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喜这么上道儿,让沈宓省了许多事。
沈宓道:“你去把村里小孩都找过来,我要揍个人,过来帮忙的一人一颗糖,动手的多给一颗,打断胳膊打断腿的给棒棒糖。”
陈喜有点意动:“沈幺儿要打谁,其实我一个人就行……好嘞,少爷我马上去。”
陈喜没多想,沈幺儿才多大,他随便找几个人把人打哭糊弄糊弄就行了。剩下的糖他就可以私自扣下了,陈喜算盘打的贼响。
算盘是这样打的,陈喜还是老老实实的挨家挨户的喊人了。万一沈幺儿觉得他这事没办法,下次找其他人怎么办。这冤大头可不好找,虽然有点肉疼,陈喜还是飞快的找齐了人。
办着差事儿的时候,陈喜顶着别人艳羡的目光,小心脏都去扑通扑通的。这狐假虎威,一呼百应的感觉真爽。
陈喜不肉疼了,甚至跑到最后,他红光满面,都想撸起袖子亲自去干架了。
沈宓在地上自己跟自己下棋时候陈喜带着一大波人过来。
沈宓看着这群黑瘦的小孩儿,皱了皱眉。这里面还有两岁勘勘会走路的小儿,这难道不是在逗他。
不过沈宓也没计较,他拍了拍手,站了起来,目光阴沉沉的:“知道我们要去做什么吧。”
陈喜举起胳膊,振臂一呼:“打人!”
其他人陆陆续续的举起胳膊,有气无力,把自己混吃等死的形象表现的淋漓尽致:“打人。”
路边有个老农扛着锄头路过,看见这群娃儿跟要上梁山的好汉一样在开会,咧嘴笑了,露出了一口大黄牙:“李家二娃,把你裤子提好,半拉儿屁股蛋儿都在外面。”
杂牌军一阵哄笑,二娃脸都羞红了,大声嚷嚷道:“不关你事!俺们是要干大事的人!”
沈宓只想快点弄死大傻,他不计较了:“出发。”
一群小屁孩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陈喜早早的打听到了大傻正在地里干活。
大傻之所以被称为大傻,是因为他从来不说话,骂他也不说,打他也不说。整天就是干活,要不就是走两个小时的山路去听学校教书。呆呆傻傻的,两脚踹不出来一个热屁,所以都喊他大傻。
大傻一个人在翻地,他个子小小的,扛着和自己身体很不相衬的锄头,鼻子脸上都是土。
他听到了声音,扭过头去看沈宓。用一个词来形容现在的沈宓在合适不过了,小人得志。
他前呼后拥的带着一大帮人,脸上挂着丑不拉几的冷笑,大头陈喜这次也高高的昂起了头,还挺威风。
大傻看了一眼,继续锄地。其实他心里有点乱,但是他知道自己跑不掉。沈宓有一点让他感觉挺意外的,他竟然没有找他奶奶告状。
沈宓的奶奶要是找他婶婶告状的话,他肯给逃不过一顿毒打的。
沈宓还以为大傻会跑。万万没想到他还在锄地,这简直不把他当到眼里。
陈喜在一边怂恿沈宓:“沈幺儿,我们一起上,打哭他。”
沈宓冷笑道:“把他拎过来,我亲自动手。”
陈喜点点头,叫了杂牌军里面个最高的跟他一起去喊大傻。
陈喜叫道:“喂,大傻。”
大傻还扛着锄头,表情森冷,左眼睛下的疤还愈合,看起来特别凶恶。
陈喜被大傻的眼神吓了一跳,他吞了吞唾沫:“你想干嘛!我们这么多人,你别想着动手!”
大傻没说话,朝陈喜走了两步,陈喜一直没招惹过大傻,不知道大傻这么凶,这个时候差点吓尿了,这一锄头下去,他指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陈喜正要尖叫,见大傻把锄头扔一边了。
陈喜的尾巴又开始摇了,小小年纪就学会了尖酸刻薄的真谛,这眼神,这兰花指……呸呸:“你过来。”
大傻束手就擒,没扛着锄头的他,垂着脑袋看起来还有点温顺。
陈喜觉得这是假象,他就和大傻保持了段距离。
大傻就这么被押送到沈宓前面。
沈宓笑嘻嘻的,土财主抢黄花闺女一样的恶毒:“跪下啊。”
大傻没吭声,膝盖一软,就跪下去了。
沈宓:“……”他还以为大傻会抗争一下,这么没骨气的吗?男儿膝下有黄金不知道?
这样……一点都不爽。
沈宓突然就觉得兴致缺缺了,把这么一个玩意当成敌人,沈宓都觉得丢份儿。
但沈宓还是不甘心被打,他用脚尖勾起了大傻的下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说话声音也很平静:“我倒真的希望你能站起来跟我打一架,这样真的太没意思了。”
揍宁死不屈的人才能感受到乐趣,再说,这个姿势难度好高,要摔了,要摔了。只有面无表情才能保持住他的逼格。
大傻的瞳孔很黑,是不含一丝杂质的墨色。他的脊梁跟膝盖一样软了下去。
只要是沈宓认定仇人,不管是八十岁的老人,还是四岁的小孩儿,沈宓就不会放过人家。
沈宓蹲下去,几乎和大傻的脸贴到一起。
大傻发现了这个极其嚣张又无脑的人有双漂亮的眼睛,黑白分明,干净剔透。
大傻有点不相信老师说的了。
这个人明明骨子里都烂透了,怎么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呢?
沈宓眯起眼,有些不大高兴:“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人看着他,就像看着一只臭虫。
第五章
“还挺热闹啊。”
就在沈宓和大傻脸贴脸的时候,有道跋扈的声音插了进来。
沈宓不用去看就能想象到那人脸上的得意傲然,他站了起来,远离了大傻。
是胖子兄弟。
大胖和二胖。
沈宓不能容忍有比自己还能装逼的人,他隐秘的看了身后的人们一眼,他们明显对站到沈宓身后有些动摇。
一个,两个……一群人陆陆续续的站到了胖子兄弟后面,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坚决拥护胖子兄弟当老大。
沈宓刚才最多算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陈喜纠结了会儿,躲到了沈宓身后,虽然沈宓小身板也藏不住他吧。不是陈喜讲义气,是因为大胖二胖不待见他,他去了除了被骂也捞不到什么好处。
大胖圆滚滚的,小小年纪就挺着将军肚。他明显不把沈宓放到眼里,对着沈宓挑了挑唇角,用小眼睛轻蔑的扫一眼沈宓,领着一行人离开了。
沈宓按兵不动。
这个胖子敢羞辱他!明显不把他放到眼里,不过,有点小兴奋怎么回事。
只是,奇耻大辱啊!
还没人这样打过沈宓的脸,沈宓都被气笑了:“他们什么人?”
陈喜这个狗腿还是很有用的,他为了占小便宜把村里的孩子摸的清清楚楚:“这是我们村的富贵,他们家是我们村唯一的一栋楼房。你是不知道,他们家的墙刷的可白了,还贴着瓷片,家里还有大电视和空调,隔三差五就能吃肉……”
沈宓不耐烦的打断他:“说重点。”
陈喜连忙冲沈宓笑笑:“他们家养蜜蜂,酿的蜂蜜,可赚钱了。这两兄弟的小姑嫁到了外面,听说是还是个官,每次回来都开着车,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他们兄弟俩经常有新奇的玩具和从来没见过的吃的,其他人都想巴结他们也蹭点光。”
说到这里就明白了。这跟沈宓一样嘛。
沈宓也是有一大堆狐朋狗友,因为各式各样的理由恨不得把他吹到天上去,更有一大部分人是依附这他生存。
这群小孩已经够淳朴了的,就是为了点吃的玩的。
沈宓有了主意,也不管大傻了,而是笑道:“我让他们感受一下什么是绝望。”
陈喜跟着附和:“让他们知道什么是绝望。”话是这么说的,陈喜是不相信的。
让这兄弟俩感受一下绝望?还是在梦里比较现实一点。全村最富,他们家酿的蜂蜜可是最甜的,吃一口能甜一天。
想到这里,陈喜舔了舔嘴巴,他摸了摸口袋,今天出来玩这一趟不亏儿。沈幺儿真是大方,就是不知道沈幺儿的钱花光了没有,如果捞不到好处,他还是离沈幺儿远一点比较好。
陈喜控制着步子,离沈宓越来越远。沈宓心里有事,也没理陈喜,自己一个人往家里去了。
陈喜又折回去,大傻已经站起来了,扛着锄头在干活。他觉得大傻是有大智慧的人,你看,沈幺儿叫来这么一堆人,大傻不是连根毛都没掉啊。
至于跪下?呵呵。谁在乎这点小事。疼吗?痒吗?耽误你吃饭吗?
不,都不。
在贫穷面前,这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