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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乱世 (轻鸿落羽)


  小院里干净整洁,晾洗的干干净净的衣服在绳子上随风飘着。人全在屋里,莫谷尘听着他们说着家长里短,念着柴米油盐,把日子细细掰开。
  一句都没提他怀里的这条狗。
  莫谷尘低头,只见狗眼里溢出大滴大滴的泪,死死地盯着狗窝。原本它生活十余年的地方,已经被另外一条狗占据。
  膘肥体壮,油光滑亮。
  “你知道自己被抛弃了吧?”莫谷尘注视着被狗的泪水洇湿了的瓦片,低声说着,“干嘛还这般执拗。”
  非要从泥水之中挣扎而出,亲眼来看已经没了它地位的家。
  老狗长长呜咽一声,断了气。
  莫谷尘怀里抱着轻得只剩下把骨头的死狗,忍不住物伤其类。
  他这样的人,从来不怕死,也不信因果报应,不认为死后会坠入十八层地狱不得翻身,尝遍酷刑。
  将来自己要是跟这个老狗一样,再没了任何作用,莫谷尘希望顾景拿走他的性命。而不是把他丢开,让他活着。
  不然他会像这条狗一样,哪怕遍体鳞伤,哪怕知道自己已经没了任何地位,知道主人不会施舍半个眼神。
  也会挣扎着用残缺的双腿,从泥坑爬回去。
  看上一眼。
  所以莫谷尘想了半天,手里的肉凉个彻底,还是选择偷偷摸摸跟在顾景身边。
  首先第一步,不是混进白蘋书院,而是去给王爷收集消息。白蘋书院又不是什么机密地方,撑死一个苏敛安有些名号。王爷现在不能光明正大出面,不如让他探听些消息。
  于是莫谷尘就在白蘋城里各种偷听机密。
  前几天没什么好听的,不过是白佑澜为什么还不退兵这场战乱要持续到什么时候。莫谷尘不关心不在意,听见跟没听见一样。
  平平淡淡过了好几天,莫谷才算得知一个重磅消息。
  顾旻身负重伤,随行军医和城里的大夫都说,怕是活不了了。
  顾旻若死了,南夏军队定是动荡不安军心紊乱,不知道王爷会不会伸出援手。莫谷尘觉得这个消息虽然重要,但是苏敛安此刻肯定得知消息,这等大事他没理由瞒着顾景。
  这时莫谷尘还算坐的住,可下一个消息一来,莫谷尘当时结账退房,飞身掠上白蘋山。
  大街小巷传得满城风雨,人人说得确有其事,仿佛亲眼看见一般。
  东辰的帝师,天下的名儒—翁逢弘,在府里仙逝了。
  此条消息属实,莫谷尘深吸一口气,王爷必须要知道。
  也要做出去留的决定。
  临风。
  消息传得很快,毕竟连谢正微都告假不去内阁,有心人自然要探听探听。而这种消息,瞒不住也不用瞒。
  原本在御史台老老实实上班的沈长清心头一震,赶忙跟自己顶头上司请假溜出去。他得先确定情况,才能计划下一步做什么。万一翁老爷子只是重病,下人以讹传讹唬人呢?老爷子年级大了可身强体健,前几天还因为白佑澜那点事跟谢正微争了半天,哪是说没就没的?
  一没生病二没外伤,定是有下人见过世面太少,胡言乱语引得人心浮动。
  沈长清做了一路的心理建设,等真看到那缠上匾额的白绸,脑子“嗡”地一声,控制不住地往后退一步。
  怎么可能呢?翁逢弘远日无灾近日无仇,比起谢正微身体不要太好。
  怎么就先去了呢?
  府里的管家看见沈长清急忙迎上去,小声嘀咕语速奇快:“沈大人,您快进去看看老丞相。”
  沈长清一咬舌尖,奋力眨眨眼又抹了把脸:“带我过去。”
  谢正微没在灵堂,而是在翁逢弘的书房。灵堂此时人忙成一团,听说圣旨就在路上。圣旨一下,翁逢弘的死就再无别的解释,届时满城的王侯将相皇亲勋贵都要来这里悼念一番。
  沈长清路过灵堂时,眼圈发红,两脚发沉走不动路。明明白佑澜走前长风还从帝师府上偷了坛酒给他,明明一个月前老爷子还被谢正微训斥找他抱怨,明明十三天前接到前方消息的老爷子还唉声叹气心疼白佑澜,明明六天前还同谢正微大吵一架负气不见人,明明昨天还让人来告诉他说得到坛好酒……
  这好好的人,能吃能睡能吵架能喝酒,怎么突然就没了?
  沈长清控制不住,两行泪顺着脸就滑落下来。他也不擦,只让泪这么流着。
  若是翁逢弘一病不起,缠绵病榻许久,沈长清尚有心理准备。可昨天还与你谈笑风生,约好了休沐时品酒,还有精力给吵架的人摆冷脸的老爷子……
  怎么突然就……就……
  身后的管家推了两把,低声轻劝。沈长清这才胡乱擦了眼泪,跟着管家一步一步地往书房走。
  谢正微立在书房门口,神色平淡,丝毫没有沈长清的悲痛欲绝。他环视了书房一周,最终目光还是定在了那副山水图上。沈长清来时,他正出神。
  “老丞相,”沈长清立在他身后,略带哭腔,“您……”
  “我没事,就是想通了一些事情。”谢正微依旧盯着那副山水,“我只能陪你们走到这儿了,你去灵堂看看,做个别吧。”
  沈长清心里“咯噔”一下,生怕谢正微想不开,还想再张嘴。“你去吧,我这么大年纪,迟早都是要死的。”谢正微摆摆手,“佑澜的事,以后就要靠你们了。”
  听了这话,沈长清更不敢走了,也不敢张嘴,就只能立在谢正微身后。
  “你走吧,让我一个人待一会。”谢正微终于转过身,“我这么大年纪,还能做什么傻事不成?”
  “那,那您多注意。”沈长清喉结一动,声音轻极,“想想太子。”
  谢正微笑了一下,让人把沈长清带走了。
  他是真没想跟翁逢弘一起走了,他只是想通一些事情。谢正微的目光又落回那副山水上。
  “你不留下来?”时年谢正微刚刚扶持东辰帝登基,前途一片光明。而翁逢弘作为幌子的老师,跟谢正微交情甚笃,前路自然有无数的富贵荣华。
  “留下来做甚?”翁逢弘翻手给自己灌下一杯酒,“事情不已经了结了么?”
  “你若留下来,想必将来定会位极人臣。”谢正微取过另一酒盏,慢慢把酒吞下肚。
  “你说那些富贵荣华?哈,”翁逢弘大笑,猛拍自己的大腿,“想我这种人啊,不适合官场,我也不在乎那点钱和那点权。现在什么事都没有了,我此时不跑何时跑?”
  谢正微抽抽嘴角,给自己满上一杯。
  翁逢弘笑着夺过酒壶,对嘴灌下一口,抹抹嘴角把酒壶往桌上一扔,手一扬,豪气干云:“不是我说,你想想这四海九境,这天下阔土。我在哪不行?何必非把自己拘在这小小临风?那东海之滨到塞北草原,奇人异事数不胜数。我何必独独留在这小小方寸之地?古有先贤周游列国传道受业解苍生之难,今有我翁逢弘九州历险四海跋涉观天下之人之事之情。比不得先贤们仁心,也算是别有了一番风味。”
  谢正微垂目低头,半晌才道出一句:“没钱了记得找我。”
  “自然,咱俩谁跟谁,多少年的交情。你如今前途无量,我这没个正业可不得吃死你?”翁逢弘凑过身用力把谢正微拍个晃荡,又搭肩膀,一张脸格外清晰,“没事,等将来我回来,定会把见闻游记一一读给你听,省的你羡慕我克扣我伙食。”
  谢正微没说话,翻个白眼。惹得翁逢弘仰头大笑,扯着嗓子喊:“喝酒,喝酒!”
  他们少年相识,同窗之谊分外深厚。他一心读书,经常受旁的孩子欺负,他不计较,觉得浪费时间。但是翁逢弘总要拽着他半夜去人家家里捣鬼,又或者截住他们套麻袋狠揍一顿,每每都被罚抄书打手禁闭,却是屡教不改。
  偏偏这人天赋奇高,颇得夫子喜爱,管教总是不了了之,总也吃不到教训。那时上房揭瓦下河摸鱼的翁逢弘身体强健,特别喜欢将他拍个趔趄。谢正微不恼,有时候假装生气逗逗翁逢弘,翁逢弘也知情知趣,赶忙奉上自己偷溜出门买的糖果泥人。
  “我说你一天到晚就看书不闷啊,”翁逢弘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地盯着专心温书的谢正微,“陪我出去玩玩呗。你这么认真,被夫子抓到也没事的。”
  谢正微心里翻白眼,不理翁逢弘。
  “诶,”翁逢弘抓住谢正微的手,颇为无赖,“别不理我啊。这书有什么好看的?我带你去戏园子,那儿好玩多了。你就知道看书看书,有什么用啊。”
  “考功名,”谢正微由着他拽着,心里默默地过夫子讲的内容,“我要当官,要给天下百姓谋福祉。”
  翁逢弘让他噎的说不出话,舔舔嘴唇,心里嘀咕着当官有什么好,每天事一堆,别说戏园子了,怕是出门逛一逛的时间都没有。可他一看谢正微的样子,觉得当官也挺好的。
  太适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比侯门大姑娘小媳妇还远离世俗的谢正微了。
  翁逢弘眼睛转了转,抓起一本书装模作样地看起来。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谢正微诧异抬眼,“你看书了?”
  “你不是要做官么?”翁逢弘得意洋洋,“就你这小身板被人欺负了也只能认了。那些文官跟你肯定一样,我怎么着也能帮你报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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