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泊雅连眼皮都没有掀,撩了撩袍子找了个还坚挺着的凳子坐了下来。
“你能保证我进去了,今夜还有命活着吗?”
那些捕快瞬间白了脸。
“你这人怎么满口胡言!你当我衙门是什么地方!”
钟泊雅耸了耸肩。
“好,我随你们去一趟。”
薛延凝视着钟泊雅,叹了口气。
“吃完早膳再去吧,我已经做好了。”转脸森冷的看着这些捕快,“有劳各位再多等片刻了。”
捕快看着薛延气的牙痒痒,打又打不过,抓也不敢抓。
“没事!薛大哥放心,我一定保证把薛二哥全须全尾的送出来!”那小尾巴拍了拍胸脯保证道。
钟泊雅勾了勾嘴唇,慢条斯理的享用他的早膳。
“这群人打定主意认为你是个没用的主。只要抓了我你就两眼一抹黑了。我进去呆段时间,外面的事情就交给你了。”钟泊雅小口喝着粥,“我走了之后,黑铁云骑就交给你替我保管了。等我出来了再还给我。”
薛延哑然,“不行!”他果断的拒绝,“他们要保护你!”
钟泊雅轻笑,握了握薛延的手,“除了他们我也有其他的人。但你一个人我不放心。”他起身弹了弹衣袖。“我走了,我等你来接我。”
薛延望着他含笑的双眸,心里堵得慌,后槽牙被他咬得生疼,却无法。这种感觉就如当初从父亲的书信里读到大皇子逼宫时一样,热血翻涌。
“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他握紧了手心。
“嗯。”
那群捕快簇拥着钟泊雅给他戴上手铐,许是有了“熟人”的缘故,几个人没有因为薛延凑了他们一顿而对钟泊雅态度恶劣。
等到人走尽了,大堂里安静的连风声都一清二楚,薛延才挺起背回了屋子。
他不知道钟泊雅的黑铁云骑在哪里,他走前留了一枚白玉扳指给他,上面全是锦绣云纹,倒是蛮符合黑铁云骑的名字的。
只凭这枚扳指,就能号令黑铁云骑了吗?
他才不相信呢。钟泊雅可不是一个这样草率的人。
只是不知道,这些人再见到他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薛延轻笑一声,渐而收回自己的神思,开始整理思绪。
钟泊雅知道的东西明明比自己多多了,可他却让自己来做这件事,是在考验他的忠心吗?这些薛延不想去揣摩了,他只想赶紧找出那想渔翁得利之人,将钟泊雅从牢里接出来。
他不知道这里的大牢长什么样,但用来关押犯人的,肯定环境不会好。
打定主意认为钟泊雅一定会过的很惨的薛延开始了自己的劳苦生活,而这边的钟泊雅刚进衙门内府就被师爷带到了一边说话。
“公子,昨儿个夜里,刘府已将保管砒霜的管事交了过来。管事还没来得及问话,人就没了。”
“看清是谁干的了吗?”钟泊雅端起茶杯抿了口水,丝毫不嫌手铐重的碍事。
“看清了,也派人跟了上去。是罗轩斋的一个龟公。”
“哟!”钟泊雅叹了一声,“这罗轩斋卧虎藏龙啊!一个龟公胆子这么大,青天白日里的杀人都杀到你的地盘上了,你干什么吃的去了?养你还不如养个龟公啊?”
师爷一时无话,脸一阵青一阵白。人拿回来的确是为了钓鱼,但在他的地盘上没了,他责任不小。
第24章
“你来襄城也有两年有余,到现在也摸不清罗轩斋的底都不知道你是干什么吃的。我手上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人?”
其实这位师爷也不算特别的蠢,论计谋隐忍都非常人所能比及的,只不过钟泊雅骂起人来毫不留情,没有理也要在人的身体上找点可以攻击的点。
师爷有点委屈。
他是来这里两年有余没错,但是钟泊雅一没给他半点暗线,二没给他点协助,全靠他自己这两年来的打拼和收拢人心才有了现在的地位。现在襄城的衙门可谓是他的一言堂,那个昏庸无能的县太爷每天只知道吃喝玩乐,收钱数钱,剩下的烂摊子全是他来打理,久而久之,县太爷用他用的顺手,自然意识不到自己已经被架空了。
“公子,这罗轩斋的势力范围真的不是我想插一脚就能插一脚的。”师爷有苦说不出,这跟过去的人还是自己培养了许久的捕快头头,身手矫健,脑子够好,想着将来自己发达了进了六扇门也要把他给捎进去,他真怕到时候啥也没查出来把人给折了进去。
“哼!”钟泊雅冷哼一声,“你要是不想干了,随时有人想取代你的位置,你自己掂量清楚,你这是再跟谁谋皮呢?”
师爷吓得险些直接给钟泊雅跪了下来,他一个小角色,如果不是秋闱时写的文章有那么点看头,就凭贿赂考官一事就能和其他人一起人头落地了。
他还记得那段关在阴暗潮湿的地牢里的日子,每日都有人被押出去,从未见到他们回来过,他知道,这些人早已成了黄泉路上的一缕幽魂。
要说贿赂考官这事年年有,怎么就他们那一年死了那么多人?主考官凡是收了钱的,不论官阶,一律处死。
只能说他们时运不济,碰上了个钟泊雅。
他也曾以为自己有一天会和自己曾有几面之缘的同期一样被拉出去,再也不会有脚踏土地的那天,直到有一晚上,有位身着红绸鹤纹的公公站到了他们这些人的面前,一一赐了酒,说,怎么都是读书人,咱家没读过书,也知道读书人都要体体面面的走。
那晚是他的噩梦,也是他的新生。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已经不在京城了,他身边只有一个黑袍云纹的家伙,手拿一把弯刀用手帕细心的擦拭着,如同对待珍宝一样。见他醒来,笑意盈盈的望了他一眼。
从那之后,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成了皇帝的人。
皇帝让他明白死过一次是什么样的感觉,如果不想再死一次,那便乖乖听话为他所用。
他是个想的开的人,参加秋闱就是为了能够金榜题名光宗耀祖,跟着皇帝混,总不可能一直让你吃亏的。
只不过,他真不喜欢皇帝派下来的这个人,官威十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我们都是给一个主子办事,你不过是比我更得主子的青睐罢了!”师爷很想这么对他吼一句,但是钟泊雅一个眼神就让他瞬间没了气焰,只能把这句话咽回了肚子里。分明和昨日那个娇滴滴的趴在薛延背后的人一点也不一样!
果然,他们成大事的人,一定有很多面。
出了内堂,师爷清了清嗓子,挺直了腰板叫人将钟泊雅送进牢房,一转脸,钟泊雅果真一副欲泣不敢的模样,活像自己个儿方才对他做了什么似的!
钟泊雅被抓了是县太爷那边放的话,他不知道是谁给他传的意思,一早就让他去把人抓回来,明明自己已经差不多把这个中饱私囊的县太爷架空的差不多了,但那个老头在这个地方混了那么多年,肯定有自己的人脉在。
“县太爷昨儿个夜去了哪?”
充当县太爷看护的小捕快挠了挠脑袋,“老爷一直在家啊!”
师爷若有所思的挥了挥手让他退下了。
那相东奔西跑了一天打听消息的薛延回到了客栈,一天下来喝水的次数一只手指头都能扒的过来。结果回到客栈累得往床上一躺,还没来得及放松,直觉得头顶一片光?
一个翻身下床,床身就多了把超大型的锥骨钉?
薛延不想动手,奈何对方可不这么想,锥骨钉扔完扔弯刀,躲了弯刀还有镰刀?
“停停停!”薛延边躲边喊,“乘人之危你们!”
云七桀桀一笑,“将军,多年不见,怎么能不比划两下呢!”
云九也跟着附和,“就是啊将军!不比划两手都对不起我们在梁上窝了一天!”
“什么!”你们在我的房间里窝了一天,我却出门跑断了腿?
薛延气的表情都扭曲了,侧身躲开云四刺过来的尖刺的那刹那,云四甚至都没看清薛延的手,只觉手臂一麻,手上的刺刀已经被薛延夺了过去。眼看着属于自己的尖刀冲着自己的面门二来,云四反应不及,好在云七拉了他一把,堪堪擦着刀身过去了。
云四抱了抱拳,“多谢将军指点。”便退到了一旁观战。
“叛徒!”其他三人异口同声道。
叛徒就叛徒吧,反正也赢不了。云四想。他一把刺刀从不离手,能凭双手从他手里卸下武器的除了钟泊雅也只有薛延了。
薛延当初训练他们的时候就知道他们单打独斗不行,只能拼团战,房里只有他们四个人,薛延能胜是肯定的,只是时间的问题。
这些年他们自己也有琢磨一些几个人的阵法,但都不如五十六人一起的时候厉害。民间将他们传的神乎其神,五十六人能抵得上一支军队。
都是放屁。
没有耕坏的田,都是累死的牛。
一支军队少说也有几千人吧?他们每个人砍十个都很累的好吗!
就在云四发呆的功夫里,其他三人已经被卸了武器,抱拳致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