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珏皱眉,额间的红痣在白雪皑皑中越发的赤红,私刑,那是,姜樊?可是,傅壬章怎么把他放了呢?
“您请,只有寺卿和主簿几个人。”
朱珏微点头,冲着他笑了笑,寺丞心里头惊讶,从没听闻京城里有这等人物,这一笑都快能融化了那冬雪,真格的芝兰玉树一般的俊俏人。
“谢您知言。”
寺丞给他打开门,直说不敢不敢。
房中简单的桌椅,主位上立着个牌匾,写的是正体的四字,评事检断,其下是个一身正三品官服的男子,朱珏没行礼,只微微点头,喊他句,“寺卿。”
大理寺卿姓郑,名钟扬,单眼皮的眼更显威利,唇薄的如同刀片一般,面色冷凝铁面,手中毛笔放下,抬头看向来人,“小伯爷不必多礼,坐。”
声音语调都是一板一眼的,眉峰尖锐,黑眸定在他白玉的脸颊上,别人都觉得惊艳的面孔,在他看来颇为女相,没有男子气概,只一眼就收回,让人去带姜樊过来。
很快,姜樊进来,在看见朱珏藏蓝色的身影时,眼中带上妒恨,随即低头跪下,叩首说道,“小生凉州姜樊拜见寺卿。”
郑钟扬瞥他一眼,手指屈起敲击桌面,“姜樊,本寺卿提前说清楚,若你无中生有,我将按照朝律判你扰乱公堂罪予以入狱,可有不服?”
最后一句拔高音腔带上危凛之势,使人不由自主的害怕且心生畏惧,可姜樊已经孤注一掷了,管不得那么许多。
大皇子说九皇子他告了也是白告,不如就告朱珏,豫恩伯府倒了,他才能继续参加春闱,否则,九皇子也不会放过他,只有把事情闹大了,才能保住他的命。
“并无。”
郑钟扬低沉的嗯一声,又说,“那你就将证物呈上来,一一指证。”
姜樊被大皇子带回去只粗略的上了点药,这一身的伤痕就是罪证。
“小生状告豫恩伯朱珏擅用私刑,将我打致重伤,我这身体,就是证物。”
郑钟扬命人把他衣裳扒开,确实伤痕累累,除了鞭伤,和手指上的夹棍,胸膛处还有火烙的印记,大小不一,新旧交替,约莫至少关了十日往上。
转头看向朱珏,问道,“小伯爷有何话可说?”
主簿在旁唰唰的记录,耳朵里听豫恩伯清脆且悦耳的声音回答,“豫恩伯府正在重新修缮,我哪来的地方给他动用私刑,更何况,姜樊,不是九皇子抓的你吗?嗯?”
听见九皇子这几个字,郑钟扬抬头扫一眼他,浓眉聚拢成山状。
姜樊像是预料到了,抬头直视着朱珏,“若不是小伯爷吹的枕边风,九皇子与我无仇无怨,为何要抓我?”
枕边风?
这可就暧昧了,本来他住的院落就是九皇子特意开辟出来的,这般说来,倒也通融。
主簿停笔,微撂起眼皮看向斜对面的豫恩伯,这九皇子的私事,谅他几个胆子也不敢写啊。
朱珏不慌不忙,清凉的看向郑钟扬,“寺卿以为只靠揣度就能成为定罪的事实?”
郑钟扬意外的扬眉,这个豫恩伯,很有意思,在本朝,好男风这件事是有的,尤其那些个望族家里常养些娈.童好供玩乐,但是若闹成皇子身上,可就是动摇国本的大事,但,四两拨千斤的做法,还是可以的。
“确实不能,姜樊,还有别的证据吗?一并呈上来。”
姜樊气的浑身直哆嗦,这个朱珏真能装模作样,恶心至极,他从怀中颤颤巍巍的掏出来个正方形的玉牌,里头是那种镂空的,镶嵌着一颗夜明珠,其上有两行字,只要对着太阳就能清晰的看见,他指着说,“这东西是南梁宫廷里皇帝赏赐心腹的信物,这个上面刻的字,意思分明就是赏赐给老豫恩伯的,且有名字,寺卿可仔细察看。”
双手递上去,主簿小心翼翼的捧着送至郑钟扬面前,姜樊眼角扫着朱珏发白的脸色,越发的信笃,“这个就是老豫恩伯勾结南梁的罪证,当年我们朝死伤无数,都是因为豫恩伯与敌私通…”
他还没说完,突然听见几声不屑的笑声,南梁啊,隶属本朝边缘,属于兵强马壮之地,因为几代皇帝都想互相争夺对方的领地,所以常有战事,在朱珏五岁的时候,他父母在战场上一去没回,成了朝廷的烈士,如今提起,委实往他伤口上撒盐。
郑钟扬仔细看了前后,确实有老豫恩伯的字,但,这东西也可以伪造啊,谁知道真假,敲击下桌面,问他,“这东西,你是从何而来?”
“自然是朱珏为了追求我送予我当礼物的,却没想到,我发现了其中的玄妙。”
郑钟扬奇异般的看了眼朱珏,苍蝇不叮无缝蛋,估摸着,这个豫恩伯真的喜欢男人。
示意主簿把证物拿去给朱珏对质,边凝眉问,“小伯爷可有什么要说的?”
朱珏直接拿起来一把摔跪着的姜樊面前,伴随着清脆的响声拂了下袍子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眉尖蹙紧,唇红且毒,“这东西在南梁遍地都是,随便买一个刻上字就能冤枉我父亲?真是笑话,我父都战死十年了,你现在想用这么个破东西往他脑袋上扣屎盆子,不觉得太荒唐了吗?姜樊,你就是一条狗,只会叫,不会咬人,不如你再去做个真亮点的,我等着你再来告我,最好捅到圣上那儿去,我保准,我见一个,就砸它一个。”
眼眶通红的回头对着郑钟扬,“寺卿,希望改日您不会以同样拙劣的栽赃陷害而叫我过来。”
朱珏说完便走,拢在袖子里的双手紧握,恨不能掐进肉里,还没走出去,就听后面的姜樊着急的喊,“寺卿,您去搜朱珏的府邸,保准有老豫恩伯通敌的信件,他们豫恩伯府就是个龌龊腌脏的地方,那个朱珏也是个让万人骑的婊.子,唔…”
“公堂之上,岂容你污言秽语,带下去。”
男人雄厚的声音随着关门一点点的消逝掉,朱珏抬头看着一片晴好的艳阳天,眯缝着眼,心底里涌起悲凉。
作者有话要说: 傅壬章:媳妇儿,真霸气。
朱珏拍拍手:声儿听着不怎么清脆…
傅壬章赶紧从私库里拿出来几个官窑的青花瓷,双手递过去:可您心情随便砸。
☆、皇家
回去的马车里,朱珏咬唇沉思,大皇子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非要置他于死地?难道,就为了那个铁卷,今日虽然胆大糊弄过去,可来日又当如何,难不成日日防贼?
刚进府邸,柴伯快步过来上下的察看他,“哎呦喂,这阵子到底是犯了哪处的忌讳,怎的如此噩运,爷可好呢?”
朱珏抿唇笑笑,反而安慰他,“没事,我堂堂一个小伯爷,两袖清风的,怕个甚。”
“那感情好嘞,您快进屋,外头还是冷的慌。”
掀了帘子进屋,除了厚棉袄,坐炉子前烤火,边想着姜樊的事,估计这次没成,还得有后手,他可得防备着点,张嘴喊,“柴伯。”
巧着,那头进来个人,颀长的身影绕过屏风,朱珏本来正在火头上,一看见他更是怒火中烧,“你来做什么?”
傅壬章刚刚做好这个摇椅,可算大功告成,心里头高兴,特意换身衣裳少用了点饭过来,挥手让人抬进来,因着东西大,几个小厮得把门敞开,顿时一股冷风灌进来,朱珏打了个哆嗦,怒目看向抬进来的摇椅。
黑香檀木的底子,上头刻画的是鸳鸯凤凰,中间与别的椅子不同,它的两侧有两个软垫子,扶手处做的更是精美,于上两个圆形把手,于下两个,各自连着个铁环,晃荡晃荡的进了朱珏的耳朵里。
“这阵子,就研究这个了?”
一侧的小厮大着胆子抢着话答,“可不,殿下不吃不喝雕了将近半月,可是诚心呢。”
送人礼物得送到心坎里,小厮想挣个功劳,不想对面坐着的男人冷笑一声,讽刺至极,“还真是个玩物丧志的。”
上辈子傅壬章也做过这个,有阵子不知道怎么就迷上了木匠活,没日没夜的做东西,尤其是用在他身上的东西,后来甚至可以雕刻玉石,这个摇椅他曾经用过无数次,更是把其作用了解的一清二楚,他在这头如履薄冰的,结果傅壬章还能老神在在的雕刻木头,真是个,没所谓的混账。
烦躁的吐口气,指着门口命令的语气,“抬出去,我不要。”
傅壬章很少如此用心的对待一个人,结果这个人完全不领情不说,态度竟然还敢如此轻蔑,孰不可忍,挥手示意人都出去,几步过去将人提拎起来,眉目间阴翳无光,左手擒着他下巴,右手掐着他腰,抵着他问道,“怎么,在你眼里,我很可笑?”
“对啊,可笑至极。”
男人丹凤的眼尖利的盯着他,两人瞳孔中皆是彼此,又不全是,傅壬章一半燃烧着火,一半映出来他倔强的模样,咬牙切齿,“你真以为,我不会杀了你?”
呵,朱珏还真是期盼他能说话算数呢。
“这天下哪有殿下不敢做的,唔…”
傅壬章突然捧着他后脑吻下去,唇舌牙齿间相互碰撞着,他急切的想要深入进去尝尝,到底有没有想象中一般的蜜甜美味,然而,身下的男子非常不配合,朱珏手脚都挣扎不过,只能合上牙狠狠地咬住他欲强行进攻的舌,一股血腥味在两人口腔中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