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丁盛熹相护,宋誉敷衍地道了个歉后,这事便算是了结了,只是明显丁盛阳还是心中不服。
众人送客离去,丁盛熹和薛从走在一块儿,丁盛熹道:“近来可好?”
“还行,只是你不再来下棋,我棋艺有些退步了。”
丁盛熹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宋誉,道:“并非我冷着你,只是你平日里除了去私塾,就不常出门了,这宋府我又是来不得的,怕你家放狗咬我。”
薛从了然,微微一笑,道:“阿誉小孩子心性,若是有得罪之处,我替他向你告声罪。”
“告罪哪能只是说说,不如明日我们聚仙楼一会,那儿新出了几道淮扬菜,我想着你会喜欢。”
薛从应下了。
丁家三人离开后,宋誉凑了过去,问道:“你那丁兄说什么了?”
薛从眼珠子转了转,道:“他说,咱们家的狗得拴绳子。”
宋誉不解地看着薛从离开的背影,“咱们家没养狗啊。”
宋邵回来后,得知宋誉惹了忠义侯府,觉得自己脑袋都大了几圈,连骂“逆子”,追着宋誉满府跑,倒让宋誉有机会和他交了手,平白让宋誉捡了便宜,一点儿教训都没让他吃到。
薛从出府时,宋誉觉得奇怪,除了去私塾,他平时不会撇下人自己出门的。更奇怪的是,之后几日薛从几乎天天独自出门,回来时心情似乎非常好,直到宋誉又瞧见他那不一般的笑,才有了危机感,于是悄悄跟在后头。果然,印证了他的猜想,薛从是与丁盛熹有约。
但有了上回的经验,宋誉这回不想打草惊蛇,只是一路尾随。他们进酒楼,宋誉就在他们隔壁包间候着,他们上游船,宋誉就雇辆船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去爬山,宋誉就花钱让人盯着,自己则守在山下。
宋誉心下不忿,薛从从来没有和他走遍各个酒楼品尝新菜色,从来没有和他在船上喝酒下棋赏风景,更从来没和他一起爬到山顶只为看一树梅花。
宋誉每见到他俩做一件自己没做过的事,心中酸意就多一分,常心道:“薛从你不公。”
有一日,丁盛熹送薛从回府后,宋誉心下好奇,便跟了上去,听说此人好交友,想看看他和薛从分开后会再去寻什么人。不料他径直去了一家书画店,宋誉闪身进去,随手拿起一把折扇,展开后遮着脸,偷偷回头看向丁盛熹。
丁盛熹前几日拿了幅画来裱,他从老板手中接过画卷,展开一看,十分满意。
宋誉的目光落在画中人身上,再看丁盛熹痴迷缠绵的目光,只觉得四肢顿时冰凉,不敢深想,急忙放下折扇跑回家去。
薛从正在花园里画风景,抬头便见宋誉跑来,心中一动,在画上添了个小人。
宋誉气喘吁吁地,“阿从,你别和丁盛熹搅和在一起了。”
薛从面露疑惑,问道:“怎么说?”
宋誉平复下气息后,坐了下来,道:“你知道他那弟弟丁盛阳有龙阳之好吧,我上回打他就是因为他在酒楼对男子动手动脚,你不知道,这龙阳之癖可能也是会传染的,我刚刚见丁盛熹去取画,他……他画了你,不,也不是你……”
薛从笑了,道:“究竟是不是我?”
宋誉道:“是不一样的你,阿从,我说了你可不许气,画里的人穿着薄纱,露着肩,形容可疑,面色含春,绝对不是什么正经画,阿从,我看那丁盛熹对你有不轨之心。”
薛从摆了摆手,道:“丁兄虽然生性不羁,但洁身自好,绝不是那样的人。”
“你不信我?”
“阿誉,你跟踪人了?”
宋誉一噎,有些羞恼,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薛从,道:“我是为了你好,丁盛熹不是什么好人,阿从,你不要和他玩。”
薛从不置可否,次日仍旧和丁盛熹出门。在宋誉下定决心不想再搭理之后,没过几天,薛从竟然不再和丁盛熹相会了,这让宋誉感到了意外之喜。他状如无意地走到了薛从的院子,喃喃自语道:“哦,既然过来了,就进去看看吧。”
他进院子时,正好看到薛从在院中浇花。“这事也要你自己做吗,怎么不唤下人?”
薛从头也不抬,说道:“只是小事罢了。”
其实这花小厮早就浇过了,只是薛从心里烦闷,想找点事做,又静不下心来读书写字,只好走到院子里吹吹风。
“你和丁盛熹……闹翻了?”
薛从的动作明显一顿,而后恢复如常,他道:“没什么事。”
虽然没得到正面回答,但这让宋誉心里更开心了,薛从越是这样,说明两人矛盾越大。宋誉走过去,在一旁拿了另一个水瓢,道:“我帮你。”
薛从郁郁寡欢了几日,后来似乎便将此事忘在脑后了,两人再不提丁盛熹。可京城就那么大,出了名的地方就那么多,宋誉又爱在外头溜达,总不可避免会遇到熟人。
不久后的一日,宋誉正在茶楼饮茶,这里新来了个说书匠,热闹了好几天。一杯热茶还未饮尽,他就见丁盛熹上了楼,二人遥遥相望,丁盛熹先展露笑颜,朝他缓步走来。
“巧啊,宋公子。”
“巧。”
丁盛熹让小二上一壶碧螺春,便在宋誉对面坐下,二人本就不熟,寒暄之后再无别的话说,听着楼下说书人的声音,沉默了好一阵子。
茶上了之后,丁盛熹道:“宋公子要试一下这儿的碧螺春吗,是好茶。”
宋誉道:“哦,巧了,我这也是碧螺春。”
丁盛熹一愣,笑道“我还想着和宋公子换茶喝呢。不曾想,我们的喜好一致。”
“我不懂茶,随便点的。”
“哦?我倒是了解过才喜欢的,可惜,和你撞上了。”
宋誉后知后觉,似乎听出丁盛熹话里有话。但只是看了一眼丁盛熹,便不再搭理。这反倒让丁盛熹觉得有趣,想了想,又问:“我三弟没再找你麻烦吧?”
“丁盛阳?他不敢。”宋誉语气里尽是不屑。
丁盛熹轻笑,道:“你是不知道我这弟弟,脾气犟得很,我爹也管不了他,还真没什么是他不敢的。”
宋誉冷哼一声,道:“是吗?那日你去我家,我倒觉得丁盛阳很怕你。”
“只是略有敬畏罢了。”
宋誉不置可否,喝了两口茶后,才觉察出一些问题来,他犹豫着问道:“你……刚才是想说什么?”
丁盛熹看了宋誉一会儿,笑了,道:“我看你呆愣愣的,脑子转得慢,倒也不是不转,比我三弟强些。”
“你……”宋誉有些怒了。
丁盛熹道:“阿从心善又机灵,怕我三弟背后欺压你、欺压宋家,和我好一阵虚与委蛇,事了拂衣去,这样冷情,他是没有心吧。”
“胡说,阿从不是这样的人。”
“他的确不该是这样的人。”丁盛熹抚着杯身,轻笑道:“他那么好一人,遇了你,真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宋誉眉头一皱,拍桌道:“你根本不懂他,我眼见着这一阵子他心中不快,笑容都少多了,你怎么可以说他对你是虚与委蛇?”
丁盛熹苦笑道:“你有问过他为什么面露愁容吗?是为了我,还是为了别的什么?”
“他这阵子除了你,哪还有别的什么让他烦心的。”
“说你是蠢货吧,你还气恼。宋誉,你有烦心过吗?人啊,不只是会因旁人烦心,有时也会因为自己内心的秘密烦心,哪一天你突然看透了自己,兴许你就明白阿从他为何心烦了。”
宋誉不解,他觉得丁盛熹这人麻烦,说话都那么多弯弯绕绕的,一点意思也没有,他不懂为何之前薛从喜欢和他作伴。
薛从十六岁生辰那日,宋夫人头一次提起他的婚事,这让正快活地吃着螃蟹的宋誉心中猛然一紧。“薛从要搬走了”,这是袭上宋誉脑门的第一句话。
但薛从倒是镇定自若的,言笑晏晏,一派亲和。
“若阿从愿意,我便告知林家,让他们安排个时间,让你和林姑娘见一面。”说完宋夫人再次感慨:“你俩的八字合得真是好啊。”
饭桌上依旧笑声不断,可宋誉却烦躁不安,越望着薛从,眼眶越不自然地想红一红。
薛从意识到了宋誉情绪有些奇怪,只当是他觉得饭菜不合口味,在耍小性子。薛从将扒下的蟹壳放到宋誉面前,温声道:“你吃,你爱吃的,是不是?”
宋誉没回话,只是点点头,静静地拿起蟹壳来,挖着里头的蟹黄。
宴席散了,薛从见宋誉兴致缺缺地要回房,便跟在了他身后。
宋誉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我见你似乎心情不太好。”
“我心情可好了。”
“能告诉我出了什么事吗?”
宋誉不答。两人沉默地走到了鱼池边,站了一会儿,宋誉看着水光潋滟,不禁鼻头一酸。他回过头来,眼睛湿润,望着薛从,说道:“我知道那林姑娘,她是陈惜月的表妹,长得还不如陈惜月高呢,是个小萝卜。那陈惜月你也知道的,性子怪得很,不是什么好想与的,若要娶妻,绝不能娶这样的。哦,还有她那个朋友,叫岑灵犀的,生得倒是水灵,但是字不如你,诗不如你,画不如你,一点也不聪明的。她们这群姑娘,个个不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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