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们先负我的。
我已经尽力了,我善待了每个人,却无人善待我,众生只想看我堕入魔道,人人践踏我,人人都有罪。
凭什么我便该被他们踩在脚底?
既然他们都该死,何不提起刀来杀光他们?
杀一个赚一个,杀两个赚一双。
男儿当拿起刀枪杀尽负心人……
好像不是的。
男儿当拿起刀枪,保家卫国,有人说过。
我低头怔怔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五指,每根手指都染得暗红,想道,我可以不管不顾大开杀戒,可以抛弃底线,可以堕落,可若真变成那样,岂不正衬了那人的意?让真正在乎我的人伤心?
堕落很容易,比死还容易。
但为了关心我的人,我要好好活着,我要从深渊中爬出,我要重新站起来,让那些想看我笑话的人知道,这些磨难摧毁不了我,什么也毁不了我!
一念成魔,一念成佛。
待我清醒,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刚与疯狂擦肩而过。
再看叶翎早已断气。
心里惊道,好险,这妖精死也不忘害我一把。
我便割下他首级,提着人头送至武林盟正殿,路上虽有守卫,但他们早被我恶名镇住,见我这波澜不惊的表情,和手中血肉模糊的人头便骇得发抖,以为我又要大开杀戒,竟无人敢拦。
我暗自冷笑,若我还在武林盟,遇到这般事哪怕斗不过也要斗上一斗,可惜现在武林盟连个敢站出来说话的人都无。
恰逢洛尘正被众长老训话,垂头站在殿前挨训,想来是由于前日的言行。
我便在这时迈进大殿,将血淋淋的人头扔到他身上,将干净整洁的冰蓝道袍染上血污,朗声笑道:“洛盟主,你让我杀的人已杀了,以后再不会拖累咱们俩了!”
他认出了那是谁的头颅,登时瞳孔抖动,双手剧颤,惊痛交加,刚开口说了个你字便有泪珠滚落。
这叶翎于他就如师妹于我,虽非亲生,却也如同亲人。
我欣赏着他沉痛隐忍的表情,心里觉得快意无比。
就该如此,他杀我亲人嫁祸我,今日我也杀他亲人嫁祸他,让他也尝尝是何滋味,他便知道我是何感受了,这便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如若平时我不会如此嚣张,但今日我实在气极,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就是要杀他,就是不管后果。这番举动如将武林盟尊严踩在脚下,当即便有侍卫拔刀围住要将我拿下。
他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转瞬便回过神上前拦住。
诸长老见状大怒,拍着桌子厉声质问他近来到底要做什么?真想身败名裂吗?
他默然回头,再看着那颗头颅,眼里百般情绪,双肩紧绷,脊背僵硬,盯着我忍耐着说不出话。
其实在场不过十余人,凭他武功,若是不管不顾大开杀戒谁也没辙,可他偏又受礼法拘束,伪君子惯了,不敢动手。
这个人真有意思,明明野心勃勃,偏又沽名钓誉,坏事做不彻底,想要的不能明抢,喜欢的不敢承认,狂又狂不起来,最终只能做个伪君子,活得倒是真累。
他僵了许久才转过身去,沉膝一拜:“抱歉,诸位前辈,我会看好他,不会再让他杀人了。”
说着令人将我押送回房。
我见那七位长老勃然大怒,也不知他怎么了事的。
直到深夜他才回房,瞪着我凶相毕露,恨我恨得牙根发痒。
他越痛我便越开心,这人嘴上说喜欢我,我不过将他对我做的稍稍奉还,他便生气了。
但后来我却笑不出来了,他这些日子装出的温柔表象被彻底撕碎,将我扔到床上,撕开我的衣裳,掰开双腿,不管不顾地进入我的身体。
我刚想反抗他便掐住我的脖颈镇压下,如掐着一只鸟儿般轻易,咬牙切齿地低声问道:“为什么?独孤诚明明伤害你更多,你却舍命救他,大皇子对你好吗?他有我这样体贴吗?你却独独恨我。师兄,我想对你温柔,你非要逼我残忍!”
我艰难地喘息,双手挣动,反被他绑至床头,压得动弹不得,便在他欲亲吻我时在他舌尖狠狠咬下,咬得尝到血腥味,才抬眸冷冷道:“说这些有何意义?有本事便杀了我,否则我定杀你!”
他只是冷笑,掐着我的脖颈,掐到我头晕目眩任他折腾,才慢慢舔去我唇边的血,闷头在我体内进出,修长灵活的手指揉搓着前端小孔,又啃咬我的乳珠,硬是将我仇恨清醒的眼里逼出迷茫的泪来。
俯身冲刺时,他在我耳旁咬着牙阴恻恻道:“想也别想,我绝不会让你死!你若敢自尽,我便拉上所有人为你陪葬!”
我虽恨他,这般逗弄下仍控制不住动情,甚至受虐已久的身体还渴望更粗暴的占有,最终陷入情/欲之中,隐约仍听到他在我耳旁不停说着:我喜欢你,师兄,原谅我吧。
这便是喜欢吗?
情事过后我手上的绳索仍未解开,只能任由他摆弄,导出肉/穴中的体液。我边喘息着边有些茫然地想着。
我们关于喜欢的认识并不相同。我若喜欢一个人,定会给他最好的,让他自由自在,惟愿他能开心。
为何他喜欢我便要这样对我?
还未想明白,就被点了睡穴昏睡过去。
第三十六章 明月
尽管我从未同意过,三书六礼都已置备齐了,我们无父无母,便由青城派一位前辈主婚。
亲事便定在八月十六那日。
洛尘那日后便将我锁在房中那也去不得,他说已向长老保证不让我出门,毕竟世人眼里我仍是个祸世魔头,一个看不住便要大开杀戒。我跟他说我不会且无法再杀人了,不用关我,可他并不相信。
我不明白,他既觉得我阴狠毒辣,又何必喜欢我呢?既然喜欢我,为何不相信我呢?
他恢复理智后也没再对我做那种事,又变得温柔,但我也不愿再与他交流。
成亲那日,我被强行换上喜袍,长发束入金冠,绞面傅粉,戴上手铐脚镣,押上花轿。若不是那身亮丽鲜艳的红衣,我还以为我是去服刑的。
亲事在武林盟举办,毕竟是盟主成亲,场面还算浩大,满场都是武林盟人,也有不少看热闹的。
他亦身着大红喜袍,越发衬得四肢修长,身姿挺拔,俊秀非凡。
刚入场,我便感到无数视线落在身上,想来也是对我指指点点。
我虽不惧人人唾骂我魔头,却实在不愿丢这人,况且我本来就与他没什么,挣扎着想离开,他便面无表情地将我捉回摁住,压在肩上的手沉重如山,攥着我的手腕强行拉我步入喜堂。
周围便有人道恭喜盟主,他总算露出笑意道多谢,我却如丧考妣,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时却听山下有喧嚣声传来,接着大院中闯入一群黑鸦鸦,身穿黑袍,修罗厉鬼般的人,我一看便认出是长生殿教众。
黑白两道人数皆不少,竟将武林盟偌大庭院站满,还有不少教众直接站在围墙之上,将皎白月光遮挡,整座庭院都黯淡先来,只余艳红灯笼照明。
为首的我却不认识,是位身穿青衣,斯文白净,风流俊朗的青年。他腰佩长剑,面带微笑,抬手一礼,和气笑道:“见过诸位,在下长生殿护法沈青,教主闭关,听闻陆铭越成亲,特命属下送份贺礼聊表心意。”
说着拍手击掌,令人奉上贺礼。
“吱嘎、吱嘎……”
院外传来朽木声响,我已预感不好。
先前听洛尘说独孤诚闭关已有半年。我不知他有何好闭关的,幽冥掌已被他练至九重最高层,独孤坚练至这层便已称霸武林,他还要突破吗?
正想着便见门口教众自觉分成两列,首先跨入门槛的是四名教众。他们全身上下着着乌黑兜帽,肩抗两条暗红挑担,因月光被黑影遮挡,我看不分明,却听吱嘎声响越发剧烈。
直到他们彻底步入庭院我才看清,那两根挑担间悬着的,是一副幽黑森然却破旧不堪的……棺材。
棺材看着年代久远,侧身还带着干燥泥渣,像是刚挖出来的,还透着股来自冥府的阴森气息。
我再看那四名教众更如索命无常般模样,连手都是森白的,抬着棺材置于院落中央。
身后其他教众却是悬着数道惨白引魂幡搁在院中,冥币飘零遍地,将喜堂彻底变作灵堂。
我的手忍不住有些发颤,并非出于对武力的惧怕,只是这场景实在有些阴森恐怖,险些以为他们真自冥府而来,要取我性命。森白与鲜红罗布相映衬,这等氛围下连火红灯笼都变得诡异可怖,仿佛冥灯引魂。
太可怕了。
孤独城真的太可怕了。
虽说这回我不想成亲,但若我真心办喜事,他便送棺材来咒我死,寻我晦气,未免太过吓人了。
这时便听那护法沈青以低缓的语气,毕恭毕敬传话道:“主上有命,陆铭越乃长生殿护法,今日若敢拜堂成亲,便送他见阎王,将尸体抬回长生殿,合葬。”
我总算从惊骇中回神。
独孤诚真可怕,我便是死了也不要和他合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