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玩店不大,开在本市非常有名的一片老城区。这片老城区被市政府列入历史文化街区,古香古色的街道小巷,使得这片区域的店铺几乎都往古韵雅致上走。
店主姓秋,名知浅,四十有二的年龄,看起来像是只有三十出头的模样,用自家的宅子开了家古玩店。她这店子开得最具特色的一点就是店主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想过去买东西得先打电话预约或问问她是否在店里,否则过去后,见到的只会是一把上了锁的大门。
秋知浅开这古玩店纯属兴趣爱好,再加上不想成天闲着,就开了这么一家铺子打发时间。
她店里的东西不多,都是些精巧的价位在富裕人家都能接受的东西,口碑很好,只卖熟客,也不讲价,爱买不买。
她到的时候,秋知浅正在整理店里的货。
店里没雇人,里面的东西都是秋知浅自己在打理,就连这些古玩的保养都是秋知浅自己在做。她店里的东西也是包罗万象,只要看到合适的喜欢的就收来,从古书字画到金银玉器泥塑雕刻,店虽小,种类却不少。她店里的东西都是用相应的锦盒装起来摆在博古架上,锦盒前有个小牌子标明品名、价格。不同的价位分不同的博古架摆放。
温徵羽一眼看中一串蜜蜡手珠。
这串珠子的颜色极正,呈金黄色,珠子的纹路如云雾似流纹仿若轻纱,尺寸极其匀称,共有十八颗,搭有两颗青金石和一颗佛头,是清代时期的老物件。从品相上来说是相当不错的,平时特意找都不一定能遇到。
温徵羽很是意动,但价格超过她的预算。她开画室做生意已经有一阵子,把开销控制在预算价内都快养成本能了。
秋知浅走到温徵羽的身边,问:“看上了?”
温徵羽有点无奈地说:“看上了。可这是打算买来送人的,价格超出预算。”
秋知浅笑着说了句:“那就得看要送的人值不值得超出预算了。”
温徵羽想了想,便扭头去看别的。
她看了一圈,没看到比蜜蜡手珠更中意的,不知不觉又绕回到蜜蜡珠子前。
她思量着,虽然叶泠不值得超出预算,可叶泠帮了这么大的忙,送这么一串珠子也不为过。她扭头看向秋知浅,叫道:“秋姐,就它吧。”
秋知浅笑着应了声:“好。”问温徵羽:“要怎么个包装法?”
温徵羽说:“用这锦盒装上就成了。”
秋知浅八卦着打趣道:“那看来跟对方的交情不浅。”
温徵羽略带叹息地轻轻回了句:“一言难尽。”
她刷卡付了钱。
秋知浅把蜜蜡手珠连带锦盒一起从博古架上取下来给她,:“再验验货,货钱两讫,概不负责。”她笑着说道:“虽然是老生常谈,每次都得说上一句,徵羽别见怪。”
温徵羽看了眼蜜蜡手珠,说:“秋姐的招牌在这呢。”她盒上锦盒,与秋知浅道了别,便出了古玩店回家。
她回到家,在客厅遇到温儒老先生。
温儒老先生看见她手里拿的锦盒,乐呵呵地问:“给爷爷买什么好东西了?”
温徵羽:“……”她默默地走到沙发旁,把锦盒递给了温儒老先生。
温儒老先生美滋滋地接过锦盒,打开后看了两眼,便合上了,又默默地递还给她。
温徵羽把锦盒放在茶几上,在老先生身旁坐下,陪老先生喝茶。
温儒老先生问她:“抽个时间去看看车?一直下雨,你上下班和出门都不太方便。”
温徵羽瞥了眼老先生,笑道:“哪能让你给我买,等画室上了正轨开始盈利,我再买。目前还用不着买车,我跟李彬说好了,下雨天都由他接送我上下班。”
她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把锦盒拿到办公室,等忙完工作后,敲响叶泠办公室的门。
叶泠的声音从办公室里传出:“是徵羽吧,门没锁,请进。”
温徵羽拧开门,进入办公室后,顺便把门带上,问:“你怎么知道是我?”
叶泠放下手里的笔,说:“我这办公室来的人不多,画室的工作人员都不太敲我的门。你敲门的力度和每次间隔的时间跟其他人也不一样。”
温徵羽轻轻地“哦”了声,把装有蜜蜡手珠的锦盒放在叶泠的身边。
叶泠狐疑地看了眼温徵羽,打开盒子,看了两眼,取出来仔细地查看了下,便戴在了手腕上,她问温徵羽:“好看吗?”
温徵羽心说:“这话是不是该我问?”可又觉她问这话也不合适。她说:“叶总觉得好看就好。”
叶泠抬起头看向站在她办公桌旁的温徵羽,笑问:“徵羽送我这么贵物的礼物,是不是想追求我?”
温徵羽:“……”她说道:“这是给叶总的谢礼。不打扰叶总工作,我先出去了。”
叶泠说:“你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该是我谢你才是,中午请你吃饭?”
温徵羽说:“我请你吧。”
叶泠欣然应道:“好呀。”她看了下时间,说:“可以下班了。”
温徵羽愣了下,被叶泠噎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她看了手表时间,十一点多,还不到下班点,不过,确实也快到午饭时间了。等下班过去,会排队。她点点头,说:“这附近有家老字号,菜烧得挺不错。”
叶泠问:“远吗?”
温徵羽说:“不远,从前面的小巷穿过去,步行需要二十分钟左右,开车需要绕一下,那边是单行线。”
叶泠点头,说:“行,那就步行吧。”
温徵羽扫了眼窗外,下雨。
叶泠问:“不介意在雨中散个步什么的吧?”
温徵羽想起有人买她家宅子时也是要在雨中散步,结果差点摔进湖里,还把脚拧了。她说:“叶总要是没意见,我怎么都行。”叶泠要是再滑倒,她绝对不扶。
第二十九章
叶泠说:“行,那就步行过去。”说完,便起身收拾桌面上的文件,准备出去吃饭的模样。
温徵羽说:“我回办公室拿伞。”
叶泠应了声:“好,我在楼下等你。”
温徵羽轻轻地“嗯”了声,出了叶泠的办公室。
她拿着伞站在楼下大门口等叶泠,不多时,便见叶泠两手空空地来到她身边,说:“走吧。”她朝叶泠的身后看了眼,连个随从都没见着。她略有些意外地问:“叶总不带保镖?”
叶泠笑道:“出去吃顿饭,几步路而已,不用担心你把我拐出去卖了。”
温徵羽悠悠地扫了眼叶泠,后悔地轻轻咬了咬舌尖,暗骂自己多嘴。她对着叶泠,沉默是金!温徵羽出了画室,撑开伞刚走出几步便听到叶泠在身后喊她:“徵羽。”她回头,困惑地看向叶泠。
叶泠几步路来到她身边,先是抬头看了看伞,随即笑道:“哎,徵羽,你不会是真的想追我吧?”
温徵羽真想掐着叶泠的脸皮来看看这脸皮到底有多厚。她说:“叶总这话我听不明白。”
叶泠指指温徵羽手里的伞,说:“你回办公室拿伞只拿一把,不是为了与我共撑一伞?”
温徵羽轻轻地握了握拳,语气淡然地说了句:“我的办公室里只备了一把伞。”
叶泠很是自然地站在温徵羽的伞下,说:“那没关系,我的办公室没伞。不介意分我一半?”
温徵羽心说:“介意。”可叶泠都站在伞下来了,她不好意思把叶泠推出去,只好分出一半伞替叶泠挡雨。她迈下台阶的时候,下意识地瞄了眼叶泠脚下的高跟鞋,心说:“摔倒了我可不扶。”
叶泠的两只手落在了温徵羽的胳膊上,挽住温徵羽的胳膊。
温徵羽错愕地看着叶泠的手,很不习惯与叶泠发生肢体接触。她没注意到脚下,落在台阶上的脚一滑,身子便往后仰,叶泠赶紧一把拉住她。
叶泠扶稳温徵羽后,说道:“我担心我摔倒,所以抓着你,没想到你差点摔了。要不,你挽着我的胳膊?”
温徵羽没应,也没拒绝,她任由叶泠挽住她的胳膊,默默地撑着伞走向旁边由鹅卵石铺成的夹在绿化带之间的人行道。
绵绵细雨飘飘洒洒,整个天地都似染上水色。迎面吹来的风里都带着湿湿的水气,人与景,都融在了烟雨中。沁冷的风吹走了喧嚣,行人稀少的人行道上,透着别样的宁静。
温徵羽喜静,她喜欢一个人踩着脚下的雨水、落叶,行走在雨中,也喜欢站在老宅的屋檐下,望着雨从屋檐前滴下,溅落那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滴溅出来的水坑中,溅起一朵朵小水花。
她感觉到身旁的异常,扭头,便见叶泠正扭头凝神看着她,大概是她回头的动作惊扰到叶泠,叶泠对她露出个笑容,便将视线移开。
温徵羽狐疑地扫了眼叶泠,心说:“这是偷看还是正大光明地看?”刚才叶泠看她的眼神,是喜欢吧?
她收回思绪,领着叶泠穿过马路间的人行道,拐去前面的小巷。
民居小巷,很窄。有些民居仍住有人家,屋里屋外满满的全是生活气息。有些房舍则改成了小酒吧、客栈或工艺品店。地面是前些年市政府换上的青砖路,两侧的民居也统一做了修葺,白墙黑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