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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潮/负心郎 (p876543)


合和公主畏春寒,整个人躲在大氅,扁嘴道:「好吧,你早点回来,我等你。」
「好。」商柔向婢女打了个眼色,婢女便小心地搀扶着合和公主到马车里。



很快商柔就把自己的承诺抛到脑後。他跟牧晚馥约好在子时於铜雀宫相会,现在己经过了子时,他唯有匆匆地赶到铜雀宫,一路上遇见不少宫女太监。他不禁心虚,便躲在墙角後,待他们经过之後再悄悄过去。
商柔从未当过小偷,但这种隐秘刺激的快感却使他愉悦。他想兴奋地大声跟全部人说,高高在上的帝王是他的秘密情人,他喜欢牧晚馥,而牧晚馥也喜欢他,他们如同每对私订终身的爱侣般难分难舍,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在一起,恨不得黑夜可以延续至时间终结,让这段禁忌爱恋永不褪色,让他们此生此世都不会分开。
可是他什麽都不能说,只能怀抱着秘密的爱恋,小心翼翼地朝那个人奔去。
走到一半时,天空便洒落雨丝纷纷,商柔没有油纸伞,唯有狼狈地冒雨跑过漫长的走道,两旁朱墙悬排着灯笼,随风雨而飘荡,昏暗不明的光芒照亮了银针似的雨点。
商柔来到铜雀宫前,宫门半掩,褪色的门锁彷佛残留那人身上淡淡的茉莉芳香。
只有雨中明月从薄雾中窥见这场安静而秘密的约会。
商柔左右张望,确定没有人在附近经过,才闪身躲进宫门里。弯曲迂回的鹅卵石走道上布满水洼,商柔怕被滑倒,便一脚踩进浸满雨水的湿泥里,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寝殿走去。
好不容易来到寝殿前,厚重的碎花窗帘後隐约可见光亮。商柔的心跳很快,发烫的脸颊驱走颊雨水的冰寒。
见到他了。
终於见到他了。
光是宴会上的眼神交接只是饮鸠止渴,不止想要遥远的对望,更想被他紧紧地拥抱,被他的温言软语所淹没,被他温柔地占有,被他所疼爱珍惜,化作他的一部份。
商柔的厚底长靴踩上湿滑的台阶里,他怕会弄脏温暖舒适的房间,便脱下长靴,手里提着长靴,只穿着一双洁净的白袜,匆匆地走进房间里。
牧晚馥正坐在铜花炉边专心地写字,侧脸精致绝美,睫毛轻颤,红唇如同樱桃般娇艳诱人,弧度优美的下巴隐约透露几分苍白,修长的颈项下是一袭玄蓝暗纹长袍,漆黑的腰带勾勒着腰部的线条,商柔只是感到口乾舌燥,不自觉地转开眼神。
怎麽能够这麽喜欢他?自己还可以像喜欢他般喜欢另一个人吗?
不可能的。
无可取代的激情,谁都不明白,谁都不赞同,却是甜美至极。
就算为世人所鄙视孤立也无妨,只要可以被他所珍爱便足够。
牧晚馥抬头,他把狼毫笔放到笔架上,一手支颐,笑盈盈地看着商柔浑身湿漉漉,脚上穿着白袜,手提长靴的模样,随口吟道:「花明月暗笼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剗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 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奴爲出来难,教君恣意怜。」
商柔听不明白,但看牧晚馥笑吟吟的,就知道必定不是什麽正经的诗词,但自己迟到在先,唯有说道:「抱歉,我迟到了。」
「过来吧。」牧晚馥伸手邀请,商柔把长靴放在门口,一步步地往牧晚馥走去。
牧晚馥握着商柔的手,他还没有用力,商柔就倒在他的怀抱中,脸颊染红,喘息之间皆是酒香,如同绽放又惹人爱怜的百合花,任君掠夺。


一室春意,久久未散,鲜红的烛泪渐渐凝结,纸上的墨迹刚刚乾透,又添上一笔。
商柔懒洋洋地醒来,只听见细碎的雨声绵绵不绝。窗外是刺骨寒雨,窗内却是春意正浓。? 牧晚馥只披上一件外袍,隐约可见胸前都是商柔留下来的红痕。商柔喝了酒之後总是格外热情放纵。
现在牧晚馥还坐在刚才的位置,素手提着毛笔作画,红烛照亮他明媚温和的容颜。商柔稍稍抬起上身,丝被从背後滑下去。牧晚馥抬眸,微笑道:「不多睡一阵子?」
商柔有点恼怒,春`宵一刻值千金,偏偏这郎君不缠绵片刻,却只顾着那文房四宝。
「连毛笔的醋都吃了?」牧晚馥噗哧一笑,他伸出手道:「过来。」
商柔不作理睬。
「还闹小脾气了。」牧晚馥走上前,弯身扶着商柔的肩膀和膝弯,把他抱起来。
商柔赤裸裸地躺在牧晚馥的怀中,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把手往哪里放。
牧晚馥坐在软榻上,把商柔抱入怀中,展开外袍包裹着他,免得他着凉。
二人面对着小几,上面铺展着牧晚馥正在画的东西—赫然是刚才海棠春睡的商柔。牧晚馥的寥寥几笔就勾勒出商柔承欢君王身下之後的柔软姿态。
商柔看得脸孔赤红,他连忙说道:「你乱画什麽!」
牧晚馥的下巴靠在商柔的肩膀上,低声道:「画得不好吗?」
商柔的眼睛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牧晚馥亲了亲他的脸颊。商柔勉强看了那幅有伤风化的画作几眼,才发现牧晚馥竟然把自己尚未完全消除的伤痕画上去,实在不雅观。
「为什麽把那个画上去了?」商柔局促地说道,牧晚馥是如此在意自己的伤疤吗?
「什麽东西?」牧晚馥抱着商柔的腰肢。
「伤??伤疤??」商柔发誓,如果牧晚馥敢稍加嫌弃,自己再也不会跟他说话了。
「那都是你的一部分。」牧晚馥吻着商柔肩上的伤疤,轻声道:「没什麽可耻的。」
「可是??不好看??」
牧晚馥一手托着商柔的下巴,额头轻碰对方的额头,温柔地道:「那是为了救我而留下来的伤疤,很好看。」
商柔还是闷闷不乐。
牧晚馥叹了口气,他不知道从何处拿出裁纸刀,交到商柔手中,说道:「你在我的脸上划几刀,那我也有伤痕了,勉强算是打平。」
商柔连忙丢掉那柄裁纸刀,急急地说道:「你别胡说八道!」
这样一张绝色容颜是老天爷的礼物,怎麽可能随意毁坏。
「红颜骷髅,总有一天我都会变老的,这张脸也会变得丑陋不堪,到时候你是不是还喜欢我?」牧晚馥蹭着商柔的颈项撒娇。
「当然不会变心!」商柔低声道:「最好快点变老了,那就不会有那麽多人老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你??」
牧晚馥忍不住埋首在商柔颈边笑起来。
商柔发觉牧晚馥弯起眼睛笑时的模样真的很可爱,有点佻皮,又有点娇气。
牧晚馥怀抱着商柔,头靠在商柔的肩膀上,仔细地一笔笔描绘出商柔的姿态。商柔实在羞於对着这幅画,便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牧晚馥的长发,摇晃的烛光愈发显得他的长发呈现出金棕的色泽。
「你的头发为什麽是这种颜色?还有你的眼睛颜色也跟寻常的不一样。」商柔舒服地靠在牧晚馥的胸前,仰头看着那优美的下巴。
「喜欢吗?」牧晚馥偏头,笑盈盈地看着商柔,琥珀眼眸的金瞳流光闪烁,比太后那头波斯猫的眼睛要美得多。猫的眼睛太冷漠,牧晚馥的眼眸却是一坛上好的佳酿,荡漾着浓得化不开的温柔,令商柔不饮自醉。
商柔咬着牧晚馥的肩膀道:「我在问你问题!」
「怎麽那麽凶?」牧晚馥娇嗔,商柔见那白雪砌成的肩膀上是自己的齿印,不禁有点心疼,但又拉不下脸道歉,唯有闷声不说话了。
「历代帝王曾有纳异族女子为妃,或者是我母家的血统也有点异族的成份。」牧晚馥也不恼,只是耸耸肩膀回答。
商柔颇感兴趣把他的长发绕到自已的黑发里,对方的发丝又细又软,握在掌心也是握不紧的。
牧晚馥的头发被商柔扯了几下,他拿起裁纸刀,削下自已的一段发丝,又削了一段商柔的发丝,灵巧的手指翻飞,轻易就绑了一个同心结,然後递给商柔。
商柔接过同心结,想起民间的想法—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他把同心结紧紧地攥在掌心里,又用另一手仔细地包裹着,彷佛那就是牧晚馥的心,必须珍而重之。

春日的凉风吹拂着枝头的槐花,雪白的花瓣在街上翩翩起舞,匆匆经过的马车车轮辗碎花瓣,归入湿泥之中。车檐流苏下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敲响了满城春色。
从衙门离开时,商柔手里提着刚从街角买的绿豆糕。别人说孕妇嗜酸,合和公主倒还是一如既往地嗜甜。
经过京城最大的天香楼时,冷不防自己的太阳穴被一个从天而降的梨子击中。商柔捡起梨子,抬头往天香楼一看,只看见陆萱正斜斜地倚栏而坐,笑得眉眼弯弯地向自己挥手,他一身漆黑的骑马装束,勾勒出宽肩细腰长腿,穿着一件黑色披风,青丝绑成简单的马尾,发上插着一枝桃花,竟是无比风流倜傥。
商柔沿着楼梯来到二楼雅座,只看见陆萱正跟朋友对酌,陆萱向他连连招手,商柔便来到他的身边。
  陆萱的朋友倒是陌生,但商柔却感到他的视线有意无意地落在自己的身上,那不是以前那种对於驸马的好奇,而是某种近乎刻薄的探索,甚至是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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