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苏青上前俯身观视燕辰状况,可她却摸不到燕辰脉搏的跳动。
是何时中的毒,怎么发作的如此之快?
宁贵妃慢慢起身,面色凄惶,不敢置信。
“怎么会中毒,殿下同奴婢来时气色极佳,方才也未见不妥,殿下是在喝了大师的茶水以后,才……”樱珠同样一脸震惊,她的视线在二者间游移,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母妃小心。”燕昱闻言迅速上前,将无禅与其他三人隔开,大叫道,“来人,拿下。”
“殿下。”屋外等候的几个宫女太监冲冲进入,为首宫女见状惊讶唤道。
燕煦见人闯入,顿时反应过来,大声叫道:“宣太医!”
三个字,喊得嘶声裂肺,简直肝胆俱裂。
进入的宫人见眼前场景,一时有些愣住,其中一个小太监见状,迅速往旁边一躲,而后借着人与门户的遮挡,贴着墙壁从另一侧悄悄离开。
无禅将一切看在眼里,却不阻拦,他甚至不动神色地上前,挡住了其他人的视线,继续与在场者周旋。
“来人?殿下是要叫什么人来?今日礼佛,娘娘已屏退侍卫。”无禅脸上的笑容已不复温和,眼里眉梢全是冰冷而残忍的阴霾,仿佛毒蛇亮出了獠牙,视一切为死物,“左右就这么几个宫女太监,来了何用?”
话音甫落,无禅并指成剑,霎时剑风涤荡,重重剑影,如臂使指,横扫四周,刚从室外走进的宫人尖叫抱头。
“把门关上,去角落,蹲下。”锋锐、冰冷的声音敲击着众人耳膜,浑身仿佛不受控制一般,本能地照着他的话语而动。
无禅转回视线,落在宁贵妃身上,一双本如琥珀般温暖剔透的眸子此时仿佛浸在了寒潭之中,阴冷冰寒:“娘娘,累赘太多,我劝您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无禅所使,一招一式无不妙到巅毫,宁贵妃沉吟一瞬,卸下手上力道。
“谋害皇子,其罪当诛,你逃不了。”
无禅嗤笑一声:“进了这皇宫,我就没想过再活着走出去,以我一命,换燕辰一命,值得,当年父亲机关算尽,炸了燕氏一脉,却独独留下这么一条漏网之鱼,今日我也算是替父亲善后了。”
“你是西南王的儿子?”宁贵妃失声惊叫。
无禅一笑:“现在知道已经太迟了,二十又三年,我隐于护国寺中,就是为了今日,本是打算杀了燕湛为我西南一脉复仇,但如今启帝命不久矣,杀他不如杀他的继承人。”
平古无波的声线,幽幽道来,浑似经年大梦一朝初醒,那些不愿忆起的往事也随之被一一唤醒。
宁苏青心下钝痛,但眼下情景并没有时间让她怀念往昔。
“西南一脉早已断绝,你既活着,又何必要走上这条的不归路?”
宁贵妃与无禅相识多年,虽无深交,但有解禅之缘。从无禅过往的谈吐之中,宁苏青隐约可感受他身上那一股无法掩饰的平和内敛气息,那是经历风霜后所流露出的世情体悟,她不相信这是伪装,故而她对他这样的举动甚为疑惑。
“身改心仍在,渊源也依然存在,我留有这一身血脉,也就注定了要与你们皇室对抗到底。”说话间,无禅眼眸微动,扫过樱珠再回到宁贵妃身上,声色不见起伏,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乍一看还有那么点违和藏于其中,也莫名的有些讽刺,说道,“我虽不能披甲驰骋沙场,但终有一副将朽皮囊,为故国,为故人,死而后已。”
宁贵妃闻言恍惚,这话她好似曾经在哪听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倒是樱珠闻之,浑身一震,她下意识地看向宁贵妃,见对方并未想起什么,心下一松,上前怒视无禅,转移话题道:“方才的茶,娘娘和其他殿下都喝了,为何其他人都没有中毒,唯有大殿下中毒倒下,你是如何做到的?”
无禅:“我自然有我的方法可以做到。”
樱珠突然说道:“难道是下在茶杯之上。”
无禅冷笑了下,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燕煦在这一瞬间,猛然睁大双眼,仿佛突然被人用一棍子敲醒了似得。
在燕辰的呼吸停掉之时,他的思维和五感也跟着一同断了开来,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他怀里渐渐灰败的人。
他在掉落,从很高的地方一直一直往下落,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同一句话。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
樱珠的话,唤回了他的神志,思绪和五感重新开始慢慢聚拢。
燕煦闭上双眼,圆滚的眼珠在薄薄的眼皮下迟缓地转动着,仿佛困在鱼缸里的鱼儿一般,四处碰壁,不知所措,但他很快又睁开眼来。再睁眼时的燕煦,眼中不见惊慌不见迟缓,那是一双如鹰般锐利的双眼,眼神犀利无比。
方才母妃告诉自己,她最近心绪不宁,所以樱珠建议她请来护国寺的高僧焚香礼佛。
是樱珠建议的。
喝了茶的其他人都没有中毒,唯有大哥倒下。
一瞬间,燕煦了然于心。
不,不止这一瞬,其实在闻言的当下他便有所怀疑,他有些隐隐约约的猜测,但那些怀疑隔着一层挥之不去的云雾,令他无法看个真切。
尽管如此,他也依旧动作了,他拖来燕昱,他无理取闹,他执意要喝下第一杯茶,他以为如此便万无一失。
可他还是算岔了。
事态的发展,有着它自己的轨迹,并不在他的预料之内。
他算准了燕昱会对大哥下手,他指示手中人马全神戒备,只要燕昱一动手,他便借机与燕辰联手,一举扳倒燕昱,但他没有料到,事情的发展竟然会是这样。
原来是他,是他点燃了这场烽火,是他的谋划,害了大哥。
燕煦笑了,笑出了声,笑声凄厉,慢慢得越来越大声,而他一向明亮的眼眸却宛如长夜失辉一般,一瞬间,仇恨、嫉妒、屈辱、胜负心所有的所有,全都失去了支撑的力量。
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燕昱背后居然留有无禅这样的一步暗棋,他费尽心机,竟将自己毕生所爱,送上了绝路。
哈哈哈哈。
真是讽刺啊。
燕煦垂眸看着被自己抱在怀里燕辰,他的手搭在对方的长发上,明明一如往日乌黑,一如往日柔软,却已毫无生机。
怎么就死了呢?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这么死了呢?
燕煦有些纳闷,实在太奇怪了,明明刚才还对他笑的人,怎么就这么死了呢?
他明明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得到任何他想要的东西,他的随便一个指令就能轻而易举的杀死一个人,可是为什么却救不活自己最重视的这一个?
燕煦抖着手拭去燕辰嘴角的黑血。
你都死了,那这一切又还有什么意义?
既然没有了意义,那便一同毁灭吧。
“煦儿。”看着突然这样的心如死灰的燕煦,宁贵妃的内心蓦地起了一阵慌乱,她不由颤声唤道。
燕煦闻言抬首,但,却不是看向宁贵妃。
燕昱的身影出现在燕煦的视线内。一瞬间,燕煦仿佛突然活了过来,他死死地盯着燕昱因为故作镇定而略显僵硬的表情,全身散发着狠冽无情的气息,恨声说道:“燕昱你居然敢!”
燕昱心下一惊,他的四弟一向矜娇得体,可如今面前的这个人杀气四溢,神情可怖,让人见之便觉不寒而栗。
“四弟此言何意?”燕昱故作镇定,问道。
是的,燕昱他有些慌了。
虽然不知道燕煦到底知道了些什么,可看着这样的燕煦,燕昱他慌了。
因为他很清楚的明白,人一旦恐怖起来,可以远胜妖魔鬼怪,出于欲望,出于贪婪,出于人本性中恶的念头地激发,一旦如此,人便与兽无异,弑兄杀弟无所不用其极。
自己如是,眼前的小弟亦如是,他从他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孤注一掷时的影子。
唯一不会这样做的那个人已经倒下了。
燕昱缓缓垂下眼眸,落在燕辰灰败的脸上。
燕煦冷笑:“你勾结樱珠伙同这个和尚谋害大哥,你以为没有人知道吗?”
燕昱全身血液随着燕煦的话,一寸一寸地他冷下来,寒意自脚底生起,顿时脸色阴沉如暴雨将至。
哈,他果然都知道了,他都说出来了。
那么……
☆、孤注一掷(中)
那些不好的,不期盼发生的事情,因为一个念头的滋生,呈不可遏制之势,在燕昱的内心疯狂增长。
一丝挣扎不由腾起。
一抹异色随之于燕昱的面上一闪而过。他刚从江南回宫时,宁贵妃温和的微笑,和她牵着他的手缓缓走过宫闱时的轻声暖语,以及燕煦亲手送到他眼前的白玉糕,和那宛如阳光明媚的笑脸,过往的一幕幕在燕昱的脑海中闪过,可最后却定格在宜安殿内,启帝那苍白的脸和燃着幽焰的眼眸之中,当下寒意袭来,这种冷无关其他,是由心发出的,每一丝都能将人的血管冻住。
也包括了燕昱内心所腾起的那一丝挣扎。
惊雷既出,便断没有就此罢手的道理!既然你都知道了,燕昱看着燕煦的目光一寒,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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