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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他总是被教做人 完结+番外 (箜篌响)


  夜幕降临,寒气漫上,更显衣衫单薄,又因一日未曾进食喝水,饥渴交加,好在没喝水,不然怕是失禁都没有人管。眼见星河满天,耳旁只闻虫鸣鸟叫,也有野兽吼叫,深林间漆黑渗人,闪着幽光,但我怕的却从不是这些东西。只满心想着他今夜是不会饶我了,已是如此处境,便合眼浅眠节省力气。
  当夜,我做梦了。
  梦中的青城派依旧青山绵延,碧湖如镜,白云悠悠,我立于峰顶俯揽千万山河。腰间佩剑名为相思,师父说是我娘留给我的。
  我无父无母,由师父养长大。
  铭越,意为铭记师恩,越过险阻。
  我不要荣华富贵,也不爱功名利禄,我一招白云剑法,能杀长生殿十余长老,魔教恨我入骨,能救遇险少女,正道敬我为侠。我有时胜,也有时败,但从不畏战,必竭尽全力,若说有遗憾,便是不知相思为何物吧。
  这时却听有人唤我:“师兄!”
  我才想起,遗憾当是师妹不肯嫁人才对。
  转身便见位娇憨可爱的少女如乳燕归巢般向我扑来,险些摔倒,我忙出手扶住,她以为要跌倒,吓得脸色煞白,才刚站稳便扯着我的衣襟,着急问道:“师兄,我听闻你昨夜放了那淫妇,还为她与长生殿少主约战?这倒罢了,那妖妇不但不感恩,还反捅你一刀?快让我看看伤在哪里。”
  面对连串的发问,我先捋了捋,才耐心答道:“嫣儿,这点小伤不碍事。我从不惧输赢,能死在更强者掌下亦是幸事。那白界因被采花贼强暴,后被未婚夫退婚,受人唾骂,便发疯坠入魔道,但并未伤害人命。她已答应我会释放掳走的男子,我便与独孤诚打赌,若他赢,便取我性命,若我赢,便放她离开长生殿重新开始,谁想她却转身捅我一刀。”
  陆嫣杏目圆睁,怒道:“他们是一伙的,你被骗了!”
  我笑道:“是啊,或许在他们眼中我才是逼娼为良的恶人,好在我反应快,那刀只刺伤手腕,否则可就没命看你嫁人了。”
  陆嫣才知如此惊险,叫道:“那你为何还要赴约?那妖人分明是故意惹你分心,更何况你手腕受伤,会丢命的。”
  我听小丫头一会妖人一会妖妇的,也不知是谁教的,忍不住劝道:“咱们名门正派不可讲污言秽语,人家有名有姓,女的叫白界,男的叫独孤诚,难道面对魔教之人,便可不守承诺了吗?何况……”
  我说着,望向天边担忧地叹道:“她那时只是个同你一般大的小姑娘啊,我于心不忍。嫣儿,若你出门在外被人欺负了,师兄也只求那人能手下留情,留你性命,别让我和师父伤心。待你嫁人,师兄仍会保护你。”
  师妹歪着脑袋想了许久,撅起嘴不悦道:“我不要,我要嫁给师兄这样的盖世英雄。”
  我不悦地皱眉,想师妹若真嫁个我这模样的男人,生个侄子也男生女相,从小受人欺负怎办?但该嫁个怎样的呢?我正想着,却听师弟们远远喊我,原是掌门新收了弟子要拉我去看,便结束这次对话。
  横竖我决定的事谁也阻止不了。
  刚行至山脚,便见来人身着冰蓝袍服,长发束起,风姿卓绝,容貌俊雅,对我含笑施了一礼:“在下洛尘,见过师兄。”
  真乃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恰春风和煦,阳光明媚,我被那耀眼的光晃得睁不开眼,一时失神,竟忘记如何应答。
  多年后再回想这幕,才知那日分明是阴云横空,风雨欲来。
  这便是我此生,挥之不去的噩梦。


第四章 嫣儿
  我从噩梦中惊醒,又是午夜。
  冷汗被风一吹,更冷到发颤,身体僵硬麻木,想起那个梦黯然阖目,再难入眠。
  嫣儿,师兄不是你的盖世英雄。
  师兄已什么都让给那人了,可仍保护不了你。
  那洛尘是天纵奇才,武功进步神速,更有上天眷顾,屡遇奇事,旁人求之不得的秘籍在他手里已不值钱,自成为武林盟主,兵器珍宝更是排着队有人送上门。即便我修炼邪功,练一日便折两日寿,获三日内力,仍是拍马不及。
  而我现在,究竟在做什么?
  被一个疯子……想到这,我再次恨恨地捶在地上,心里暗骂那个瘟神,疯子,扫把星,遇到他便没好事。
  正想着,却听万籁俱静的夜里,陡然响起一声饱含冷意的笑:“看来,这笼子还是呆得太舒服,没享受够吧?”
  我慌张抬头,他终于回来,正抱剑冷冷瞧着我,眼底的笑暗含不快,作势要走。我先是惊喜,又惊恐,怕他真把我扔下不理,忙急急叫道:“莫,莫走!”
  接着却不知如何开口,见他好整以暇地立在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笑着等我开口,想想便接着道:“剑大哥,您看……”
  他皱了皱英气的眉,笑着斥道:“少套近乎,这儿没你大哥。”
  我只好央道:“英雄,好汉,祖宗,您就饶了我吧,小人今日休沐,若不及时回去赴命教主定不会轻饶,咳咳……”
  我接着还有长篇大论,望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但因不曾饮水,勉强发声喉咙竟如撕裂般火辣地疼,疼得说不出话。
  他见我狼狈可怜,眼里笑意更深,似是因我的屈辱感到有趣,随手将皮质水囊丢到脚下。
  这又是故意羞辱,但实在难以抵挡干渴,不敢置疑,只得将手穿过铁栏去拾,可这距离却只能以指尖将将碰到,根本取不到,这无力的处境既狼狈又丢脸,我知晓自己现在定是羞耻得红了脸。
  他被我这凄惨又耻辱得模样逗笑,方才的压迫感一扫而空,大发慈悲地将那皮质水囊轻踢至我面前。
  更多的羞耻感涌上,我低着头觉得在他面前颜面丢尽,但喉咙的干渴却劝我最好识时务些,也顾不得这是嗟来之水,只好屈辱地拿来便喝。我渴到巴不得一口气将这水吞入肚中,但因跪姿行动受限,无法抬起仰起脖颈,只能艰难地以刁钻的角度慢慢饮着,倒也避免呛到浪费,待嗓子没那么痛才将水囊重新绑好搁在旁边,沉默地垂下头,不愿再遭羞辱。
  但在这狗笼内只能屈辱地维持跪姿,无论低头还是阖眼都是掩耳盗铃罢了。
  他见我不说话也只是笑笑,拖来院内的竹制座椅,在我面前坐下,把玩着那瓶毒药慢条斯理地笑道:“说吧,你想毒死谁?答得好便饶了你。”
  这是在审我?
  我当然是想毒死教主和少主了,难道我能正面杀他们吗?但对着外人怎敢实说,若传到教主耳中我还不是死路一条?我又是个怕死的人。
  便诚挚答道:“是我们护法白界,教主打算另立副教主,小人便打算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她除去。”
  这话说完后周遭更静,虫鸣声,风声,野兽叫声,统统不见了般,静得令人胆寒,他迟迟没开口,这寂静的氛围竟让我觉得有些恐惧,便悄悄抬头,觑见他英朗的面容上仍是笑着,但这唇边的笑却怎么看都有些血腥气,比沙场对决时敌人的刀更令我心惊。
  忽然,他猛地抬脚踢在困我的铁笼上,发出啷当巨响,带的整个笼子剧烈晃动,险些掀翻。
  他抽出剑来,我惶恐地闭上双眼不敢看他的表情,感到无尽害怕,知晓定是惹得他不快,下刻便要世界颠倒,人头落地了,身子本能地缩紧,怕得发抖,却听他咬牙笑道:“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要毒死谁?”
  方才那眼我真以为必死,被这一哄一吓,只战战兢兢地瞅着那冷寒的剑,泛着森白的光,已彻底怕了他,怎敢再瞒?
  立即答道:“教主独孤坚!别,别杀我……”
  话未说完便见剑锋挥下,我已怕到顶点只能阖目等死,掉落进尘埃的却是锁住笼子的锈锁。
  他重重地哼了一声,见我被吓得面无血色,眼神瑟缩,唇若胶粘,半个字也不敢多说,又蓦地笑了:“吓坏了?知道害怕就少惹我生气!”
  说着归剑入鞘,那压迫着的恐怖杀气稍稍散去,我也从惊吓中清醒,惶然地垂下头,几乎将头埋进臂弯,惊魂未定地颤声认错。
  “是,我不敢了……”
  这江湖,更强者可任意处置弱者,哪有什么正邪,善恶,有的只是成王败寇,弱肉强食罢了。我被他欺辱,恐吓,还捉住把柄,若是有所求也好商量,可他既不为救人,也不为正义,只为羞辱我,戏弄我。
  我又极为怕死,为保小命,能受任何屈辱折磨。如今处境真让我惊慌无措,竟不敢开口求饶,怕哪句话说错又要人头不保。
  正不知所措地害怕着,他却把那毒药扔还给了我,笑道:“怕什么?想弑主篡位便去吧,欺负教主,可比欺负个护法有趣得多。”
  我怔住,他究竟是何人,敢说如此狂妄的话?
  他心情转好,那骇人的气息也不见,我渐渐恢复理智,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小巧的玉瓶,描摹它的形状来掩饰紧张的心情,总不能一直僵着,便偷瞄着打开的笼门,低声商量道:“多谢英雄,敢问可否放我出来了?”
  他只是玩味地望着我不说话,我被他盯得心慌,被欺辱至此也不敢擅自乱动,只别开头去避免更加丢人。我在这视线下煎熬许久,他才踢了踢笼门轻笑道:“这回便饶了你,你可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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