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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遣楹 完结+番外 (凶凶是小熊)


  待覃昭与李韫琋在亭中那色天香界中坐定,这边马上就有人上了才沏好的新茶。
  “佩芷,你我俱是聪明人,也都念着往日的情谊在。”覃昭一叹,抬手驱了伏伺在一侧的婢子,“本王也就想听你一句真言,祝离忧真当不曾将账目交给过你么?”
  “自家钱庄的账本自然是多得很,也不知王爷指的是哪本?”
  “李佩芷,本王指的哪本?”覃昭最见不得李韫琋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这厢便猛地拍了案几,震得茶水漫了一桌,“当然是杨埭山的那一本!”
  “王爷,佩芷怎敢扯谎。”李韫琋眼角一吊,品了一口手中香茗,感受到这茶中的那份应付,“纵然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拿陶白钱庄的前路来做赌注。”
  “事实不是如此罢。”覃昭双手抱于胸前,从鼻腔中挤出一丝轻蔑与不屑来,“本王可觉得你胆子大得很,若是让本王查出来你没藏好的尾巴,你可知后果如何?”
  林风荡漾,绿蘸波光,李韫琋耳坠又是晃了晃,显了几分云水形骸,凌云之气来,这厢便是人如玉,花若锦,茶满盅,呈了好一个风光画堂。
  这位画中人似乎没有听来,他眼皮未抬一寸,颇为认真地盯着杯中残下的清茶浮沫,淡淡道:“王爷啊,这茶……还是凉了些。”
  ……
  专门为嵩涧道人辟出的小院离三人方才所站之处还有些距离,待几人移步过去的途中,晓舟珩又问了几句,这才知道虽陶白钱庄这些年虽一直与穆王府这么心照不宣着,但真真频繁起来,还是要追溯到七月初,而对祝离忧的挤兑与嘲讽也是从那时开始的。
  真是怪异,这时间点真是巧合得厉害,但晓舟珩对这别扭之处一时间却有些理不顺。
  待李晓二人进了道人所在的院落,只见一素发垂领的道士一手执拂尘,一手拿着道符,对着树念念有词。
  “见过天师。”二人待道人做法完毕后,行了一礼。
  嵩涧道人的胡须苍白且疏落,风一吹来,微微拂动,这样看还真是某处请来的世外高人:“贫道嵩涧见过二位公子,这厢前来可是要符去晦气的?”
  “并非如此。”李终南接到,“想求的是辟邪囊。”
  道人点头应下,遂从树上取下两个囊袋交予他们二人。李终南却是将二个同时接过,惧怕其中有甚么毒物,这厢就不让晓舟珩碰到。就这样,在嵩涧道人的连连阻止声中,李终南还是解开了上绑的红线,然后二人便见袋中稀稀拉拉倒出了甚多压扁的叶片,花干与香料来。
  “这其中有葛葎蔓,寻麻……”李终南将那些细碎填充物挨个取出,细细查过后,神情逐渐凝重起来,接连点出了几个药材名称,“若是这些能配在一处,即便不服用亦可致痛。”
  作者有话要说:行将就木:指人寿命已经不长,快要进棺材。出自《左传·僖公二十三年》。
  伐冰之家:指豪门贵族。
  吮痈舐痔:吮 yōng 侍 zhì,字面意思指(为了利益)舔吸别人疮痣上的脓血。比喻卑劣地奉承人。


第49章
  “这些草药碾磨成汁,人肤一触,麻痹延缓,情绪起伏间,不多三刻,即会发作。”李终南遂将那些残渣倒去了地上,声音飘忽在空中,“渺渺触之,本身就体虚,二者恰好相逼,这才引了腹痛。”
  二人顺势别了颇有怒容的嵩涧道人,这厢疾步就朝外走去。
  “奉酒的婢女所拿那一面并未涂抹上药水,只有接过酒壶之人才会触碰到那处。”晓舟珩道,“渺渺姑娘替穆王拿了,这个痛也就代他受了,命也随之替他献了。”
  是了,依照如此想来,最有可能的便是祝离忧将那些草药收集来,碾磨后涂抹在容器之上,旁人触碰之后定会出现异状。
  接着李晓二人又在画屏的带领去寻了那日倒酒的婢女,据那婢子交代,当时是开席前祝离忧亲自来递的酒壶。那婢女又讲,当时的祝二当家并无甚么异状,似乎只有唇色有些发白,不过在被李大当家叫出去之后,不再来过此处。
  晓舟珩思忖后道:“那日的酒壶可还能寻见……”
  那婢女垂首想了一会儿,末了还是摇了摇头。
  想来也是,那种物什怎么还会容他们寻见呢?晓舟珩暗暗责备了一句自己方才冒出的那一点侥幸。不过事已至此,寻不寻得见那酒壶都是可有可无之事了。
  “待你那个友人回信之后再做商议罢,”李终南安慰道,“眼下,有些话还是直接去问问李大当家的好。”
  李终南稍微往远处望了望,只觉今日,这李大当家是不会回来了。
  正是东篱菊绽金,长天月似水,晓舟珩没有应声,若明日唐昶能回了信,加上自己心中的几分猜想,这件事究竟如何,大抵心中是有个底了。
  不论是庄上的哪一样厄事,不过都是引覃昭来庄上的由头罢了,覃昭自己倒酒,碰上了那毒剂,而祝离忧又深谙他性格,加之挑衅还是如何,覃昭自会肚痛去寻雪隐,然后祝离忧就能恰好取他性命。
  若自己没有猜错的话——接下来,更是寸步难行,因为他们自踏入着陶白钱庄起,就被完完全全算计了,且这次则是世事如棋局局新的一回。
  不过还是有存疑的地方,祝离忧之所以设计了毒剂麻痹这一步,不过是通过观察发觉了覃昭的特性,但为何偏偏在那一天覃昭允了渺渺去了?
  那日在场几人明明俱是听了数声类似雷鸣之音,但为何后来只发觉了一处崩塌?
  祝离忧设计这漏洞百出一圈的原因何在?
  更重要的是,李韫琋到底扮演了个什么角色?
  他对祝离忧所做的这些事到底知不知晓呢?
  待彼苍吞噬了最后一口云霞后,天色已经是完完全全沉了下来。画屏与那名婢女已是退了下,各自忙碌去了,晚风在晓舟珩耳侧刮了三四声,他的心腑抽跳了一二下,终于还是问出了口:“终南,你怕吗?”
  “怕甚么?”李终南的狭长眼眸认真且凝重地看向晓舟珩,轻声问道,“真相?”
  真相吗?或许吧。晓舟珩这样想来忽觉神思困倦,还未来得及答李终南那句话,便下意识就抓住了他的手,却是引了文不对题的一句来:“终南,今夜与你同寝罢。”
  “不必说是同寝,不论是日后同行还是死后同衾,对终南而言,只要是你,何其幸哉。”李终南笑着吻向晓舟珩眉间,“所以恕汀,你不必害怕,无论何时何事,都有我在。”
  晓舟珩微微点头,回吻过去,在这个细密且湿热的长吻中,二人呼吸重重叠叠。耳畔似有人低喃——“此番良夜,不可虚度了去。”
  千虑万愁不过眼前之人的一句宽慰便可消逝,这份钟情引人上瘾,待尝过其中甘甜,只怕是日后皆道罔识人间百味,荒废了旧日浮生。
  ……
  待李韫琋与韩铁衣从穆王府出来,外头天色已暗,早是呈了金乌西坠,皓月推空之景。
  “停了,你们先行回去,留个轿夫在山下就好。”马车才出城,李韫琋就这么一吩咐停驻,护卫与侍从也晓得李大当家的脾气,不敢多言,也就顺从地各自回了去。
  “你不走?”见众人离去,李韫琋一瞥在远处正在卸油彩妆面的韩铁衣。
  韩铁衣见李韫琋唤他,这厢赶紧从那小河边过了来,脸上还有些水渍:“诶,待一会儿更暗了,你一人在此处,如何回去呢?终归是不安全的。”
  “你对何人都是如此么。”李韫琋上下扫了一番韩铁衣,只觉今日蛮夷的劲装还与他有几分相配,显得他腰身挺拔,添了几分豪气。
  韩铁衣喉头滚动,在心下数千次的排演,要真是说出口之时,还是有些臊得慌:“怎会,我,我……只是对你如此。”
  这等话一出,虽知晓他莽莽广广,却没料想他会如此直接了当,李韫琋随即一怔:“你图甚么?”
  “图甚么?”这句似乎也问到了韩铁衣,呼吸一滞,又是牵了动念,说出口的话也随即磕碰起来,“图,自然是甚么也不图……不对,我图甚么你不知道?”
  “罢了罢了,你且随我去一处。”李韫琋自觉与那人真真是讲不通理来,这厢索性就放弃了。
  见韩铁衣老老实实跟了上,李韫琋不再言语,二人就顺着官道走了这么一段距,又拐入一条羊肠小道,高低斜曲间借着星光,倒是还能窥见前路。又是好一会儿,李韫琋停了下,下巴抬了两抬:“就是此处了。”
  眼前是一处朴素小院,外围了一圈修竹 ,又种了些花草,虽是干净,但与陶白钱庄那处的琳宫梵宇与青绿朱丹比来,还是差多了。
  “有时候烦闷了就来这处呆呆。”李韫琋将韩铁衣的满腹疑问恰如其分地截了回去,抬腕一指石阶,“坐罢,不知韩公子可与我小酌几杯。”
  “自然自然。”李韫琋这厢便进了屋里,不过一会儿就抱了酒坛与几样下酒菜来。
  那酒尚未掀泥,一看就是存了数年的上等白堕,酒封一开便是醇香四溢,满院醺然,韩铁衣心头一热,忍不住问道:“你带旁人来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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