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珏眼珠滴溜的转来转去,想想回答,“嗯,这个,跟男子在一起比较放松,我不用动脑子,跟女子在一起,我得时刻警惕着保护她,所以很累,我不喜欢。”
本朝中有男子做房里人的,而且世家贵族中也颇为盛行,但朱珏这种,就有些令人惊讶。
“我还是觉得你这样,是不对的,你得为家族考虑,豫恩伯只有你这一支血脉,往后的延续该如何?”
杨镇考虑的长远,不要只看现在,他们以后得路长着呢。
朱珏摇摇头,索性破罐子破摔,“我就是喜欢男人,跟女人都硬不起来,这样大哥还要劝吗?”
男子斜倚着,眸孔中盛气凌人,杨镇不知怎么,突然就生起气来,站起来看了一眼他散乱的衣襟,转身出去。
等着人没了影子,朱珏才叹口气,双手盖着脸又躺下,慢慢的摇啊摇啊的。
恩德侯府,杨玉芝偷偷的把刚才递进来的信藏好,然后喝尽了汤药。
傍晚,天气还热,朱珏不想吃饭,干脆就让下了碗过凉水的面条,拌了咸辣的卤子吃起来,长青进来,递过来一封信,拆开来看,是杨镇的,他说晚上约他去柳絮巷喝清酒,朱珏吃完,没换衣裳就直奔着去了。
天边霞红一片,轱辘轱辘的马车行驶的快速,坐着的朱珏突然右眼皮跳了起来,伸手按了按,还是不行,缓了半天才不跳了,下车,遇见了杨玉芝。
柳絮巷是个死巷子,晚间几乎就没人了,在门口这儿朱珏就认出来了她,后退着躬身作揖,不敢靠近。
可杨玉芝却喜爱他的欢,撇开丫鬟就靠近他,边羞涩的通红着脸小声的叫了句,瑾瑜哥哥。
女子夏季的裙裳非常轻盈,随着微微的晚风广袖轻舞,亭亭玉立的姑娘正是花般的最美时节。
朱珏不敢当,身体放的更低些。
“杨镇是我大哥,你也就是我妹妹,男女单独相处有些越矩,不如,我送了你回去罢。”
杨玉芝咬了咬通红的唇瓣,紧张的嗯一声,随着他往前走,刚到马车前,她回头冲着朱珏一笑,千娇百媚的,映衬的此刻破旧的巷子都生光许多。
“瑾瑜哥哥,这是我亲手做的香包,送给你。”
朱珏心头一凛,伸手欲接过,却瞬间改了主意反手推了回去,“姑娘不可,在下怎可收下女儿家的东西。”
杨玉芝疑惑的嗯一声,还没反应过来,脚尖往前仰头看着男人,“瑾瑜哥哥莫不是嫌我手工不好?那,那我下次努力,好不好?”
这么软糯糯的小姑娘,谁会忍心拒绝,但朱珏,确实不能接受,他若接受了就是在害她,日后早晚都要说清楚,何不就趁开始的时候快刀斩乱麻。
“姑娘自重,在下并无与姑娘结下任何缔约,这种定情的礼物,也就自然不能收。”
男子退后一步,连发带都随着舞动了下,然后服帖的坠在身后。
杨玉芝眼圈瞬时就红了,哽咽着绞了绞手里的帕子,无所适从的轻声说,“瑾瑜哥哥信中不是这么说的,呃,那个,哥哥,不是很喜欢我的吗?”
朱珏恨不得现在就去找杨镇理论,他怎么能这么跟妹妹说呢,这不是撒谎吗?
杨玉芝终于清醒了些,面色极为难看的盯着他又看了两秒,才转身上去马车,坐进车厢里眼圈就通红,泪水顺着脸颊一直落下来,擦了把,隔着帘子鼓起勇气冲着外头说,“瑾瑜哥哥写的是什么体的字?”
朱珏愣了一瞬,不明所以,“楷书。”
可能觉得这话不好,又安慰起她,“姑娘处处都好,只是在下配不上姑娘,万万不要伤悲难过,我这个人,也不是你想象中那般的好模样。”
在朱珏看不见的车厢里,杨玉芝的泪水流的更欢,甚至她需要弯着腰捂着嘴,不让一丝丝的哭声泄露出去。
送到了恩德侯府门口,天已经暗下来,朱珏松了一口气,没打算再看她,道了句别转头往回时路去。
“在下告辞,姑娘保重。”
马车哒哒哒的进府,不大会儿就喧闹起来,丫鬟婆子的着急的跑进夫人房中,大声禀报,姑娘晕倒了…
作者有话要说: 傅壬章:看看你干的好事。
朱珏:我不想说话。
☆、花笺
恩德侯府这几日来都是阴霾重重,而朱珏却什么都不知道。
大理寺的公务依旧很繁忙,每日朱珏除了写诉状就是陪同郑钟扬解决案件,慢慢的两人也磨合出来了一套互相配合的方式,于私下的交情也越来越好,这日夜深,郑钟扬看着他撂下笔,指着外头道,“小酌一杯。”
朱珏也是跟他相处时间长了,才知道郑钟扬是个外冷心热的人,很多时候都是他在默默的照顾他,遂点点头,晃了晃手腕跟上他步伐。
“最近很累吗?”
郑钟扬知道他不能喝酒,只弄了些樱桃汁,给他倒了些。
“我还好,感觉大人很累,我中午休息的时候你一直都在忙碌。”
这个话很真实,大理寺中属寺卿来的早,走的晚,郑钟扬有时候几个月都不回府,拿大理寺当家住的。
朱珏眼神锁着他仰头喝了一杯烈酒,舌尖伸出来舔了下嘴唇。
“习惯了,呵,你想喝?”
“嗯,闻着味道儿很香。”
郑钟扬扯了个邪笑,诱惑他,“这种酒很烈,你肯定不行。”
昏暗的小亭子里背着风,夜深的时候正好凉快,朱珏是个不信邪的人,听他这么说就偏要试的,“大人看不起我,来,给我倒点儿。”
白色的酒汁倾洒,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朱珏闻了闻,贴近杯边伸舌头舔了舔,“嘶,这么辣?”
赶紧灌了一口樱桃汁,听对面的男人开怀大笑起来,这种笑意是那种放松的,很诚恳的笑意,朱珏抬头看他,撇嘴不悦。
“咳咳,这样好吧,你喝樱桃汁,我喝白酒,我们比赛,谁输了,谁就跳个舞吧。”
诶?
朱珏瞬间就被说的起了兴致,如果让这个冷面上司在血色下跳个舞,该多销魂,兴奋的跺了下脚,“成啊,来。”
两人一杯又一杯,一杯又一杯,全程再没多说几句话,有的就是朱珏的挑衅。
“郑大人好酒量。”
“郑大人是不是喝不下去了?”
“我可都喝了,喏,郑大人怎么不动了呢?”
“郑大人,该你了…”
推杯换盏间,亭子下头已经堆了许多的酒瓶子,朱珏喝的肚子涨的很,可对面的男人仍旧清冷孤傲的举杯喝呢,真是,这海量…
郑钟扬单眼皮狭长的眼睛眨了眨,示意他继续喝,“朱大人是不是尿意汹涌了?”
朱珏不服劲,站起来冲着他哼一声,打起商量来,“你等着,我去如厕,回来跟你继续,我就不信撂不倒你。”
郑钟扬很随意的嗯一声,用眼角扫着他走远的背影,兴致很高的哼了句什么诗,不大会儿,朱珏回来,两人再次开始拼酒比赛。
一直喝到了三更,朱珏实在是不行了,他感觉自己都喝不出来樱桃味儿了,愤恨的站起来过去挨着他坐下,拍下男人的肩膀问,“你怎么这么能喝,而且一点都不见醉意。”
郑钟扬眸光闪亮,比白日当值的时候还要亮,手指捏着酒杯又饮一口,说道,“我,已经醉了。”
什么?哪有人醉酒后说自己醉了的?
朱珏叹口气,准备耍赖,“行,那大人慢慢喝,我要回府了。”
刚要走,突然从后面伸出来一条胳膊拉住他,郑钟扬没站起来,就拉着他手腕,神色不见一丝的涣散,逻辑正常,“刚才说了,谁输谁跳舞,朱珏。”
朱珏站着没动,郑钟扬突然用力将人扯着抱进怀里,双手揽住他,将头埋在他颈间说,“朱珏,你输了…”
亭子里的两个人交叠一处,朱珏很自然的感觉到了身下人的某个地方在慢慢苏醒,不自然的推开他站起来,嘴里的话磕巴,“那,那个,你,我,我没输,你,才输了呢…”
这话说的没底气,尤其是在男人毫无掩饰的盯着你看的时候,更是慌乱不安。
心脏砰砰砰的跳的快蹦出来了,朱珏实在受不了,转身逃一般的跑了。
剩余的郑钟扬低头抿唇笑了笑,继续喝着杯中酒。
坐在马车里的朱珏拍了下自己的脸,想起刚才男人的那个样子,又敲了下额头,怎么搞的,到底是?
一直到回府,朱珏感觉心脏还在慌乱不停地跳个没有规律,站在菱镜前看自己,竟然脸蛋都红了,这个郑钟扬,太过分了…
这一夜没睡好,梦中反复的出现男人拉他的场景,他看不清对方的脸,却能感觉到他下方的蓄势待发,这种侵略性的举动太让他想逃离了,醒了,酝酿了好长时间才做好去上值的准备。
天蒙蒙亮,男子身穿着藏蓝色的云纹薄袍进入大理寺,脚步控制不住的去了后院的石亭子里看,果然,一片干净,昨夜喝酒的痕迹一点都没有,顿了顿步子,往后堂去。
郑钟扬远远的就瞥见男子迟疑的影子,默不做声,继续备案。
朱珏慢慢靠近着进来,低声喊他,“郑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