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季满脸黑线,但他也不敢劝钟泊雅,只能屁颠颠的去问小二要梯子。
钟泊雅在李季颤巍巍的注目下上了屋顶,李季心里捏了一把冷汗。
薛延的队伍还在老远,但能见到人影了。
薛延所过之处莫不是鲜花绣球凤舞,而屋顶上也多是护卫。
当钟泊雅爬上楼的时候,差点没把人给押了。
“要看下去看,不要在这里碍事!”护卫扫了他一眼,摆了摆手。
钟泊雅努了努嘴,不但没理他,还大刺刺的往薛延那处走了走。
“哎,你怎么回事,不要妨碍公务啊!”护卫说着就要就他的领子,直接把他给扔下去。谁知道手离他一寸之时,他的扇柄似是无意,又带着点有意的挥开了他的手。风轻云淡,一点也不唬他。
“你!”护卫吃痛的捂住手,那轻飘飘的一下,竟是刺骨的痛,此人的武功绝对不凡!护卫没再客气,直接一个擒拿手过去要拿人。
钟泊雅的好兴致被他扫没了,但也知道他只是尽忠职守,晃身躲了过去。那护卫再进一步,钟泊雅踩着的瓦片不实,整个人坠下楼去。
楼下有人注意到这里,发出一片惊呼。
钟泊雅坠楼那一瞬,听到耳边落寞的风声,勾了勾嘴角。
不肖时,便被人一把接住。
薛延味道他身上的香料味 便知他是谁了,心里既是无奈纵容又是隐忍。如今的他贵为皇上,已不容自己同他戏言笑语了。
四目相对,钟泊雅瞧他的眼神竟带着笑意,让他慌神。
落地那一刹,薛延将人放下,欲行跪拜之礼,钟泊雅的扇尖已敲到他的手背上。
“免了。”他话中似有不快,“回头朕再赏你。”
“哎哟我的主子!您真是要了奴才的命啊!”李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从茶楼里奔了出来,猛地跪到钟泊雅的面前,“您就可怜可怜奴才这条老命吧!”
钟泊雅方才便有了些不快,被李季这一哭更烦了,脸上立马出现了不耐烦。
薛延之前也听闻钟泊雅现在喜怒无常,方才似是恶作剧一样还笑着,现在就恼了。也不管钟泊雅说的免礼,立马行了跪拜礼。
众将士一见自己的将军都跪了,自己还能不跪吗?齐刷刷的跪了一地。而那些老百姓聪明的变猜到了钟泊雅的身份,齐刷刷的跪了一片,一边跪,一边喊“吾皇万岁”。
万岁你个头!
钟泊雅气的没话说了,好好的微服私访变成了什么了?明天的朝会又要被那群恨不得捏死他的老不死给念死了。
他气呼呼的看着薛延,让你别跪你偏要跪!以后一定让你跪搓衣板!
“薛将军这么喜欢跪着,回头去朕的御书房前好好跪着吧!”钟泊雅气的踹了李季一脚,抬脚就走。
李季瞧见钟泊雅走了老远,才抹了把脸起身。
“我说薛将军,皇上都叫你别跪了,你还跪!现在龙颜震怒啊!”
薛延不咸不淡的瞥了李季一眼,也不说话。
李季这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叹了口气,跟了上去。
“回头将军可别真去御书房前跪了,要不然咱都跟着受罪!”
薛延轻笑了一声,也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
他和李季的关系算是好的了。李季伺候钟泊雅的时候,因为钟泊雅身份低贱没少受其他太监的折腾,若没有他的庇护,李季也活不到现在。
平京城中有两个薛府,一个平静的没有波澜,一个忙里忙外热热闹闹的恭候着他们的大公子回府。
薛延下马回府,先给父亲和母亲都请了安,准备沐浴更衣进宫,李季托人带的话就到了,还有皇上的赏赐。
李季说,皇上今天乏了,让将军明天再进宫述职,今儿个先好好整顿,陪家里人吃个饭。
附皇上赏赐,一对明黄护膝。
薛延哭笑不得。
这是让他明天去御书房前跪着吗?
薛父对儿子如今的功绩十分的欣慰,薛家一直以来只出文臣,而薛延是第一个武将,还是立了赫赫战功的武将。
薛父从老薛府独立出来开府已经有七八年的光景了,当时的老薛家扶持大皇子,薛父是府中的二儿子,他不同意父兄所作出的决定,为臣者要忠君,这个君是在朝堂上的君,不是你扶持的君。
父兄二人不听他劝,他也眼看着两人越走越远,最后为了保全妻儿的性命,他提出分家,并禀明了皇上与老薛家再无瓜葛。
这件事当时闹得挺大,但先帝也没说什么。
事实证明,薛家老二才是聪明人。
薛延十年没有回来,府中还添了两个弟弟妹妹,两个娃娃见了他怯弱弱的,有点不敢接近他。
“你才刚回来,现在还不清楚朝廷里的形势。明日的朝会里,你能不出声就不出声。免得被人当靶子使。”薛父道。
“孩子难得回来,你不问问他过得好不好,反而跟他说这些糟心的事情做什么?”薛母嗔道,“来,小延吃个鸡腿。”
薛父疼爱妻子,也总觉得“妻子说你的不是了,那一定是你有不是的地方,不然她不会不给你面子”,所以挣扎了片刻,忍不死心的说了句:“明日上了朝会,眼睛放亮堂点。要是皇上让你说什么话,能少说几个字就少说几个字!”
薛延有点发笑,是只有父亲这样害怕钟泊雅,还是其他的大臣都一样呢?
第04章
薛延的朝服是在一个月前就赶制好的,这一个月赶路回京,整个人又瘦了不少,朝服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的。好在自己肩宽,能够撑得起来。
薛延跟在父亲的身后走向太和殿,他是新晋的大将军,免不得有些人要上来寒暄一番。薛延都笑着应了,倒是自己父亲递给了他几个眼刮子,让他自行体会了。
太和殿文臣武臣各站了两边,薛延也不知道站哪,挑了个最角落的位置,这还是他来的早。谁知道这位置还真抢手,几个老先生都要和他换位置,换到最后,他成了头一个,抬头就是黄灿灿的龙椅。
薛延在出征前也不是没有参与过朝会,不过那时候的朝会和现在似乎不大一样?毕竟隔了十来年,自己早就忘光了。
随着小太监一声“皇上驾到”,齐刷刷的跪了一地,嘴上还喊着“吾皇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待皇帝走在龙椅前,喊上一句“众卿家平身”再站起来,也不知道是谁定下的规矩,这么的累人。
钟泊雅走得有点急,身上的环佩叮叮当当的作响。
“众卿家先跪着吧,省的等会还得跪。”钟泊雅身为皇帝,这样不免有点废了礼数,但谁让他是现在最不像话的一个皇帝呢。“薛将军就免了,你打了胜仗回来,朕没道理让你和这群老东西一块跪着。”
一群老东西:“......”你懂不懂尊老爱幼?华夏的优良传统你懂吗?!
薛延谢了礼,默默的成为了众臣之中唯一站着的人。
“先说说你们今天有什么事要奏吧。”钟泊雅的声音不怒自威,压低的声线让人觉得沉重。薛延抬眼看了一眼钟泊雅,垂旒遮住了他整张脸,薛延只能看到他光滑的下巴,以及那傲视一切的弧度。他虽没有章法,却坐的挺直庄严,不得不承认他有作为一个帝王的威严。
太和殿一片寂静,谁也不敢牵着个头。
钟泊雅冷哼了一声,“怎么,你们现在是逼得朕连朝会都罢了吗?什么事都写在折子里就行了吗!”
跪了一地的臣子的小心脏都跟着颤了颤,心里有苦说不出。
所有人跪着的腿都忍不住打颤,最后在众人的期待之下忠国公以一种万死不辞的架势,对皇帝拜了一拜,一脸正气道:“启禀皇上,老臣有话说。”
钟泊雅挥了挥手:“你要是再说话,朕就免了你的朝会!”
!!!
你快免了我的吧!
“皇上您现在二十有三,后宫却空虚无女子,这阳气太盛没有阴气调和,迟早会阴阳失衡啊皇上!”
薛延:“......”感情小皇帝是被这厮催婚催怕了。
钟泊雅深吸了口气,告诉自己不能动怒,不能动怒。忠国公老得受自己一脚明儿个就真起不来床了。
“皇上,还请皇上举国选秀,早日为后宫挑选一位德政任贤的皇后!”
“可还有其他事要奏?”
“皇上!如今朝内朝外已经安定,请皇上举行大选!”
钟泊雅抬手,李季眼明手快的将一本折子递到钟泊雅的手上。
“你说安定?”钟泊雅拿着折子站起身来,“这本折子是今早快马加鞭到朕的手中的。两个月前黄河水患,齐河至利津黄河七县决溢,淹死者无数。朕下发纹银二十万两赈灾,今日得报,利津扈家滩大堤漫溢决口,水势浩荡。”
殿内人平息一口气,谁也不敢出声,谁不知道皇帝为了这水患废了多少心思,前一个月几乎天天在问这件事,得知灾情已经平息了才松了口气,可这黄河怎么说决堤就决堤了呢?
钟泊雅看着这群头恨不得埋到自己档内的人,冷哼一声。
“朕可以容忍一些蛀虫,但你们也要给我分清场合!”钟泊雅气的让折子狠狠扔了出去,恰好砸在忠国公的头上,连乌纱帽都给砸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