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钦其实在他们行礼后便让他们坐下,只是两人都不愿意坐。
“咳,二位,不会是专程来站着看小王的吧?”陶钦这样被盯着实在是有些不舒服,遂假意咳了一声打破僵局。
荆莫非接道:“哪里的话,只是有件事想请王爷帮忙,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那有什么,荆公子只管说,只要本王做的到,定当尽力。”
“此事,王爷自然是做的到,而且,只有王爷能做到。”
陶钦奇道:“哦?何事?”
荆莫非看了看许安秋,见她并没有接话的意思,便心里转了个弯,自作主张道,“还请王爷将连将军借我们一用。”
什么!
许安秋突然抬起头来,震惊地看向荆莫非,荆莫非却没有与她对视的打算,直直地看向连栎。
陶钦闻言,挑眉道:“这倒是出乎本王的意料,不知你们想借多久?”
“半个时辰即可。”
全程许安秋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她只是呆呆地听着荆莫非一字一句地将她安排好,待她回过神来,正厅里只剩下她与连栎二人。
不远处,荆莫非与陶钦正有说有笑,相偕离去。
许安秋头一次知道,荆莫非这个平日里看起来最端正平和的人,原来也可以这么狠。
作者有话要说: 我荆大公子不是摆着看的!
第26章 落秋词五
“皇上,这是太后娘娘刚差人送来的,说是请皇上和县主瞧瞧。”皇上身边的张公公凑上一张笑脸。
许安秋正愁着手中的棋子,一听到这事,棋也不下了,大手一挥,命人将太后差人送来的东西都堆在了皇帝那张书桌上,接着又装作很感兴趣地去上前去看。
太后送来的不是别的,正是大晏各世家的公子小姐的画像,许安秋心里一抽,感情这太后是闲来无事,操心起他们的婚事来了。
只是这皇后刚刚有孕,太后就急着往后宫填人,吃相未免有些难看。
“别想趁机溜走,待会儿这棋接着下。”皇帝见此情形,也扔了手中的棋子踱步到了桌前。
见许安秋举着一幅画像看了许久,皇帝也凑过去看了一眼,随即笑道:“新上任的北郡王,陶钦。”
“北郡王?”许安秋道。
“嗯。”皇上补充道,“也是太后给你的第一人选。”
“我才不要什么北郡王……”许安秋喃喃道。
许安秋对剩下的都没什么兴趣,随意翻了翻便又去皇上那儿当起了解说。
“陆尚书家的妹妹陆嫣,性格温良,最是贤惠。”
“李大人家的小女儿李萧萧,素有盛都第一美人之称,一笑倾城。”
“还有这个,文家的长女文若萱,书香门第,知书达理。”
……
“不过……”说到最后,许安秋摸摸下巴,用一种遗憾的语气道:“这些优点,皇后嫂嫂一人就全占了,这些人,想必皇上也是看不上的,都撤了吧。”
张公公本来听着许安秋将每个人的优点都说的头头是道,心里是乐开了花儿,想着皇上若是看上谁他也好去向太后娘娘交差,不料这最后一句,却是将他说愣了。
见皇上也没有继续看下去的意思,张公公便命人将画像都搬了出去。
屋外飘着小雪,张公公摸了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一抬眼,瞅见从不远处过来的陶钦,便又进去通报了。
这会儿正是各郡进京述职的时候,许安秋听到北郡倒是没什么反应,倒是陶然打趣她道:“要不,你先去后头屋里躲着,待会儿让你们见见?”
“不必。”许安秋拢紧了弦音递上来的大氅,行礼告退。
翊善县主许安秋平日在宫里都是横着走的,周围人瞧也不会去瞧一眼,今日亦是。不过,当她走出几步之后,似是想起了什么,又退了回去,站定在御书房门前。
看门的小太监见她又回来了,忙恭恭敬敬道:“县主可还有事吩咐?”
“他。”许安秋一指门前刚出现的侍卫,歪头道,“他是谁?”
许安秋指的那人,身高八尺,丰神俊朗,面庞坚毅,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武将的气息。
“回县主,那是北郡王带来的,北郡的大将军连栎。”
许安秋几步跨到连栎跟前,笑道:“你姓连?”
连栎点头。
“可巧,我姓许。”
连栎:“……”
众太监:“……”
哪里巧了?
弦音忙扯了下许安秋的袖子,低声道:“小姐,您刚还说要去看望皇后娘娘呢。”
许安秋只做听不见,盯着连栎的眼睛不放,只是她盯了半晌,连栎也没低下头来与她对视过。
许安秋嗤了一声,用只有他们俩听得到的声音道:“你记住了,我叫许安秋,许太尉家的许、安、秋。”
说完她便走了,墨色的大氅上落了些雪,远远的还可以见着,连栎目送她离开,眸色深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瑞安七年的正月二十七,连栎一直记得那个日子。
陶钦和荆莫非的棋下到一半,许安秋就出来了,如荆莫非意料中的一样,明明想哭却拼命憋着,一张脸半仰着望向天空,不肯低头。
荆莫非与陶钦告辞,跟在她身后,许安秋不想上马车,自己沿着大街往太尉府走,荆莫非也不打扰她,只是跟在她身后,一路踩着她的影子,两人无声地走了将近一个时辰。
路尽头的太尉府灯火通明,荆莫非见她木然地进去,就如同进了一个牢笼,万般无奈。
第27章 落秋词六
言宓再也没有见过许安秋,只听说她最后也没有去北郡,太后无法,最后挑了一个许家旁支的姑娘,封了县主,送去了北郡做侧妃。
北郡离开京城的那天,言宓与荆莫非坐在茶馆里看着。
“这次,终于不再担心他们的阻拦了?”
荆莫非笑道:“十几年来走的小心翼翼,却还不如这几天敞开天窗来得痛快,我既舍不得她嫁与旁人,便要努力去争,至少那样,她还有可能是我的。”
理是这样没错,只是荆莫非要过荆家和许家这两个大关,估计还有很难的路要走,这种事,言宓不说他也知道。
陶齐轩倒有替赵亦如送过一次信给他,信中无他话,只道平安珍重。
回到南郡之后的言宓,对陶轶更加上心了,连竹之词都笑他“倒像是你明日就要走了一般,想把所有的东西都一股脑地交给他。”
言宓笑笑:“你又怎知我不是那明日便会启程的浪子?”
竹之词这才想起来,他从未了解过言宓的过往,甚至不知道他今年多大了,只有那一口地道的京城口音才让他安心一二,觉得自己至少对他不是一无所知。
这样的言宓就好像是一件永远抓不住的东西,让你毫无把柄。
今年深秋之时,云夫人生了一场大病,本就羸弱的身子看起来就更消瘦了,南郡王府的太医治不好她,南郡王便和老夫人商量着要将盛都的太医请来。
谁知恰好碰上皇后即将产子,宫里的太医都不敢怠慢,最后派了一个刚进太医院不久的年轻太医来南郡。
这太医在南郡呆了几天,云夫人还是不见好转,陶轶也有些沉不住气,拉着他到园子的角落问道:“太医可否实话告知,我母亲得的究竟是什么病?”
那年轻的张太医沉思了会,道:“脉象平稳,按理说也没什么问题,只是终日脸色发白,嗜睡,许是多年落下的病根,今年换了环境,又正逢秋冬交替,需要好好调理一番。”
陶轶向张太医道了谢,放走了他。张太医回到他的小药屋,翻起他带过来的那一本厚厚的医典,他翻开的那一页做了标注,上面只写了一种毒药,百花散,症状正是脸色发白,嗜睡,若时间久了,还有神情恍惚之象。这种药,量少的话,不至于致命,却也有损身体,长期服用的话,身体迟早受不住,若一下子大量服用,不消几日便可疯魔。
只是这上面没有解毒药方,张太医暂时还不敢自己乱用药,只能开些补身体的药吊着。这药有如□□,少量用一次是没事的,就怕有人要害云夫人,给她长期服用。所以近日云夫人入口的食物,都要经过张太医之手。
然而,张太医发现,所有送给云夫人的吃食都没有问题,他甚至一连三天都亲自验完食物,亲自看着丫鬟喂给她吃,绝对没有问题。
这日,他又将东西验完毒,交到了那位夫人的贴身丫鬟手上。
看着云夫人吃完东西,张太医溜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谁知这次云夫人使唤了丫鬟出去后,向立在一旁的张太医招了招手。
“张太医是瞧出些什么来了?”云夫人苍白的脸上挂着淡笑。
“夫人。”张太医露出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出来。
“太医既然知道了,我也不再多言,只是希望太医先别告诉轶儿,我不想他担心,我这么做,自有主张。”
“臣是怕,夫人的身体受不住这毒性啊,夫人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小公子考虑啊。”张太医说着就跪了下来。
云夫人连忙起身想要扶起张太医,却因此咳得更加厉害了,半身伏在床边剧烈咳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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