身后唤了那么一声,“我有些事想与你交代了。”
  作者有话要说:沉潜刚克:形容深沉不露,内蕴刚强。
  忍尤含垢:遭受怨谤耻辱而忍耐着。出处:《后汉书·曹世叔妻传》
  敬谢不敏:恭敬地表示自己能力不足,不能够接受做某事。多作推辞做某事的婉辞。
  暮夜无知:原指夜里做的事情,没有人知道。后人用来比喻暗中贿赂。该成语出自《后汉书﹒杨震列传》
  揭秘未完。
  心疼小十与阿忧。


第54章
  出了那边的晓舟珩与韩铁衣在木槿树下站定,天色暗沉,荆条将息,灼灼在笼中扑腾了几下,也没了动静。
  夜风一紧,韩铁衣突然笑了几声,虽晓舟珩平日里见他没甚么正形,但此刻却自觉他那份愁绪是板上钉钉的真切,仿佛满院惨淡秋色一瞬间都凝停在他的脸上,真真映出了甚么叫做多情惟是灯前影。
  韩铁衣的那从牙根迸出的笑声像是生了锈,这厢是说不出的老旧沙涩,似可分分钟入土。
  正是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怅然间,没有灯,亦没得月。
  似乎从刚才言语中,李韫琋已是透露了穆王知道了他的那些背后之举,但具体为何,晓舟珩着实没顾得上问,这厢也不忍心问了。
  作为中立之人,李韫琋已是太过界了。
  不得不承认,覃昭很是聪明,他利用自己人脉搜罗李韫奕上下疏通的证据,在以李韫琋为牵制,让李韫琋得知自家兄长深陷囹圄,但只要李韫奕得了信,稍微动作,那李韫琋必死无疑。
  但李韫琋还是选了那条死路。
  晓舟珩这才恍然大悟,自己初见李韫琋之时,那是一种甚么感受了——他正似雪中傲梅,偏甘冷淡,在冬底残年的浊世之中,铮铮肃立。
  可惜,这一株寒客,却是等不到下雪那日了。
  晓舟珩胸中蓦地绞痛,浑身颤抖难立,他是真的没能想到,这背后牵扯的竟是这样一遭一串之事,而且竟然是样样有关,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贯穿了二十年:鬼外子旧案,穆王府,祝氏钱庄,杨氏灭门……若他能做些甚么就好了,可惜他并非天人,无权无势,逆不得命,只能在地上弓腰匍匐。
  内不堪,是飘摇风雨,沧骸横流;外动荡,是肉薄骨并*,四起狼烟,此国此朝,如何立得?
  他一介书生,不过三尺微命,该如何,该如何……阻了这国将亡矣的前兆?
  ……
  月沉孤零,烟收湘渚,魂断朝开暮落。
  这边房中的余下二人,还是李韫琋先破了这不合时宜的寂然。
  他见李终南眼前的碗已是尽了,这厢不由一笑:“终南兄终于愿意尝尝我的常州不夜侯了?”
  只怕是,日后都喝不上了,李终南心下这样想来,却舍不得说出口,因而只能道,“这般死不旋踵,如此助六哥……”
  “手足之间,何须计较这些?”李韫琋似乎不觉自己难逃此劫,还是秉承了一贯的安之若素。
  “你究竟是何人?”李终南还未应声,李韫琋就提了一句别的。
  李终南看向对面之人,微微一笑,不作答。
  李韫琋见他缄默以对,也不再强求,毕竟自己心中早在五年前便有了答案,因而眼眸重新垂了下去:“只求你回了李府,切莫让六哥再难。”
  听闻此言,李终南似乎不能领悟其中含义,略一侧头:“佩芷何来再难一说?”
  “他曾允了两人,一人在前,一人在后,可惜这两样承诺相悖,他谁也不便反悔,故事在两难。”李韫琋低声一叹,指尖触了触另一只手曾戴玉扳指而留下的浅痕,虽然那痕迹早已不在,“你若再将那事一提,势必是让他失信于那两人。”
  “佩芷可是知道我是来查何事?”
  “呵,自从我偶然听闻那事后,我就料定不出一日你定会回府,蛰伏五年,着实不易。”李韫琋抬手将一缕发丝别至耳后,眼神不由飘向门外,却没瞧见那个身影。
  “过誉不当,佩芷着实言重。”
  “你是他亲手所教,自然配得上此等夸赞,不过你确实猜得不错,你所寻之物确实在李韫奕手上,不过并不能助你破局。”李韫琋沉默了一会儿,又道,“还有一部分就在方才绝艳先生拿出去的那杨府账目里。”
  李终南眼中一暗,情绪稠密难解:“二十年前的鬼外子一案与五年前那事,真的有干系?”
  “嗯,不过具体为何,我来不及细看,也许还差些甚么,这也无从知晓。”
  李终南有些震惊,李韫琋连自己是敌是友都不晓得,居然能告知这些与他。
  “我且再问你一句,那位绝艳余采。”李韫琋扬了扬下颚,眼神中带着三分戏谑,七分试探,“可也是你的一步棋?”
  李终南欣然一笑,却又有了那么一点自嘲的意味在其中:“不尽然,他是变数。”
  ……
  待李终南也转身离去,真真只剩下了李韫琋一人,希望,他们快些回李府告诉那个自身都难保,还妄想救旁人于水火的李韫奕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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