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国公,朕容忍你年岁大了不管国事,但你可别倚老卖老!黄河水患那月,你消停了会儿,现在又开始催朕大选,朕记得你可有三个孙女,你怕不是想的太美了点!如今灾情严重,百姓死伤无数,你让朕娶亲,你怎么不怕那些冤魂在你的枕边哭呢!水淹不到你们的府前,你们怕不会急吧!”
忠国公抖了抖身子,只喊“恕罪”,“息怒”。
钟泊雅被他吵得头疼,一大早的就动怒,真的是要折他的寿。
“黄河水患这件事,朕会严查不待!现利津县县官在位不谋其职,斩;知府知情不报,斩;工部治水不利,工部尚书入狱查审。薛珂年,朕记得你上次写给朕的治水方子不错,朕任命你为巡抚,暂领工部治理黄河水患。若工部这次不能戴罪立功,朕要了你们全部人的脑袋!”
“臣领旨!”薛父双腿一软,叩拜谢恩。
“无事就退朝吧,省的我们两看两相厌!”
......
您可真是头一个这么明明白白说出自己内心的皇帝了。
下了朝的薛延才和自己的老父亲说上一句话,就被内侍找了。他得去哄着他的小皇帝去了,心里还为自己的老父亲默默的点了支蜡烛。
薛父现在的位置,那是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差事办得好,那肯定是前途无限好,但现在这情形,这差事肯定是要得罪不少的人。而且虽说自己的老父亲才四十多岁,但也不小了,他这一把老骨头还要去灾区,怎么想着,都心疼自己的老父亲。
到了御书房门前,小太监怯弱弱的传达了当今圣上的旨意。
“皇上让将军您该干嘛干嘛。”小太监也是一脸的懵,这皇上和将军玩什么猜谜吗?
谁知道薛将军居然懂皇上的意思,一撩袍子,先是行了个大礼,然后恭恭敬敬的给皇上请安。
“臣,薛延,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
好吧,其实薛将军可能也不懂皇上的意思。
小太监看门内也没有什么反应,可能是里面没人通报?那自己去通报一声好了。
“皇上,门外薛将军给您请安呢。”
“先让他跪着吧。”钟泊雅翻看着奏折,两指在桌面点了点,李季立马会意,弓着身子退出了御书房。小太监也跟着出来了,手上还多了把伞。
“薛将军,皇上的意思您也明白,奴才这给您遮个阳。”李季让那小太监给薛延撑伞,小太监照做了,却被李季狠狠踹了一脚。
“哪有主子跪着,奴才站着的!跪下!”
小奴才浑身一颤,赶忙跪了下来。心里暗暗想薛延看来挺得皇上器重的,他们御前伺候的小太监虽然还是奴才,但哪个大臣见到了不给点面子呢。而李季对薛延的态度更是让人忌讳。
他是皇上的大太监,他的态度决定了皇上对一个臣子的器重与否。
一个时辰后,李季带着钟泊雅的圣喻打开了门。薛延此时已经跪的腿软了。
“给薛将军赐座。”钟泊雅抬眼看了他一眼,转而又忙于公务了。
薛延有点拿不住钟泊雅的意思,他这是想干嘛呢?自己虽然能在战场上揣摩敌人的心思,可钟泊雅的心思实在是难以捉摸。
“疼吗?”钟泊雅似是无意的问道。
“回皇上,有皇上赐的护膝在,臣不是很疼。”
“那就是疼了。”钟泊雅点点头,“回头让御医给你看看,别落下什么病根了。”
薛延内心腹诽,怕我落下病根就别让我跪啊!一个时辰,宫中来来往往一堆的人,都知道我薛将军刚回朝就被皇上罚跪了。
第05章
别的大将军回了朝之后那是风风光光,前途无量,他这一回来,先是在人前跪,现在是在人后跪,他是要跪出一片仕途来吗?
“李季,你下去吧。”
得了钟泊雅指示的李季弓着腰出了御书房,偌大的御书房只剩下了薛延和钟泊雅两个人。香炉里的熏香味道不似昨日在钟泊雅身上闻到的那样柔和,反倒有股霸道的气息。薛延被晾在一旁,他闲着给自己找事开始研究这熏香。
其实他一个打了十年仗和一群男人在边疆那破地方呆了那么多年的人,再多的情趣和雅致都被磨没了,他才不关心这香是什么呢,只是想给自己找点事做,不要让自己看上去像个傻子似的。
“喜欢?等会让李季给你拿点。”
钟泊雅抬了抬胳膊,把毛笔搁在笔架上,舒了口气,像是完成了什么似的。
“臣谢旨。”
“谢什么谢,我吃了你家那么多米,你拿点香算什么,更何况这些又不是我花钱买的。”
薛延压着嘴角的笑意,每年各封地的岁供都是珍品,皇宫里内用都不够,而皇帝赏这些珍品可看得出对臣子的器重程度。而钟泊雅赏他,是他觉得就该给,而不是先考虑层层叠叠的顾虑。
“我让你父亲尽快上任,明日就让他动身去利津,他是朕任命的巡抚,只要治理好水患,朕就不会怪罪。”
这还没干活呢,你就要怪我爹?黄河水患又不是我薛家引来的天灾,钟泊雅你怕不是皮痒了吧?
“你刚回朝,朕提醒你一声,多派点护卫给你爹,越信得过的越好。”钟泊雅皱着眉头想了想,“就昨天你那个副将不错,正好朕还没想到让他当什么差呢,回头你让他跟过去。”
“臣领旨。”薛延弓着身子作了一揖,他这还没坐下多久,就站起来行礼,这宫中的礼数真的是比打架还累。薛延听着钟泊雅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这些时间来黄河水患的事情,越听他眉头皱的越深。
黄河水患起初并没有那么严重,只有几处决溢,只要当地组织得当,加上钟泊雅的赈灾银两和措施下发的都很及时,不至于到今天这般局面。
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些措施未能实施。
为什么没有呢?这些措施只要有人有钱都没问题。
人,到处都是,钱,钟泊雅给了。
那么问题出在那里呢?
不用细想就能明白问题在哪里,钟泊雅接过这个庞大的王朝,可这个王朝的根基已经开始从内部开始腐败了。
钟泊雅心里清楚,眼里看的也很明白。他没有立马就动这些人的原因是因为他刚登基,自己都还未站稳脚跟,来不及和这些人周旋。他杀了一批又一批的居心叵测的人,以稳固自己的地位。那些蛀虫他们本来就是墙头草,哪里有利益,哪里有银子就往哪边倒。这种人很多,钟泊雅知道,所以没和他们较劲,只要他们懂点分寸,做好分内的事,钟泊雅不介意让他们多活个七八年,等到太平盛世了,再一窝端了他们。
可是他们太不懂事了,什么该贪,什么不该贪,心里一点数都没有。
那是救命的钱!那十几万的灾民都等着钱去救命,可是他们呢,枉顾人命,自己将银子揣进兜里过得高枕无忧。
钟泊雅真的被气到了,他现在虽然还未能完全掌握政权,但至少现在没人敢明面上和他叫板了,他匀出了一口气,现在就该到了拿这些蛀虫祭奠亡魂的时候了。
距薛珂年领旨治理水患已过去大半个月了,灾区频频传来好消息,朝堂上的各位大臣也都松了口气了。小皇帝心情不好就爱杀生,再这么杀下去,那些世家大族都要被杀光了,多年的根基不保就算了,小命都没了。
等到灾区灾情稳定后,所有人都提着一口气,开始忙着给自己擦屁股,生怕小皇帝查账查到自己的头上来,到时候那就不是死这么简单了,而是想死不能,想活不可能。
虽然他们很想把钟泊雅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钟泊雅握在手中的权利越多,他们就越被动,到如今,钟泊雅在皇位上坐了两年多,他们还是拿他无可奈何。
灾情稳定后的钟泊雅终于不再乱喷火了,朝野上下不再提心吊胆的,连御膳房的大厨做起饭来都愉快了很多。
虽然钟泊雅经常骂人,但是他还真没骂过御膳房做的饭不好吃。
薛延依旧如往常一样进宫给钟泊雅请安,这是钟泊雅要求的,现在的他挂着将军的封号,还没有实实在在的职务给他,整个朝野忙上忙下只有他最闲。闲到钟泊雅让他每天进宫来请安。省的他整日无事可做。
薛延也是无奈,他有大把的事情要做,就算他现在在朝中没有什么正经的职务,但是他在军中的职务还没削啊,他每天都要去城外巡视。
李季将新鲜的葡萄端到薛延的面前,葡萄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刚从冰室里拿出来的,看上去鲜嫩可口,十分的美味。尤其是在这闷热的暑天里,这冒着寒气的葡萄就格外的诱人了。
“薛将军,请。”李季笑眯眯的给薛延添了杯凉水,“陛下暑天里喝茶水容易上火,所以茶水都撤了,只有一杯凉白开招待将军了。”
“没事儿,我不挑的。他这毛病倒是和他这人一样的金贵。”薛延笑了笑。
李季笑眯眯的退了出去,钟泊雅每天都会在御书房里处理政务到正午然后回养心殿用膳。
薛延以往会挑下朝的时间去给钟泊雅请安,但是钟泊雅忙,根本不理会他,也不说准不准他走,所以他学乖了,下了朝之后先去趟军营,然后再赶回来,正逢钟泊雅用膳的时间,还能蹭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