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堡主!”白朗急切地道,“此事并非少堡主所为……”他着急于把白冰的事情告诉老堡主,忘记了现在的场合并不适合讲秘密。
老堡主不知如何动作,眨眼间就在他面前,一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我不杀你,是因为你父亲。”他冷冷地看着白朗,沉静的眼中,是冰冷的寒意,“记住你的身份。”
是了。
他逾矩了。
白寒是老堡主的独子,下令杀他,老堡主应当是最心疼的吧?
可是……白寒是无辜的。
想起来那个清冷如冰,别扭却执着地堡主,白朗的心抽痛难忍。
“就算如此,还是恳求老堡主饶了堡主一命。”白朗被掐住脖子,在老堡主的手上艰难地道。
白月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听见白朗如此道,立即跪在地上,无声地支持白朗。
侍立左右的铁鹰堡众人当即一起跪倒,山门口跪了一排的人。
老堡主眉头拧的死紧,一甩手把白朗扔了出去。
白朗就地打了个滚,忍不住咳了起来。
“此事无需再说。”老堡主声音冷硬地道。
白朗心中一阵失望。
铁鹰堡纪律严明,如此违背老堡主意愿,集体跪地请命,已经算的上一个“逆”字了。
若是老堡主坚持……这个命令怕是真的要执行下去了。
“都给我起来。”老堡主冷冷地对着跪着的众人道,他沉着的眼睛一个个地看过去,见有人未有起来的意图时,脸上终于沾染了怒色,一挥手,一排铁鹰堡装扮的人从隐蔽处跃了出来,老堡主慢慢地道,“这些人,就地格杀。”
白朗脸上的血色退了个一干二净。
老堡主宁愿杀掉为堡主求情的人,也不愿收回成命。
就在这时,林中忽然响起了一个清朗的声音。
“白老头,过去了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么愚忠啊?”
老堡主听见声音,怔了一瞬,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来者一个身穿青衣,一个穿白衣。男的两鬓有些许华发,面容却俊朗至极。另外一个容颜娇媚,纵然眼角看得到少许岁月痕迹,举手投足间仍风韵十足。
“真是狠心,也不知道当年谁老年得子,高兴得跟要疯了似的。”女子看着老堡主,娇嗔道。
这二人是谁?
为什么能如此跟老堡主说话?
白朗心中疑惑。
“楚慎。”
从刚刚起就一直看着这两人的老堡主,缓缓地叫出一个名字。
“是我。”
楚慎笑着摆摆手。
“你来干什么?”老堡主拉下脸。
楚慎全然不在乎,无视全身散发冷气的老堡主,不以为然地道,“若不是你们铁鹰堡弄出什么鬼虫的东西,我才不想看到你。”
老堡主的脸彻底黑下来了,指着楚慎道,“那江湖上流传的歌谣怎么说?不是你们留仙寨传出来的吗?”
楚慎连忙摇头,一本正经地否认,“胡说,我们没说过。”
老堡主一脸不信。
“哎呀,”女子挡在两人中间,伸手拍拍楚慎的胸脯,娇声道,“不就是孩子还小的时候,胡乱哼了两句嘛。哪知道就被人听了去。”
“夫人……”楚慎一把拉住女子,低声道,“你做什么承认,我们直接当不知道多好。”
“傻子。”女子白了楚慎一眼,“人家都这么说了,肯定知道是咱们把胡乱编了个顺口溜。”
……顺口溜。
白朗忍不住想笑。
就是这样随口诌出来的戏言,如今被江湖上盛传背后藏着宝藏。
“哼。”
老堡主背着手,面色不善地瞪了楚慎一眼。
楚慎摸不着到头脑,嘟囔道,“瞪我做什么,又不是我把鬼虫交出去了。”
一句话又戳到老堡主的痛脚,气得他又哼了一声。
楚慎正想说什么,忽然又停了。他侧耳倾听片刻,笑了起来,“今天可真是热闹,人总算是到齐了。”
白衣女子也吃吃地笑了起来,眼睛一眨一眨地,期待地看着来路。
倒是老堡主,脸色愈发的臭。
不一会儿,一顶软轿迅疾而来。
白朗定睛一看,竟是由四个人抬着,使用轻功飞过来的。
这里都是险山茂林,来人竟然还要坐轿而来,显见是个娇气又任性的主。
这又是哪家的姑娘?
“白老头,你怎么看着又老了几分?”
轿子还未落下,轿中人的声音已经先传出来了。
白朗看了看轿帘上的花纹,认得是玉泽宫之人。
“师弟,不在玉泽宫窝着了?”
楚慎亲热地打招呼。
“滚。”
秦思远冷冰冰地吐出一个字。
“脾气还是这么臭,”楚慎摸摸鼻子,抱着自家夫人找安慰。
白衣女子安抚地拍拍他的手,笑吟吟地等着秦思远出轿。
秦思远懒洋洋地掀开轿子一帘,漫不经心地把白衣女子从头到脚打量一番。
“庸脂俗粉。”他把轿帘重新放下去。连个脸都没露全。
女子瞬间破功,一卷袖子就要上去揍人,被楚慎死死地抱住,不让他动。
“楚慎你的眼光还是这么差。”秦思远坐在轿子中,轻飘飘地来了句总结。
第95章 烟锁重楼(七)
听秦思远这么说,女子眼睛转了转, 忽然扑过去八爪鱼似的抱住楚慎, 得意洋洋地道, “那又怎么了,他最终选的还是我……”
说罢, 她冲秦思远挑挑眉,炫耀之意溢于言表。
楚慎爱怜地抚了抚妻子的腰,两人浓情蜜意的模样, 简直羡煞旁人。
秦思远咬牙, 手抠着座位把手, 逼着自己稳稳地坐在轿子里。
“不过嘛,看在你治好我家孩子的毒, 不跟你计较。”女子慢悠悠地捋捋头发, 眼波流转, 妩媚地道。
秦思远最讨厌她这种柔媚的调调, 怒道,“举止轻浮, 勾引谁呢。要不是我家秦歌, 我才管你儿子死活。”
“你!”女子气急, 楚慎连忙把她抱在怀中安慰。
秦思远偷眼看见,又是暗暗生气。
楚慎哪里不知道自己妻子在故意气秦思远。
只是小师弟肯与他们说话,就证明心结已经去了不少。
要知道, 当日他与流芳成亲时,这个小师弟可是放话出来说要屠了留仙寨。
那时小师弟近乎走火入魔, 他与流芳不管如何劝阻都无济于事,只好吩咐留仙寨众人避开他。
后来他成为了玉泽宫宫主,他们曾去探望,但是秦思远一副与他们一刀两断,再不往来的模样,让他们只敢偷偷地观望,不敢接近,生怕再次刺激的秦思远走火入魔。
秦歌此时走出来,恭恭敬敬地向着两人行了个礼,然后走回秦思远的轿子边站好。
楚慎先前就对他有所耳闻,在玉泽宫见过他为楚怜玉挡下秦思远一掌之后,更觉复杂。
倒是夫人流芳,一看见他,就欢喜地道,“这个女婿长得真是俊美。”
秦歌脸上沾染淡淡地粉色,轻声咳了两声,然后又向流芳行了个礼。
秦思远坐在轿子里,感觉要被气死,“你还想拐带我家秦歌?”
流芳哼了一声,娇声道,“说什么拐带?你问问他是不是心甘情愿与我家小玉在一起的?”
秦歌闻言,心中暗道不好,若是宫主当真与流芳夫人较起劲来,又徒生一场风波。
果然,秦思远怒了,他一把掀开帘子,指着秦歌道,“你……”
秦歌无奈地笑笑,正想找个由头把宫主的注意力放在铁鹰堡上,就听见铁鹰堡老堡主怒道,“你们到底要如何?”
白朗一时看见这么多江湖传奇人物,震惊于他们与年龄不相符合的长相。
又转头看看老堡主,心中更是感叹。
他本来忧心白寒,但是见有这么多人聚集在此,想来也是为了白寒而来。他们看起来都是知道内情之人,与老堡主意见又相左,白寒的事情怕会有转机。
秦思远听见老堡主如此问,冷笑了两声,道,“能如何?我问你,鬼虫是被谁带出来的?”
老堡主冷着脸,声音更是冷冽,“不用你管,我铁鹰堡自会负责。”
“喔,你的负责就是把你的独子推出去?”流芳嘲讽一笑。
老堡主脸色发白,隐忍怒气,冷道,“他做下错事,惹出这许多事来,自然该以死谢罪。”
如果不是看到他背在身后颤抖的手,白朗真的会以为老堡主会铁石心肠到杀死自己的儿子。
现下有人与他理论,白朗拉住欲下跪请求的白月,静静地等待最后的结果。
相比故友,他们的请求无一丝分量,甚至会让老堡主觉得他们是在忤逆他。
既然如此,不如等待。
“我不管谁去死,只要你们铁鹰堡收回鬼虫,承担损失就行。”秦思远坐回轿中,想起来玉泽宫山下的村民,就觉得一肚子火气。
若不是与白老头还有些故交,他定会找他出一口气。
“眼下鬼虫虽然有所控制,但终究有越来越多的人受伤,杀死罪魁祸首的事情先不着急,当务之急是先尽快收回鬼虫,再做其他打算。”楚慎目光平和地看着老堡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