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简想了许久,只找出一点听来的小道消息。穆争寒年少时曾遭到县官迫害,被迫远走他乡,流亡数月,方才拜入穆大将军门下。
如今穆争寒十八岁,正对上这个年少时。
“哎,造孽哦造孽。”邻桌的人长吁短叹,一脸惋惜:“也不知道小寒现在怎么样了,官府到处通缉他,还把江家给围了。那县太爷的儿子刚死了老子,就想着娶媳妇,也不怕他爹诈死掐死他。”
“江大夫一走,就只剩下江姑娘一个孤女,要不是小寒回来的及时,她恐怕已经被县太爷的儿子强抢进府。我们这些街坊邻里帮不上什么忙,也只能对通缉令视而不见,希望小寒赶紧离开。”
“江姑娘还在,他不会走的。”
邻桌的人说的真情实意,梁简听了一会儿,走过去,温和的笑道:“叨扰诸位了,在下初来此地,听你们所言县官被杀一事似乎另有隐情,不知能否告知在下。”
入夜后的县城光线昏暗,街道上只有几盏灯笼在散发着微光。行人来去匆匆,店铺都在相继打样。
梁简换上一身黑衣,从屋脊上掠过,像一只轻盈的燕子,没有惊动任何人。白天在茶馆问过那些邻居,他大概弄清楚这个年龄的穆争寒遭遇过什么。
十八岁的穆争寒是城南镖局的镖师,刚替官府走了一趟镖回来,就听说自己的师父江义因为拒绝给县官的小妾就诊,被县官打成重伤。老人家身子骨不如年轻人硬朗,被抬回家没两日便驾鹤西去。
穆争寒无父无母,是江义从雪地里捡回来的弃婴,自小在江家长大,早就把江义当成自己的生父。他回家找到江义的女儿问清楚缘由,知道那小妾是命不久矣,无药可医,而不是江义枉顾人命不救,顿时怒火中烧。夜闯县衙,取下县官项上人头。
他原本打算报仇之后就带着江盛雪离开此地,不料逃跑时被暗箭射伤,没有回去江家,而是在外逃亡。
县官一死,此地大权落入他的独子手中,那登徒子好赌好|色,早就对江盛雪垂涎已久。江义刚死,他就打江盛雪的主意。但因为县官担心江盛雪报复,不许独子胡来。现在县官嗝屁,独子惧怕穆争寒鱼死网破,也只敢派人围困江家,准备守株待兔。
如果是其他人,面对如此明显的陷阱,肯定不会上钩。但穆争寒却会,因为他这个人重情重义,前世就因为梁简一句朋友,他为梁简战死。更别说江家对他有养育之恩,此刻江家就是刀山火海,他也会闯。
梁简白天问了江家的地址,现在正往这边去。县衙螳螂捕蝉,而他黄雀在后。只要穆争寒出现,他一定会安全把人带走。
江家近在眼前,可以看见挂在门口的白幡,算起来今天是江大夫的头七。梁简在最近的屋脊上潜伏,还没站稳脚,就听见下面一片喊声。
“杀,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围困在江家外面的衙役从黑暗中奔袭出来,有人手上握着弓箭,在对着黑暗中的某个影子狂射。屋子里的人听见动静冲出来,却被守在门口的两个衙役挡回去。梁简简单的扫一眼披麻戴孝的姑娘,就掉头去找在黑暗中逃亡的人。
县官的儿子是下了血本,追捕的人和放箭的人都不是吃干饭的。梁简找了一圈,终于看见穆争寒,他身上还带着伤,身形有些不稳。摆脱第一轮的追捕后,拐进不远处的巷子。
大半夜巷子里黑灯瞎火,熟悉地形的人闭着眼都能跑,不熟悉的估计够呛。
梁简没有现身去帮忙,而是观察清楚地形后,从屋脊上下去截穆争寒。
追捕的衙役手上举着火把,橘黄|色的焰火在黑暗中勾出一片昏暗的光。梁简从一侧的小巷里走出来,将手上的石子弹射到和衙役追捕相反的方向,衙役听见声响,果然掉头去追。
等他们走远,梁简才往他们刚才追的方向去。错综复杂的巷子左右相连,就像一个巨大的迷宫,梁简走的很慢,每走一步都会注意周围的动静。很快,分别有两处脚步声往这边过来。一处只有一个人,脚步虚浮,步子声很轻,就在梁简的前方。另一处声音嘈杂,人数众多,看来是被梁简调走的衙役,发现不对劲又折回来。
梁简快速往前走,很快面前就出现一个模糊的身影,身后也隐约传来火光。那人看见火光顿住脚,转身往后跑。梁简快步上前,将人往怀里一带,在他耳边道:“跟我走。”
因为梁简突然出现而肌肉紧绷的人,又因为梁简的话放松下来。黑暗中他看不清楚梁简的脸,只感觉到梁简的双臂,有力的扶住他的身体,带着他离开暗巷。
街道安静漆黑,像一头沉睡的野兽,把人吞入黑暗。
梁简带着穆争寒回到江家附近,拐入一间无人的弃屋。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梁简用火折点亮屋子里的油灯,豆大的火光亮起来,让他看清楚面前人的脸。
和通缉令上丑的很有特色的画像不同,年少的穆争寒俊朗无双,有一副刀削斧凿的好皮囊。那双湛蓝色的眼睛像深沉的大海,酝酿着未知的漩涡。
梁简打量穆争寒的时候,穆争寒也在打量他,确定梁简暂时对自己无害后,穆争寒对他抱拳行礼道:“在下梅争寒,多谢兄台出手相助。”
梁简一愣,梅争寒?怎么是姓梅,而不是姓穆?
第6章
弃屋里只有一盏豆大的油灯在闪烁着微光,光照的距离有限,离开两个人的范围,就只剩下模糊的光影,和黑暗缠|绕在一起。即便是在光下的两个人,面容也是半隐半现,眼神稍微不好的人,说不定连面前的人长什么样都看不清楚。
所幸,不管是梅争寒还是梁简,眼神都很好,他们不仅看的清楚面前人的样貌,连对方细微的表情也没有错过。
梅争寒自报家门后见梁简明显一愣,心里不由一沉,他没把官府的通缉令放在眼里,险些忘了自己通缉犯的身份。梁简一开始救他,说不定只是不明情况,路见不平出手相助,现在听见他的名字,知道自己弄错,只怕……
梅争寒心里打鼓,肌肉紧绷,下意识的做出防御姿态。
梁简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见他如此,稍微一想就知道缘由,轻笑一声缓解他的紧张道:“在下梁简,兄台不必客气。我初来此地,错过投宿客栈的时辰,便寻了一间弃屋歇脚。夜里被外面的声响惊动,出门查探之下,不忍阁下势单力薄而出手相助,并非是要阁下谢我。”
梁简心知自己身份可疑,但好在他对梅争寒有所了解,知道如何打消梅争寒的疑虑。只不过关于梅争寒姓梅这一点,成了他心头不小的疙瘩。他遇见梅争寒的时间提早四年,这四年之间,他不知道梅争寒遭遇了什么,才不得不更改自己的姓氏。
只不过眼下不是探究这件事的时候,梁简只好把自己的疑惑压下去,让自己看起来像路见不平,而不是预谋已久。
梁简的话听起来没有问题,可梅争寒现在精神高度紧张,并没有因为这话而放松警惕。他眼神一动不动地盯着梁简,蓝色的瞳孔倒映着灯火,像幽林深处无垠的鬼魅。他想了想,试探道:“阁下可知,外面那些都是官府的人。”
言外之意我得罪的可是官府,不是随随便便的小喽喽,阁下不妨掂量掂量轻重。
梁简呆了一下,眼神古怪的看着梅争寒,被这话逗笑了。十八岁的梅争寒不如二十二岁的他成熟,不但一身尖刺,说话也格外的直接。这种把自己置于不利之地的话,二十二岁的梅争寒绝对不会说出口,他只会默默的在心底计算最安全稳妥的脱身之法。
梁简觉得新鲜,虽然他想过今世的梅争寒不是前世的他,不管在性格上,还是对自己态度都有所不同。但想归想,真正见到接触,那种感觉可比想象的要美好一百倍。
忽然之间,梁简就起了戏弄面前这人的心思,他故作为难的皱眉,纠结道:“哎呀,我还以为你是江湖人士,路见不平惹上麻烦,故才出手相助。想不到你竟然得罪的是官府,那我岂不是助纣为虐?这可怎么办才好?”
“得罪官府的就是一定是坏人吗?阁下既然觉得自己是助纣为虐,那大可把我交出去,官府少不了你赏银。不过,在那之前,你得有命拿。”
梅争寒被一句助纣为虐刺激到,满腔的怒火喷薄而出。逃亡这些日子,镖局和街坊邻里没少帮忙遮掩,他对这些人心怀感激。相对的,他对不分青红皂白的官府是恨的咬牙切齿。
为官者命大于天,就是家里的阿猫阿狗也比人金贵。那小妾早就病入膏肓,江义几次提醒不可食用大补的东西,可那小妾充耳不闻,还在县官面前诋毁江义看不起她,说她命格轻贱,不配用好的东西,惹得县官勃然大怒,带人上门砸了药铺。
江义是个直性子,暴脾气,因为这事被气的大病一场。梅争寒上门讨要说法不成,和衙役动起手,差点入大狱。还是江盛雪把他拉回家,才算了事。
本来大家都以为这事过去了,谁知道梅争寒出门保镖,那小妾病发,县官又来请江义。江义说回天乏术,让准备后事。县官不依不饶,非说江义是记恨之前的事,不肯医治,枉顾人命,让人打了他三十大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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