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徵羽愣愣地看着这大妈,真想问她:礼节呢?秩序呢?排队啊。
她怔愣地看着这一家三口坐上计程车走了。
温徵羽暗暗摇头。遇到这种人,她能怎么办?上去打一架还是吵一架?不管是打架还是吵架,她都不会。
一辆轿车缓缓驰过来,停在她的面前,后座的车门推开,叶泠探出头来,说:“去哪?我送你。”
温徵羽说:“谢了,不用,我打车。”
叶泠探头出来,朝着右边打车的人群扫了眼,又朝旁边公交车站旁看了眼。
这个的士站就在旅游景点的公交站旁边,游客区,旁边的商业区的人流量都汇聚到这里,车多,人挤,又是下雨天,温徵羽可不好打着车。
叶泠说:“是去医院看温老先生吧?正好我顺路,捎你一程,别让老人家等着急。”
老先生那里有事,温徵羽不过去看看不放心,这个时间、这个地段确实很难打到车,她只好收了伞上车,对叶泠道了声:“谢谢。”
叶泠递了条毛巾给她。
温徵羽接过毛巾,擦拭身上沾的水。
下雨,天潮,湖边的风大,撑着伞也挡不住斜飞的细雨。她在路边略有点久,身上便沾了层湿气。好在已是深秋时节,衣服厚,没渗到衣服里去。
温徵羽擦去身上的水,正要将毛巾叠好还给叶泠,忽然瞥见毛巾一角绣的昆仑画室的logo,她不由得愣下,然后才想起车上一般只放抹布或纸巾。
她摊开毛巾,见到上面的绣画,确定这是她找人定的那批毛巾。为了显出画室的档次,她连洗手间用的毛巾都是特别定制的。这批毛巾质量好,不面不仅有logo,还有一幅以昆仑画室及湖光山色为影的绣画,曾做为小礼物赠送出去一批。叶泠给她的这条毛巾是崭新的,明显是刚拆封没用过的,极有可能是叶泠刚去后勤部拿的。
叶泠说顺路,捎她去医院,她信。顺带捎人去医院还有特意去拿毛巾的?
从她和叶泠的办公室都能看到站台,她很怀疑是叶泠看到她在这打车,特意过来接她。
温徵羽不想多心或多想,可叶泠这么做,让她很难不多想。
她毛巾叠好还给叶泠,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车里很静,叶泠没说话,董元安安静静地开车。
温徵羽回头,没见到叶泠保镖和秘书的车跟来。如果叶泠只是来送她去医院,在路边接到她,送去医院再回画室,确实不需要保镖和秘书跟着,有董元就够了。
温徵羽收回视线,又望向车窗外,看着雨水落在车玻璃上又被风吹走,思绪飘散。
有过很多人出现在她身边说喜欢她,或表现出喜欢想要接近,可喜欢与不喜欢,是哪一种喜欢,是能够从人的眼神中看出来以及人与人相处的气场气质气息感觉出来的。那些出现在她身边的人,她只一眼便知道他们与她不合适。其中不乏优秀的喜欢她的,可对方想要的,与她想要的,不一样。
有些人想要一个优秀的妻子,有些人想找一个外形条件好还能让他少奋斗二十年的对象,有些人看中她的人,想娶回家让她做个贤妻良母。
她要的是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画画,或者有个人陪着她一起安安静静地画画。
至于爱情,她见过爷爷奶奶的相濡以沫相伴一生,也听说过温时熠先生的才子佳人的故事。
温时熠先生风度翩翩,有才有貌,棋琴书画诗词歌赋皆通,与她母亲,也曾是一段才子佳人的佳话。
二十六年前,在她出生的那天,一个下着雨的寒冬,温时熠先生这位才子与怀孕九个月的妻子吵架,他负气而走,他的妻子摔倒在院子里,流了满院的血……
她是在母亲死时,医生剖开她妈妈的肚子抱出来的……
世间的感情便这样,在它开花时,都很美好,但会结出什么样的果实,难说难料。
叶泠对她有意,可她看不懂叶泠,不明白叶泠所求的是什么,她也无意去深究叶泠想的是什么。
车子到医院,一直开到温老先生住院的那栋大楼下才停下。
温徵羽撑开伞下了车,她在关上车门前,很诚挚地向叶泠道了声:“叶总,谢谢。”
叶泠抬眼看向温徵羽,轻轻点头,轻声说了句:“拜拜。”
温徵羽关上车门,转身走进大楼。
她推开温老先生的病房,没见到孙苑,只见到展程在帮老先生收拾行李物品。茶几上摆着水果花篮,旁边的柜子上摆着一大一小两个精致的盒子。
她愕然问道:“这是?要出院?”
温儒老先生说:“住了两天院,都快长霉了。医生说我可以出院了。”他说着,还挥了挥胳膊,显示自己很有力气的样子。
温徵羽见温儒老先生的气色确实好了很多,精神也很不错,没阻止老先生出院。
孙苑去办了出院手续,又拿了出院单据找温徵羽这直系家属签了字,这便给老先生办了出院手续。
老先生想自己捧那口大锦盒。
温徵羽怕下雨地上滴路滑,老先生一个脚滑摔了,东西打了她咬咬牙还能赔得起,就怕老先生摔着或再受回刺激,赶紧接过手,说:“你搬小的。”
他们把东西搬上车,一路无话地回到家。
温徵羽这才打开箱子,去看那把老先生刺激得住院的古玩。
以她的眼光来看,这回这个乾隆青花莲托八宝天球瓶这回是真的,从保存情况来看,老先生九百八十万买,赚个倒手费是没问题的。
她又打开另一个锦盒,见到里面是一对光绪时期的御制酒杯。光绪因为年代近,又受当时的局势动荡影响,那时期的古玩基本上卖不上太高的价,不过,这酒杯是一对,又是御制的,价格不会低。
温徵羽想到从老先生受刺激住院,这两天三方的交锋,她只能暗自感慨古玩店老板跟叶泠的手都够快。她这还想着查查看是什么情况,他们已经把架打完了。
温儒老先生把那对光绪御制的粉彩杯给了她。
她让温儒老先生拿去帮她折现。叶泠帮了她这么大的忙,她总得挑点礼物登门去谢谢人家。
古董交易,联系好卖家,看好了货,倒手其实是非常快的。
她陪温儒老先生用过午饭,正要出门去上班,买主就来了。
买主非常干脆,看货,验货,付钱,自己亲手把乾隆青花莲托八宝天球瓶以及捎带着一起付钱买走的那对粉彩杯装箱,走人。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般,毫不拖泥带水,除了宣喧了几句场面话外,连句多余的客套话都没有。
老先生有钱入账,很是痛快地转了一笔钱给她。
温徵羽默默地收了钱。卖粉彩杯的钱,她得拿去挑给叶泠的谢礼。老先生给她的六十万,不够叶泠扣掉的利息钱,再加上展程办事的费用,她要还上欠叶泠的钱把镯子拿回来,还差了十几万。温徵羽总不能跑去跟叶泠说,她先还六百多万,剩下的那十几万再分期按月付吧?她反正利息都付了,就先把镯子押在那欠一年吧。
第二十八章
傍晚时分,温徵羽收到吴老先生转回来的二百万,知道温老先生那边已经将事情办妥。
晚饭时,温老先生的心情挺不错,还让她陪着喝了点小酒。
温徵羽见温老先生的精气神都回来了,没有因为这点事被打击到,心里也安心许多。她略有点疑惑,老先生这辈子大风大浪经历得多了,这点小事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并且,也不算是什么好事,如今竟像遇到喜事。她找展程悄悄打听,问:“老先生有什么开心的事?”
展程回道:“老先生的天球瓶是大小姐找回来的。”
温徵羽的声音更低:“叶泠的事,你没跟爷爷说?”欠叶泠人情的事,她不担心。人情嘛,有欠有还,有来有往,她看叶泠行事大处都还过得去,不像是什么不可往来的大恶,有机会再把人情还上就是。她担心当镯子的事让老先生知道,老先生心里不好受。
展程说:“事情由大小姐办,有什么事我对大小姐说就好。”
温徵羽又问了古玩店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跟老先生打过这么多年的交道都没出过事,这次突然闹这么一出。
展程告诉温徵羽,古玩店老板是看温时熠先生去了国外,温老先生也没剩下多少家底,墙倒众人推,有这么个机会,就想捞一笔。古玩店老板还绕着弯打听,叶泠把温时熠整到破产跑路,怎么会帮他们两爷孙。
温徵羽听到古玩店老板打听叶泠,便知道他是个消息灵通的。他在干这事之前就已经算计过,只是没算到叶泠。温徵羽也没想到叶泠会帮她,她甚至已经做了追不回天球瓶的打算。她爸倒了,老先生住院了,她要找回天球瓶只能通过堂叔或姑姑想办法,但为这种不大不小的事,她和老先生都没脸去找他们。亲戚能帮她一次两次,但她不能事事都找他们。人活着,还是得靠自己方能立世。
不管叶泠帮她的目的是什么,叶泠帮了她这么大一个忙,她都得好好谢谢叶泠。
温徵羽在忙完周末后,找了个空闲时间提前下班,去到她常去的一家古玩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