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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皇子有点甜 (停杯问月光)


  侍卫答道:“据他所言,在煜王府,玉楼已经是人人避之不及的死地了,除了之前的雅图木以及我们之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愿意踏进来了……”
  萧恒听罢,心中闪过一丝不安,不过,他没有把这份不安表现在脸上,反而先从从容地,不咸不淡地睨了那民夫一眼。
  想是他常年身居高位生杀予夺,往往不怒自威,民夫似从那一眼中看出了无限寒意,被吓得一哆嗦,赶忙跪了下来,一边发抖,一边说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小人什么也不知道,小人一介草民,只是替煜王看着这个玉楼,按时打开门关上门而已,其他的一概不知啊……”
  萧恒缓缓开口道:“你不必害怕,我问什么你答什么便是。”
  民夫嗫嚅着,支支吾吾地道:“可是……可是小人真的只是个看门的,哪里知道什么您想知道的东西,您真是高看我了……”眼看着他的眼泪便要掉了出来。
  谢渊在旁边有些看不下去了,他略一思量,然后像是打定什么主意一般,走到那民夫的身边,将袖子挽了上去,露出一小截手臂。
  白皙的手臂之上,乃是一副朱砂绘制的工笔美人图,正是之前徐继堂身死时日日携带的那一幅。
  谢渊对那民夫道:“你不必害怕,知道什么便说什么。你看,你也应该认得这标志吧,我是落雪山庄的人,定能保你不死。若你不想呆在这个地方,我也可以带你出去,想必在外面呆着比在里面要幸福许多。”
  他本就长得有些少年气的可爱,说话时又好带着甜甜的笑,民夫许是感觉他和善可亲,不像是什么坏人,便有些犹豫了起来。
  谢渊也不催他,只由着他自己在那里绞着衣袖。过了不知多久,民夫像是终于想通了,不太利索地说道:“我说,我说,我全都说!不过,我说了之后,大人们可以定要救小人一马,否则,煜王殿下肯定不会放过我的!”
  说着,他擦了擦汗,脸上露出有些惊恐的神色,接着道:“前几个月,煜王殿下雇了好些人在这里炼私矿,这本是件平常的事,往常煜王殿下也会做,王府里的人都心知肚明。可是这次却发生了件奇事,那就是每过约莫十天左右,在玉楼里炼私矿的那些汉子全部都会死在玉楼里。有时候,那个时间点,即便是在半夜里,我都能听得到他们在惨叫!”
  “我好几次壮着胆子跑去开门想要看看是怎么回事,却死也打不开,第二天早上再去找……那些个人,全部连个尸体都留不下来了!而且最为可怕的是,这其间玉楼中根本没有任何可疑的人进入,况且就算是进了一两个人,也不可能一次性杀掉几十个人啊!”
  “当然,这些汉子也并非完全死光了,每次还是会有那么几个人活下来,他们基本上全都是在玉楼的顶层干活的,不知道那里是得了什么神仙庇佑……呸,不能这么说,狗屁的神仙庇佑,事实上,就算这些汉子侥幸被分到了顶层,没死成,他们出来之后,也全都疯了!这事越闹越大,煜王殿下派人查了几次,却连根毛都没找到!”
  民夫叹了口气,又道:“你说说这叫什么事!我看,八成这里是闹鬼了!煜王殿下虽然嘴上不让我们乱说,但心里实际上也这么想,要不然那么些大活人,怎么就人间蒸发了呢?但他虽然自己再也不到这里来了,但却还是想继续征调民夫给他炼矿生财,毕竟咱们小老百姓的命可不值钱!”
  “可是我们也不是傻子啊!若非不得已,谁愿意到这鬼地方来送死?那些被强征的人,实在不愿意过来,便全都跑到了九龙寨里当土匪去了!起码当土匪还能有口饭吃,到了这玉楼干活,搭上性命不说,一天也不见得能吃上一口热饭!”
  萧恒听罢,沉默了半晌,虽说他以前也知道煜王骄纵跋扈,却没想到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他意味不明地皱了皱眉头,低声道:“看来煜王最近是有了人在京城撑腰,越发不知道收敛了。”
  话音刚落,他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眸子幽深地盯着那民夫问道:“距离这里最后一次死人,有多少天了?”
  民工不明所以,掰着手指算了一算,然后脸色顿时惨然一变,道:“三……三十天了。”
  萧恒道:“……快走。”
  

  ☆、红颜

  日上三竿,暖阳斜斜挂在柳梢,淡金色的微光透过枯叶的缝隙,在皑皑的白雪上投下了一个暖融融的剪影,这一切,仿佛都是太平的模样,生长在凉州的众人,没有人知道,这里,将要被卷入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而暗流,已经在悄悄的涌动。
  那日从煜王府回来后,谢渊便被萧恒蛮横地带回了自己的府中,然后随随便便下了个不许乱跑的禁令,那不由分说的样子像是连句软话都懒得说,没过几天,便理所当然地把他晾了起来。
  当然,其实萧恒也并非是全然没有良心的,在每天逗鸟养花之余,偶尔他似乎还能想起自己府上养了个小孩子。往往心血来潮,便差上几个人往谢渊房里假模假式的嘘寒问暖,以显出自己其实十分上心。
  于是,谢渊每次于夜半时分凉飕飕地醒来,便能毫不意外地看见自己身旁站了个完全陌生的仆人,操着一口他已经不太熟悉的京城口音,公事公办地问他:“少爷,怎么醒了,饿了还是冷了?”连语调都像是经过了训练,听不出一丝温情。
  谢渊每次都只想答,我不冷也不饿,就是半夜被你吓醒的!
  很快,谢渊终于忍不下去了。他的确是脾气好,不喜欢同人浪费嘴皮子计较,可这不代表他没脾气啊。他思忖了好久,最终决定委婉一些表达自己的想法,于是便语重心长地跟那仆从说:“我不想你们过来了。”
  言下之意便是,若是萧恒真有些过意不去,便不要搞这些假把式,干脆些自己来找他解释清楚才是正途,毕竟他们中间还横亘着许许多多的误会,他并不想现在随随便便的揭过去,以后再时不时地冒出来膈应他们一下。
  然而,让谢渊意想不到的是,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出口之后,倒让自己更闹心了。也不知是那仆从是榆木脑袋还是萧恒是榆木脑袋,那话送到了之后,谢渊这院里,别说是人,连个猫都没来过了。
  这倒是让谢渊在傻眼的同时也彻底明白了,为啥萧恒担了个长平侯的名头,要身份有身份,要人材有人材,却这么多年都没讨到媳妇。想来绣花枕头里装着根木头,也没有几个傻姑娘愿意买账。
  这么过了六七日,萧恒仍旧气定神闲地在院子里种花养草,吹笛弹琴,谢渊却坐不住了。他其实常常觉得,自己所求的,对于萧恒来说,并不算十分困难。
  他不奢求以后萧恒能够将他带在身边,也不奢求他同萧恒之间能回到原来的恒哥哥和小元祐的样子。毕竟对于如今的魏朝来说,他是大逆不道的前朝皇子,日后一旦东窗事发,他同萧恒之间这千丝万缕的联系被任扯了出来,萧恒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如今局势,且不论煜王恐怕已经从雅图木那里知晓了他的身份,就单单是旁边虎视眈眈的落雪山庄,就够常人喝上一壶的了。他现在腹背受敌,无论对于谁,都是个累赘。
  只是,不论是想抛下他,还是想怎么样,谢渊都想听萧恒亲口和他说,他已经受够了等待,只要他愿意给自己一个交代,又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呢?
  被圈在这小小的院子里好些时间以后,耐不住性子的谢渊终于气鼓鼓地决定自己去问个清楚。这一日,他起了个大早,披衣起身,天还蒙蒙亮,本想着守在萧恒的房间门口,等他醒来顺手截住他好打他个措手不及,只是等他走到萧恒卧房门口时,他才惊讶地发现,一向懒得不行的萧恒,这一天却已经起了许久。
  他不知从哪里搬来一把藤椅,懒懒地坐于庭中。
  小院子里落满了冬日的黄叶以及阿伽梅的花瓣,风一吹,便打着卷儿四处飘散。微亮的日光在头顶上空照下来,衬得萧恒的轮廓十分模糊,恍恍惚惚间,谢渊才有些醒悟过来,其实,这还是谢家的院子,无论是堆积的黄叶还是庭中栽种的阿伽梅,无论是这慵懒舒服的氛围还是在庭中闲坐的人,其实都没怎么变。
  他一时有些搞不明白,如果什么都没有变,那么,变的又是什么呢?
  清晨时分,人最为清醒爽利。此时,萧恒的面前架起了一幅一米多高的宣纸,他一一只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握着竹笔,在薄薄的纸上笔走龙蛇。
  虽然看上去他有些漫不经心,并不如何认真,但神奇的是,他的每一笔都能走出一条流畅而写意的线条,渐渐的,便勾出了画中人的形体。
  从谢渊的角度望去,恰好能看见,这幅工笔美人的绘卷,已然完成一半了。
  萧恒虽未抬头,却仿佛已经知晓了谢渊的到来。他摆了摆手,招呼道:“阿渊,怎么不睡了?”
  谢渊被那幅美人画卷吸引了注意力,那画中人他这几日见了多遍,却仍然有些不敢确认,试探着问道:“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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