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彦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从他身边走过了。
孙三在背后恨地直咬牙。
等穆彦回来的时候,孙三已经走了。穆彦知道此地已经待不下去了,孙三的那张嘴回去后不知会说出什么来,若是有村民来到山洞里,找到夏鸣珂,那他做的这么多努力不都白费了吗?
夏鸣珂身上的红点消退的差不多了,还有一些淡淡的印子,却不得不防。万一,还会传染人呢?
孙三现在以为他背着纪柴藏了人,想以此来威胁他。但他若是将夏鸣珂带回家,孙三自以为是的猜测也就不攻自破了。
到了家,他把实情告诉给纪柴。等夏鸣珂病好之前,纪柴也留在家里,不要再到满柳镇做工。
在家里时,由他来照顾夏鸣珂,尽量要纪柴少与夏鸣珂接触。如此,才能保证夏鸣珂的安危,整个西泽村的安危。
打定主意后,穆彦决定先回家告诉纪柴这件事,等夜深的时候,再带着夏鸣珂回去。
穆彦抬头看看天,日头已经西去,天边的云染成火烧一样的红。
刚进院门的时候,就见孙三从屋里出来。
二人走了一个对面,孙三朝他洋洋得意地笑了笑。
穆彦仿佛没看见他,径直走了过去。
纪柴正在往锅里添水,瞧见穆彦回来了,手一抖,葫芦瓢里的水添到了锅沿上也不自知。
穆彦好笑地从他手中拿过葫芦瓢,纪柴这才反应过来,他实在是,实在是见到穆彦太激动了。
“你回来了,小彦。”
“孙三干什么来了?”穆彦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些,他有些怕。
纪柴也没瞒着:“他说你在齐亭山的山洞里藏了个人。”
“他说得是事实。”穆彦沉默了半晌方道。
“他还说你和那人好了。”
纪柴的表情依旧正常,如平时与穆彦聊天时一样。
“你信他吗?”这句话仿佛用尽了穆彦所有的力气。
“我不信,”纪柴摇摇头,“你不是那种滥情的人,你那么做一定有你的理由。”
穆彦的眼圈红了:“我多日没回来,又不让你知道那人的存在,这样的我,哪里值得你的信任?”
“小彦,我喜欢你,”纪柴认真道,“我若对你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又有什么资格去喜欢你呢?”
看着面前这张憨厚的脸,穆彦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地流了下来,泪颗颗落在地上,摔成碎碎的小瓣儿。
“你这个,傻瓜。”
埋藏在心中的情感也在这一刻决堤而出,穆彦告诉自己,这个人,他要了!
第39章 祸从天上来
若得一人真心相待,管他是男是女,是贫是富。
穆彦在这一刻豁然开朗,如行驶在迷雾中的船突然找到了方向,他的心更剧烈地跳动起来,心中的话几乎要脱口而出。他想告诉纪柴他接受他了,他想和他一起过日子。
但现在不是时候,他觉得应该在一个更唯美的画面中将此事说出来,也算对纪柴长久以来的一点儿补偿。
纪柴伸出手想拭去他脸上的泪:“小彦,你哭了?”
穆彦慌忙地别过头去,胡乱擦了几下:“被烟呛得。”
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结,便将夏鸣珂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纪柴惊慌失措地想要检查穆彦的身体,却被穆彦不着痕迹地躲过了:“你看我这个样子像有事吗?”
纪柴仔细看了看他,面色红润,确实不像有什么事。可他还是不放心,刚要再说话,穆彦笑道:“我真的没事,若是觉得不舒服马上就告诉你。”
纪柴也不好再说什么,说得多了又怕穆彦会烦,过度关心则是一种负担,只得点点头道:“那好,你若是身子难受,一定要与我说。”
两人坐在一起又说些闲话,穆彦特意离着纪柴稍远一点儿的地方坐着。
穆彦问:“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纪柴道:“没有什么事,倒是邱岳这孩子总来找你。”
穆彦嘴边勾起一抹笑:“这孩子,真是越发地讨喜了。”
“可不是嘛,今年这孩子像变了个人似的,个子长了些,性子也随和了。”纪柴痴痴地望着穆彦的俊秀的侧脸,这一切都是他功劳啊。
穆彦的眼中流动着浓浓的暖意,突然转过脸道:“那你呢?你怎么样?”
纪柴猝不及防地收起那一脸的痴态,脸尴尬地转向别处,生怕穆彦瞧出来:“我啊,挺好的挺好的。”就是想你。
最后一句他没敢说。
他觉得自己的脸一定很红,幸而现在天色黑了些,两人又在外面,穆彦瞧不清。纪柴马上转移话题道:“赵秀才倒是许久没来了。”
“赵兄许是被什么事绊住了吧。”
一直到月亮高高挂在天上,西泽村万籁俱寂的时候,穆彦才悄悄地又来到了齐亭山上。
纪柴原也想跟着来,但被穆彦拦住了,纪柴知道穆彦的性子,别看他表面上文文弱弱的,骨子里倔得很,他决定的事,很难改变。
纪柴不想惹他不高兴,便让他一个人去了。穆彦前脚刚走,纪柴后脚就跟上了,偷偷地在后面保护他,这总行了吧。
纪柴瞧见穆彦顺利地见到了夏鸣珂,知道不会再有什么事,又悄悄地返回了家中。
刚到家不久,那两人也回来了。
穆彦将二人相互做了介绍,纪柴见夏鸣珂长得器宇轩昂又一身正气,心中好感剧增。他本不善言辞,也不会说些什么讨人喜的话,只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小彦的义兄就是我纪柴的义兄,若是不嫌弃,我也叫你大哥行吗?”
夏鸣珂早就从穆彦的嘴里听过纪柴,如今一见如他想象中的并无二样,憨厚中还带着那么一点儿的可爱。
夏鸣珂本是江湖中人,为人不拘小节,又喜爱交朋友,虽然与纪柴身份不同,却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好,”夏鸣珂爽朗地一笑,“咱们也别那么多的虚礼,怎么舒服怎么来吧。”
纪柴将早已做好的饭端了上来,穆彦放了两张桌,他与夏鸣珂一桌,纪柴自己一桌。
那二人都知他的用意,也并未多言。
一夜好眠。
天刚亮的时候,纪柴就起来了,他想着暂时不能去满柳村干活儿了,怎么样也得去告诉一声。
纪柴到了做活儿那家,只说近期有事,那家人倒也好说话,结了纪柴的工钱,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些话,才恋恋不舍地让他走了。
说实在的,纪柴为人踏实肯干,能雇到这样一个人,也是不容易。
纪柴拿着钱买了些东西,这才高高兴兴地回家了。
回到家后,像以往一样,纪柴将赚得的银子拿给穆彦,叫他收起来。
穆彦没有伸手去拿:“你自己放到那匣子里吧。”
他不敢太接近纪柴,这种事由不得他不小心。
从他回来到现在,始终与纪柴保持一米以外的距离。
“再过几天就好了。”穆彦怕纪柴多想,又解释了一句。
纪柴倒没那么多的想法,刚才拿回钱来的时候,只想着让穆彦高兴了,就忘记了夏鸣珂的事情。
不过穆彦最后的解释让他颇为舒心,他高高兴兴地把钱放在了小匣子里,将匣子认真地盖好。
拿在手里轻轻地摇晃着,匣子里发出丁零当啷的响声。
夏鸣珂走到院中,在穆彦身边坐下:“你们俩的感情还真好。”
穆彦颔首:“这个世界上再没人像他待我这样好。”
夏鸣珂看向远方,眼里带着一抹笑,愿自己也能找到这样一个人。
有道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又一个早晨醒来后,夏鸣珂觉得自己的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他本就是习武之人,身体素来强健,又医治得及时,病也好得快。
夏鸣珂在院中打了一通拳,就见不远处一群人闹闹吵吵地往这边走来。
带头的正是孙三。
那些村民并没有走到院中,只围在院门口处站着,只孙三一个人进来了。
他上下打量了夏鸣珂一眼,不屑地道:“纪柴呢?叫他出来!”
夏鸣珂很不舒服孙三说话的语气,但考虑到这是纪柴的乡亲们,只得忍了下来。
刚要进屋叫纪柴时,纪柴与穆彦一前一后地出来了。
前日孙三的挑拨离间,让纪柴对他心生厌恶,他忍住心中的不快问道:“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孙三哼了一声,“你和穆彦把一个大灾星带回了咱们西泽村,还问我们怎么了?”
他毫不掩饰地用眼睛看着夏鸣珂。
夏鸣珂将拳头赚得咯咯响。
穆彦知道,孙三一定知道了什么,否则他也没胆子叫这么多人来。只是他又如何知道的呢?他皱着眉头想了想,难道是——
纪柴挺胸道:“你不要胡说八道,谁是灾星,把话说明白!”
孙三道:“不让你们看看,你们还不能承认。”说着将手里的那个小布包摔到地上,包裹在里面的药渣露了出来。
“我去问过大夫了,这可都是那见不得人的病的药。”
穆彦沉声问:“你究竟想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