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遣楹 完结+番外 (凶凶是小熊)
- 类型:古代架空
- 作者:凶凶是小熊
- 入库:04.09
若不是巧合,那便是极好的一个死无对证!晓舟珩心下感叹这心思细密的布局之人。
李终南突然一笑,微微侧身,悄声对晓舟珩道:“这件事怎么还有十弟一份?”他离得太近,能隐隐嗅见他今日身上的淡淡檀香,晓舟珩耳根有些发红。
晓舟珩对此也并不觉得意外,赌博之人若是没了钱,势必为了赌资铤而走险,其中之一便是从庄家借钱,而放眼我朝,在做此等营生的,也只有号称富埒琋甫李佩芷所在的陶白钱庄。
李佩芷便是原李府十少爷李韫琋,乃三夫人秦氏所出,佩芷便是那人之字。听说数年前由于李韫奕排挤之由,李佩芷突然削肉还母,剔骨还父,脱离金陵李氏,转而投商。
绝境之中,短短数年,竟也是缔造了一段传奇,世人皆知陶白钱庄李大当家李佩芷,而不知李府十少爷李韫琋。
听完付二辩叙的张县令对此将信将疑,在李终南提醒下问及玉英一事,付二提起玉英时一脸茫然,困惑万分,待听闻玉英是被付大所杀时,居然伏地嚎啕大哭起来。
这下众人愣了神,付二眼中悲怆不假,骗不得旁人。
张县令手中惊堂木连击案几数次,才止住了付二的哭声,只见付二眼中冒血,恨恨道:“李韫德杀了玉英,一定是这个狗贼。”
李韫德不就是今日才回府的十七少爷么?他有甚么相干?
李终南又侧过身来问:“十七弟可是与六哥……”
晓舟珩心下一惊,怎么连这个都不知,但还是应道:“非也,十七少爷是柳夫人的子嗣。”
付二肩上桎梏哐哐作响,声音俨然喑哑力竭,“那个狗贼难为玉英数年,纠缠不休,玉英之前与我说过,若是某一日死了,一定那人死于那人之手!”
衙门众人听完付二这一席话,有人便窃窃私语起来,张县令惊出一身汗,瞄了堂下李终南数眼,只见那人气定神闲,不为所动。
张县令心下连连咒骂这生事的付二,金陵李氏乃驷马高门,身份显赫,哪是他一个小小县令敢得罪的,于是连拍案几,斥道:“肃静肃静,你胡说甚么,十七少爷犯得着数年缠着一个下人不放?你事到临头还在为你兄弟袒护!他入府行窃又杀了人,你们分赃不均,之后你又杀了付大!”
“你给付大千百万个胆子,他也不敢杀人。我若是杀了人,还能自投罗网?”付二闷哼一声,“至于李韫德那狗贼如何,人人皆知,他在府上之时龌龊之事做尽,还用我来说?”
张县令大怒:“谁都知晓十七少爷常年在京城太学,付二你不要为了遮掩就血口乱语!”
付二嘴下骂了一句,又道:“你们寻替罪羊也罢,但那个狗贼必须偿命,我倒是问问你们,玉英死前是不是断了舌……你们这些龟孙敢不敢去搜搜他房里……”
还未说完,带着伤的禹泊成一个手急眼快,连忙敲晕了付二,赶紧让衙役押着付二去了牢房。
围观的群众陆续散去,李终南突然道:“还记得玉英鞋底的香灰么?她出事之前去过府内义庄,鞋底的灰是那日新灰。”
“管理那处的皆是三等婢女,她身为一等婢女去那里作甚?”晓舟珩有些诧异,“况且里面不都是李氏宗牌么?她可有甚么祭拜的……难不成为了尤夫人?”
李终南点头:“这是其一,其二我自觉她是去见甚么人,或是找甚么东西。”
晓舟珩疑惑更深:李府义庄那边鲜有人涉足,虽是个匿藏物品的不错之处,但她能找甚么?
李终南又道:“我查了玉英背景,确实清白,入府便在娘亲左右,后来便去了六哥那处。除了一年以前家人搬离并未上报以外,似乎没甚么不妥。”
待人皆散去,只余空室,这边张县令正欲移步,忽然一人迈进:“张大人。”
张县令一抖,以为是李府上人前来问罪,吓得冒了一头汗,正欲行礼,却发觉来者是姜府的大公子姜恻。
姜恻似乎才从江宁府府衙赶来,张县令望着比自己高几阶的官服,瞬时更是虚汗淋淋。
姜恻一笑:“张大人今日辛苦。”
这下更糟,姜府世代与李府交好,自四年前姜恻迎娶了李府十一小姐李凝酥之后,两家关系更密,尤其是姜恻与李韫奕又一向互为挚友,姜氏更成了金陵城里惹不起的主。张县令心下更为忐忑,忙躬身作揖:“不敢不敢,姜大人,下官……”
姜恻止住了张县令的口,问道,“听闻你今日审了一人?”
“正是正是,是李府上的一个小厮,偷盗,杀人。”
“这样严重?”姜恻微微蹙额,将双手背到身后,“那张大人要认真定夺才是,切莫听信歹人乱语,伤了无辜旁人。”
“是是,下官一定严按我朝刑司条律,不会放过一个歹人。”
“甚好,我相信张大人若是秉公办案,日后定能青云直上,携令正早日归京。”
张县令来不及细想姜恻如何得知自己是被贬而来,这厢除过连连点头,腰弓得更深以外,似无法再有其他之举。
好不容易送走了姜恻这尊大佛,张县令又闻一阵脚步声,正觉今日出门不曾看过黄历,又是哪位爷爷前来,抬首一看,竟然是早就离去的禹泊成。
张县令心头苦闷,自己一把年纪,孙儿也有了,到头来还是要整日战战兢兢,整日装别人的孙儿,此刻见到脸上缠着纱布的禹泊成,更觉晦气,板下脸愤愤道:“你不去抓那个王散,你回来做甚?”
也不知禹泊成是没听懂张县令的逐客令还是如何,只听他道:“张县令,那个姜恻来这里做甚?”
张县令吓了一跳,面色更差:“禹泊成!你不要命了!喊人家名讳?”
“他是不是叫你赶快将付二定罪?”禹泊成向前几步,冷声道,“张县令看不出付二是无辜的么?估计李府就是让姜恻给你带话,好放过那个李韫德。”
“禹泊成,你今日抽了甚么疯?你再胡言乱语本官扣你月钱。” 张县令自觉禹泊成今日分外反常,见他手放在腰间佩刀之上,不知他要做出甚么事来;况且他口中之言自己怎能不明白?自然声音也就弱了下去。
“张县令想怎么扣就怎么扣,对我禹某人来说无所谓,身为金陵的父母官,却一直以来屈居权贵之下,却是丝毫没有尽过责!”禹泊成一抬手,张县令以为他要拔刀,连忙抱住了自己的头,却在官袍的缝隙里窥见禹泊成手握一块端砚,并听禹泊成道:“这个便是李韫德的罪证。”
张县令一探,一眼便发觉那方端砚置地优良,取材于斧柯山,周围竟然镶着几颗硕大的夜明珠。再观其侧面,细细刻着几字——李,韫,德。
张县令立即汗如雨下,想起久远的一件事:朔凤四年春,圣上覃晔偶入太学,即兴以春为题作诗,十七少爷李韫德开口能千言,提笔惊四座,使得龙颜大悦,随手便将回鹘进贡的那方绝无仅有的砚台送予了年仅十五的少年。
当然此举也遭世人诟病。
“这是从何处来的?”
“安信寺长生库*。那里的僧人今日主动交于我,七月十九上午,就是付大死的那日,他拿着这个去抵押银子。”禹泊成道,“据僧人所说,当时付大甚慌,并直言是从李府捡来,直言自己惹上了麻烦,他脸上有被烧伤的痕迹,还直言这次麻烦会要了他的命,又说了看见死人——所以他才急于出手此物,便没有砍价。然而当时僧人以为他是发了疯,只当他又去偷了,并未详细问询甚么死人。”
见张县令面色发青,禹泊成又是嗤笑一声,接着道:“我之前与付大打过交道,他确实如付二所言并非是心狠手辣之人,我当那日李府走水是如何——他进入李府,却碰巧看见李韫德行凶,而凶器便是那方砚台,为了那好物什,付大使了一招调虎离山。我去查他尸首之时,他手上有被火熏过烫过的痕迹。”
“荒谬!句句口说无凭。本官今日才见十七少爷回城,怎能十八日便在府上?你不曾见过玉英尸首,又怎就如此莽下定论?”张县令摇头,“本官看来便是付大在偷窃之时遇见那婢女,杀了那人灭口,接着带着赃物出来抵贷,此案已结,将付二发配个充军便了。且问你一句,那些僧人可是看没有看到上面几字?”
“自然是看到了。”禹泊成清楚张县令要说甚么,“这年头,僧人也要过活,自然会收那些不明不白的物什。”
“与盗贼为伍!简直是有辱佛门!”
禹泊成没有接那腔,只是深深看了张县令一眼,神色里尽是讥讽:“张县令,既然安信寺愿意交出此物,自然也就不愿趟浑水,若张县令想声张那所谓的正义,下次去安信寺少随点香火钱就成了,何必让自己气成这样。”
“你!”
“若是张县令不愿做的,我禹某人来做,我本就独身一人,不畏生死。”禹泊成兀自一笑,内心愤慨随之喷薄而出,眼中沉着一种张县令从来不曾见过的光,似能照得世间一切魑魅,“张县令,李韫德到底使用了甚么诡计,我自会查清。若不是心里有鬼,那个姜恻来甚么?李府之人尽是烂货,我还知晓不久之前那帮人还欲取我挚友绝艳余采的性命。再者,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的道理你不晓得?我们任何人只能忠于圣上,而非甚么李府姜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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