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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到古代当名士 (五色龙章)


  邓秀才叹了口气,正欲安慰赵举人,却听对面的宋三元说道:“正杂剧前那艳段合该做日常熟事,我那笑话讲的是大侠的故事,作艳段不合适,作后面的杂扮倒正好。至于艳段,倒另有一个故事合用。”
  就是马志明老师的《纠纷》。
  希望马老师别怪他光逮着一个羊薅毛,谁让他当年是马老师的粉,相声听得多,记得熟呢?
  而且《纠纷》这个相声的主角虽然是两位上班路上因为轧脚起纠纷的工人,却还有一位贯穿相声的重要的人物,就是把这两人关进小黑屋里,促使他们在冷处理中自己消化怒气,最终结成好友的警察。
  把背景挪动到大郑朝,他师兄身为汀州府司捕盗一职的最高长官,是不是很适合这个身份?
  何况他从前在任上时还真处理过一桩类似的案子——却不是相声里的小小纠纷,而是府治下一桩两兄弟为父母身后财产分配不均而翻脸,险些闹成械斗的案子。
  桓凌当时亲自带着捕快将两兄弟拎回刑厅,却不审问,而是将两人锁进后院空房,铐在同一条长凳上,将他们饿了一两天。
  他本来还想劝劝桓凌给点吃的,替他们平分家产就是了。不料这两兄弟饿了几顿之后倒想起小时候家里穷困、两兄弟连一碗薄粥都要推让着分吃的相亲相爱之情。念及旧情,二人便后悔长大后有力赚钱,过上好日子,眼里却只盯着银子,忘了少年时的兄弟情份,于是又争着替兄弟脱罪,愿意自己承担该缴的罚银罚纸。
  桓凌这才叫人将他们放出来,打也没打,只罚了每人两刀纸。不知那对兄弟感情是否仍像在牢中那么好,但至少回去之后就没再听说他们闹出事来。
  《纠纷》里有太多现代气息的东西,跟这个案例中合一下,正好又有趣又符合本朝特色,桓小师兄也能多点出场机会,岂不两全齐美?
  他之前亲手改的赵李恋爱剧本,感觉师兄插在里面也至多只能在最后包办婚姻时加几句词,不如索性给他单开一段短剧,正面展示一下小师兄做地方官时的优越成绩。
  他摸着下巴思量了一会儿,朝二人抬抬手:“这两段我来改,你们专心写曲词,回头我还要帮你排演杂剧。不过今日累了一天,吃罢饭咱们就各自回家歇息,不赶晚上点灯熬油地写东西了。”
  有他包揽了正杂剧前后两段剧,赵书生与邓秀才都陡然解下个大包袱,俱都眉花眼笑地向他敬酒致谢。
  赵书生连饮几杯急酒,略有些酒意上头,眼神亮得闪光,踌躇满志地说:“这本杂剧的名儿我们夫妻心里早起好了,只是之前全篇未定,不曾与宋兄和邓先生说哩——就叫作《状元媒》,宋兄看如何?”
  不如何,撞了京剧名段《状元媒》的名字了。那本还是写杨家将的故事,论剧内的时间比咱这大郑朝的早,还是换一个吧。
  他对这名字十分冷漠,刚要拒绝,一旁的邓秀才却拍桌而起,十分郑重地说:“怎能叫《状元媒》!我朝三年便出一个状元,宋公却是百年不出的三元,这本杂剧该叫《三元媒》才是!”
  我谢谢您了,还是让三元安安心心地做乳品,别再从体育行业戗到文艺行业了。
  赶明儿哥哥们进京,定下房子,他就顺带在郊外买几亩地养牛羊,让三元企业早日回到自己的正路主业上。
  他也从椅子里站起来,用自己高大的气场和宽阔的胸怀镇压住两个文弱书生,不容置辩地说:“这本杂剧既是要给全天下人看的,又不是只给读书文人看,取名何须太雅?还是随着百姓习惯的模式命名的好,依我之见,就叫《宋状元义婚双鸳侣》——”
  跟《白毛仙姑传》一个路数的土味佳名。
  正好主角儿是一双鸳,没有鸯,题目完美呈现剧情。
  可以恭喜灵魂大男主宋状元C位出道了。


第101章
  宋状元是翰林院新人,深得学士们器重的重点培养对象, 不如赵悦书这种待业人员闲哉, 所以这种业余活动必须趁着假期抓紧弄, 等正式上班以后就不一定有工夫了。
  故而转天一早,他就让家人雇了辆大车, 带上给他们家剧组人员的慰问品直奔赵家。
  既要给演员做演技培训,这几天李少笙便不能带他们出去赚钱了,这一班人的嚼裹, 他们夫妇俩供着艰难。宋时刚拿下了本剧冠名权, 又指着它六百年后还能红得有人搬演, 自然也得做点冠名商该做的事——
  比如养起这个剧组。
  他叫人备下了两石京米、一口杀好褪毛的整齐汤猪、两口汤羊、两只金华火腿、数条咸肉、一对风鸡、五条天津产的黄鱼鲞、一篓干紫菜、一盒金钩海米,一包福桔饼、一包白砂糖、一个整蜂巢割出来的蜜、二斤官盐……压得车辙都深了三分, 到赵悦书家巷外转了一圈, 人家都以为是来送年货的。
  可哪儿有五月节送年货的?
  赵悦书听说有人来给他送了一大车吃食, 都有些莫名其妙。他们福建离京足有三个月的路程, 家里要给他送吃的也没有大夏天送的,不怕路上就热得霉坏了么?
  他换上见人的大衣裳, 出门看了一眼——第一眼看见堆满吃食的车, 第二眼看见的就是那个送吃食来的人。
  真个龙姿凤表, 意态绝俗, 绝不是先看了那车吃的给他添上的光环!
  赵悦书激动地迎上来唤了声“宋兄”, 感激又不好意思地说:“本就劳你费了许多精力帮我们改稿子,怎好又平白受你的东西。”
  宋时微微一笑:“那本新剧不是冠了我的名儿?如此便也是我的事了,我给这些演戏的人送些吃食也是该当的, 说什么‘平白’。”
  他跟赵书生进了院子,邓先生与李少笙听着他的身份,便也都出来迎接。宋时跟他们见过礼,先把自己连夜打的两段草稿给赵、邓二人,又向李少笙问道:“今日你家的班子还不曾出去吧?且叫他们歇两天,我亲自看他们排演新剧。”
  他写的这两个相声托名艳段,本质还是相声,所以表演方式要有变化。
  《纠纷》早年曾排过相声剧,按着他记忆里的剧情演就可以,《大保镖》却只以对口相声形式演出过,得从头教这些杂剧演员说相声。
  李少笙疾疾点头:“不曾去,不曾去,戏班中人每日早上要练功,又要备行头、打点妆容,宋状元来得绝早,他们还正练着功哩。”
  正好都还没上妆,容易看出本人的资质来。
  宋时连茶也顾不得喝,便叫李少笙领他去看他们班子里的人练功。赵悦书也站起身道:“既然宋兄要看,我也陪你去,这篇文稿先交邓贤弟收着吧。”
  邓先生是雇来的编剧,不像老板那么自由,只能目送他们离去,独自一个委委屈屈地拿着新稿回去干活了。
  赵、李二人引路,将宋时带往后面一个小跨院里,见着了一群还未上妆的男孩子。
  这种家养戏班分男班、女班两种,红楼梦里便是女班,潘指挥家养的是男班,都是主人精心挑选出来的,娇娇嫩嫩未分男女的少年人。这班男戏子演的戏路宽泛,但不唱戏后的前程不如女班的好——女孩子不唱戏还能儿当小丫头使,这些男子却不能进后院,又因唱戏时养得比女儿还娇柔,干不得长随、管事的勾当,没那么好安排。
  这也是潘指挥肯低价卖给他们的原因之一。
  李少笙便指着这些人道:“宋状元要排的那两段戏里,多管是要用副末的,我这就把班里惯演杂扮剧的叫来请状元指点。”
  那些练身段儿的、吊嗓子的艺人听见“宋状元”三字,顿时放下手上工夫,齐唰唰转向院门,想看看连中三元的文曲星是什么样的。
  宋时一见这么多人看他,下意识挥了挥手,那群少年人都紧张得脸红心热,躬身答礼:“见过宋状元,请状元安!”
  宋状元差点儿喊了声“平身”,好在及时反应过来这不是在演古装剧,总算没说出那句有损形象的话,把手收回来,矜持地负手点头。
  李少笙替他担起大太监的重任,叫了众人起来。
  但能见着状元的面,得他招招手,这些小艺人就已心满意足,各各都摆出最显身段的姿势,娇怯怯地站在原地,恨不得被状元看上,早晚间一步登天。
  可惜这个状元心冷如铁,只要不用写论文,对娇花般的少年从来都不假辞色。
  不仅没有看上的,他甚至对这些美少年的身材容貌都暗自打了差评——长得太漂亮了,没有喜剧感,不是能说相声的人!
  不知哪个平常是演官员的“装孤”,但看这些人个子不高,上台必须得穿厚底靴,演《纠纷》中丁文元、王德成两位主角的……只能靠后期化妆加工了。
  宋时是个说干就干的人,当下问赵、李二人:“府上可有排演整出戏的戏台?之前只看他们在车上演过,大车上地方局促,走位有的不大合适,我想看看他们在正经戏台上的走位、动作。”
  虽然大郑朝并没有“走位”这个风骚的词,但赵李二人都能理解,不必多加解释。二人便叫孩儿们回去换妆,又将宋时请进后院一间空房——房里迎面垂挂布帐,左、右各有一座假门,合现代戏曲舞台上的布置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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