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堡主淡然地移开目光,冷道,“我铁鹰堡做事,不用你来教。”
“你迟迟不收回鬼虫,反倒急于杀人,莫非是要……杀人灭口?”流芳忽然说道。
此话一出,不止白朗震惊,老堡主更是一掌拍出,只取流芳首级,“胡说八道。”他怒色难平。
楚慎在老堡主发难之际,就抱着流芳躲开。
流芳在他怀中咯咯地笑,调侃道,“哟,恼羞成怒了。”
“少说一句,”楚慎捏捏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继续点火。
流芳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闭口不言,只软软地靠在楚慎怀中,好整以暇地看着老堡主怒气冲冲地看着她。
几人对峙半晌,终于还是老堡主退让。
他看看空无一人的帷帐,沉思一会儿,才叹道,“罢了,铁鹰堡众人听令,全数下山,诛杀鬼虫为要务。”
他话中没说白寒,就是饶了白寒一名。
白朗心中松了一口气,与白月对视一眼,与其他铁鹰堡众人一起跪下领命。
“我看着白寒那孩子长大,那孩子面冷心热,断不会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来。白老头,你灭了鬼虫之后,见到人先别急着杀,好好带回来问问他是什么情况。”流芳靠在楚慎怀中悠悠地道,“或许这事与他没什么关系呢?”
老堡主哼了声,转过身不去看她。
流芳笑了笑,对着楚慎眨眨眼,楚慎看着自家夫人,也笑了起来。白老头不说话,代表他默认了。这是好事情。
连日来的担忧终于去了,白朗心头一阵舒畅。
铁鹰堡与玉泽宫、留仙寨看来也并非全无交情。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走了。”楚慎对着老堡主拱拱手,“此来只是想要请你出山收回鬼虫,并无他意。”
老堡主又哼一声。
都敢插手他铁鹰堡事务了,还没有他意。
秦思远坐了这许久,正觉得心里不爽,闻言对秦歌道,“我们也走。”秦歌应了声,对楚慎和流芳夫人拱拱手告辞。
“外边的人怎么追杀你们铁鹰堡我可不管,只要你们先把玉泽宫附近劳什子虫子弄死就可以了。”秦思远懒懒地说了一声,一拍轿子,轿子立刻腾空。
正在此时,忽然一人飞奔而来,口中叫道,“铁鹰堡杀人偿命!”
众人一惊,看向来人。
那人身上沾满血色,头发都被血液凝成一缕一缕的。
他踉踉跄跄地跑过来,抬头看见铁鹰堡众人围在门口,脚下不自觉地停了下来,指着老堡主,声嘶力竭地道,“铁鹰堡杀我全家,我要你们偿命!”
他伸出一只手指着老堡主,眼中是滔天的恨意。
楚慎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老堡主,率先上前道,“这位小兄弟,你是如何确定是铁鹰堡杀你全家的呢?”
“证物俱在,莫非你们是想抵赖?”那人悲愤地看着楚慎。
楚慎笑着摇头,“只是不确定。”
那人咬牙,目眦俱裂,“你们蛇鼠一窝,自然不会承认。”他说着,扬起一直紧紧握在手中的东西。
白朗看过去,只感觉心中一震,刚刚升起来的希望此刻慢慢地下沉,无力和悲哀渐渐地笼了上来。这种证物呈现上来,白寒杀人定会坐实。
不管他知不知道白寒与白冰是两个人,但在外人看来,杀人的确实是他。
“孽子!”老堡主恨声道。
他狠厉地扫视跪下的铁鹰堡众人,“铁鹰堡上下,若遇白寒,全力击杀。谁敢徇私,就地格杀。”
说罢,他对还想要说话的楚慎道,“念着昔日之情,先前才听你一言,今日铁鹰堡出此祸乱天下的孽贼,人人得而诛之。”
楚慎见他如此,只好无奈地闭嘴。这终究是他家之事,他确实不好插嘴。
何况现在人证物证俱在,白寒是杀人者无疑。若再要劝说,真的是罔顾天下法纪了。
不如此做,武林众人恐怒气难平。
那个受伤之人原本以为铁鹰堡定会推卸责任,哪知道他们立即就下了追杀令。
他冷笑两声,渐渐地坐了下去。
“你们现在杀了他,我的家人还会活过来吗?”他喃喃地道。
“可是不杀,我恨意难消。”
他口中的鲜血滴滴落下,形容极惨。
楚慎不忍心,看向秦思远,刚喊了一声他的名字,秦思远就不耐烦地道,“叫什么叫,我又不是神医。”他极为敷衍地掀开帘子,扫了一眼那人,立刻就捂着鼻子缩了回去,道,“死不了。”
听他如此说,楚慎也放下心来。早有铁鹰堡的人去扶那人,奈何那人根本不让他们触碰。楚慎走过去,伸手掏出一个药丸,喂在那人口中,“你家人也肯定不想见你这样。你小心养伤,别让家人在九泉之下为你担忧。”那人眼泪簌簌地往下掉,混着血水,犹如淌了血泪。流芳看不下去,也跟着眼泪汪汪,又怕小辈的笑话,连忙捂着脸背过去擦眼泪。
“是谁把你送过来的呢?”
楚慎见他渐渐地平静下来,轻声追问道。
那人立即警惕起来,不信任地问道,“你想做什么?”
“什么都不做,我只是想,你受了伤,怎么能顺利地来到这荒山野岭的铁鹰堡呢?”
楚慎笑了笑,依然轻声问他。
那人目光闪烁,看了看空无一人的来路,咬牙道,“就算有人助我,也掩盖不了你们铁鹰堡杀人的事实!”
楚慎摇摇头,“你应当对铁鹰堡抱有希望。就算白寒是铁鹰堡堡主独子,他也不会包庇。何况,铁鹰堡不出手,还有其他人,也会出手。”他扭过头,不经意地看看坐在轿子里的秦思远。
秦思远敲敲椅子扶手,阴阳怪气地冷笑两声。
“你又不是没发现埋伏在外边的杂碎,还装模作样地问什么话。”他嘲讽地对楚慎说。
楚慎站起身,对着小师弟,他永远都感觉到无奈。
可是话既然已经说出来了,他只好朗声道,“外边的朋友,请出来吧。”
无人应答。
众人很有耐心地等着。
过了一会儿,窸窸窣窣的声音才传过来。
秦思远早已等的不耐烦了。
“藏头鼠尾,算什么英雄。”
此话一出,立刻有人跳出来了,“我们不躲着,若是铁鹰堡的人又放鬼虫怎么办?”
老堡主脸色彻底变黑,控制着脾气,对众人拱手道,“铁鹰堡向来说一不二,白寒伤人,铁鹰堡自会清理门户。”
来的一群人,你看我,我看你,终究不敢跟铁鹰堡这种积威甚重的大派正面冲突。
听见老堡主这么说,有人混在人群里,低声叫道,“若是你们包庇凶手怎么办?”
“格杀勿论。”老堡主冷冰冰地道。
他本来就气势凛然,此时忍痛含血下命令追杀白寒,更是面容狠厉,让人不敢逼视。
那群人听见如此回答,纷纷叫好。
流芳夫人蹙眉,看着这群人若有所思。
秦思远看着这场闹剧,哼道,“一群苍蝇。”
言罢,不等那群人反应,一甩手,一个银白色的东西就扔了出去。
只听闷哼一声,有人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那群人勃然变色,聚集在一起,却不敢靠近死掉之人。
“最讨厌遮遮掩掩之人。”秦思远看也没看那尸体,反倒瞪了楚慎一眼。
楚慎摸摸鼻子,对着秦思远尴尬地微笑。
当年他与流芳两情相悦,却碍于种种原因没有向秦思远承认。等到秦思远知道的时候,师兄和师姐都已经不是他的了。
原本三人关系极好,因为他与流芳的结合,秦思远觉得自己被欺骗,立即就与二人决裂。
楚慎知道小师弟被宠的任性至极,总以为他这是一时之气,哪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仍然在生气。
就算他有心修好,连自家儿子都舍得下毒之后送上门给他出气,秦思远仍然不肯原谅。
并且现在也不是和解的好时机。
继那个杀手被杀之后,树林里跃出许多人来。
他们都手提利刃,口中嚷着要找铁鹰堡报仇。
白朗认出,正是路上追杀他们的那群人。
不等老堡主吩咐,铁鹰堡众人就提刀上前,严阵以待。
老堡主高声喊着他们,想要让他们住手,哪知道那群人根本不听,只一味厮杀。
白朗等人一边防守,一边要控制力道以免伤到他们,让矛盾激化。此种种种退避,反倒让铁鹰堡损失了少许人。
最后还是老堡主出手,使出寒冰掌,把那些人冻在原地。
白朗见老堡主一掌推出,立即冰冻了二三十人,却仍然气色如常,不由得愈发敬畏。
他还不知道此生有没有可能会练到这种程度。
等到一个个地看过去,却发现藤老大俨然也在其中。
藤老大最是贪生怕死,出现在这群不要命的杀手里面,让白朗很是惊奇。
他踢了踢藤老大,化去他脸上的寒冰,喝问道,“你来做什么?”
藤老大又惊又惧,冻的哆哆嗦嗦,哭丧着脸道,“他们逼我的。”
白朗不信,“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