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光抖了抖毛,化为人形,起身将碗拿了过来,小心扶着星北流,给他喂了一些水。
星北流有些提心吊胆,暗自观察到宛扶没有露出什么奇怪的神色,在放心下来的同时也有些疑惑。
之前是谁打晕了长光?宛扶吗?她竟然一丝害怕的情绪都没有流露出来……镇定得令人起疑。
喝了水之后,喉咙里火燎的感觉总算是消了些。长光蹲在他面前,还是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我没有想伤害你的……我那时完全控制不了自己……”
长光一边说着一便垂下头去,声音越来越低。
他不敢抬头,一抬头就能看见星北流才受伤的右臂上,又多了一大片被绷带缠绕的伤。
星北流有些失笑:“我没有怪你,我知道为什么。”
长光摸了摸后脑勺,顺便转头瞪了一眼揣着手站在一边的宛扶。
疼死了,下手怎么这么重?
宛扶察觉到他不善的眼神,目光看了过来,嗤笑道:“我要没把你打晕,那大家都要完了。”
原来真的是宛扶救了他。星北流连忙捏着长光的下巴,让他不能再这么没礼貌地瞪着别人,先行道谢:“多谢宛扶姑娘。”
宛扶的神色还是淡淡的:“我只是恰巧起夜,倒是昊映姑娘吓得不清,大人有想过要怎么处理这事吗?”
长光扭过头,龇牙咧嘴:“当然是杀人灭……”
话还没说完,就被星北流在头上重重敲了一下,长光委屈地捂住脑袋,用眼神控诉星北流竟然为了外人打他。
星北流转头看了一眼,昊映坐在那方凳子上,神色怔怔的,大概是还没有完全能够接受自己看到的一切。
这才是正常人会有的反应,宛扶到底是怎么回事?
长光的身份是一个隐患,在没有人知道的时候不足为惧,一旦有人知道他的原形是狼,不必等消息传到皇帝那里去,恐惧的人们也会将长光推入死亡的界线。
纵然璃狼的存在书写于历史卷轴中,可是狼化身为人,这是异端,是令一个普通人恐惧的事情。
星北流飞快思索着,这件事,这两个看到长光狼形的人,该如何处置?
事实本如长光所说,最好的方法就是杀人灭口。可星北流不能这样做,这两个人不是他的仇敌,他还没有丧心病狂到滥杀无辜。
房间里一时有些安静,星北流想着先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没有惊动其他人吧?”
“那屋子有些偏远,我过来的时候倒也没有其他人。”宛扶似笑非笑看了星北流一眼,“这也得亏大人待下面的人极好,让属卫都去休息,只有一个守夜当值的人。”
星北流听出了她话里的嘲讽,如果今晚要不是宛扶,其他没有巡夜的人,那可要出大事了。
这时候昊映似乎终于从长长的惊吓中清醒了过来,跌跌撞撞地走过来,脸色惨白,跪在星北流面前。
她看了一眼长光,又看了一眼沉默的星北流,磕了一个头。
“大人,我不会将小公子的身份说出去的。”她的声音虽然低,却十分坚定,“昊映过去、以后的仰仗都是您,绝不会做出背叛您的事情。”
星北流忍不住问她:“……你怎么会到那里去?”
“我夜半闻到了花的香气。”昊映道,“我是医者,对这些气味极为敏感,而且这气味分明是……”
她似乎有什么顾虑,接下来的话没有再说下去。
星北流猜她有什么不能当面说出来的事情,没有继续追问。
昊映原本就是他的人,后来离开星北府后,星北流也就没有再强求昊映继续为自己做事,因为他发现昊映对星北澜十分上心,于是就让她留在府里继续照顾弟弟。
昊映勉强可以相信,暂且还不是问题,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宛扶,这位可是真真切切曾经主母身边的人。
星北流沉思着,苍白的面容上晦暗不明。
不等他思考出来什么,宛扶在一旁先开口了:“大人尽可放心,我虽然是主母身边出来的人,但我身份地位低微。就算我出去告诉别人,这位大人是一只狼变的,大家只会认为我在胡说八道,而不会去质疑一位位高权重的人。”
说虽如此,可是星北流并不放心。
宛扶的话没有信服力,若她告诉星北府主母,这其中便大可有文章做了。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一旦关于长光的谣言传了起来,就没法让人忽视掉。而若是让那个人知道了,只会更加麻烦。
“你说的有道理,但是我并不能保证有心之人拿着一点去编造长光的谣言。”星北流用那双浅淡的眼眸看着宛扶,“宛扶姑娘,我十分感激你的救命之恩,但是为了保护长光,我只能采用一些必要的措施。”
宛扶似乎料到了这个结果,神色波澜不惊。
星北流抚着下巴:“而且,我对你的身份有些许疑惑,只不过还要等更多的了解,才能让我确认。”
听到这句话时,宛扶终于抬起了头,用一种有些冷淡的眼神看着星北流。
“所以你想把我如何?”
“从今日起,我会让人严密监视你。”星北流说,“得罪了。”
宛扶哼了一声,起身离开。
昊映见宛扶离开了,也起身告辞。
“我确实有事情请求大人,只不过,大人还是先好好休息。”昊映看上去有些愧疚,“如果有什么事,请吩咐我。”
星北流点头应下了。
☆、映北(四)
昊映走后,长光又耷拉着脑袋,有些闷闷不乐。
星北流习惯性想摸一下他垂下去的耳朵,忽然想到他现在是人形,于是默默地收回了手。
“你的伤势加重了,还是修养两天再回去吧。”长光低声道。
星北流试着动了下疼痛的右手,微微摇头:“不,明日就走。”
“为什么?”长光瞪大眼,“你这个样子,哪里经得起奔波劳累?”
“我在担心那盆花的事,肯定没有结束。来与督主交易的人才走,或许还在等待这一盆醒梦花成熟送过去,而现在督主才死,消息还没有传过去,我想趁着这个机会,看看是谁在用醒梦花做什么事情。”
“一盆草而已,怎么那么多事。”长光揉了揉鼻子,不大高兴,“而且,那草为什么和你之前身上带着的不太一样?我怎么会失控……”
“还差点杀了你。”
说起这个,长光更加不高兴了。
前所未有的自责,堵得长光心头发闷。
因为那盆草上,吸收了他的血液。
星北流默默地看着他,并不打算说出来:“醒梦花随着东荒大川的消失,本来也不该出现在人类的地界这边,所以关于醒梦花,我了解也不是很多,可能是产生了变异,也可能是对璃狼有其他的功效。”
长光却是一如当年地相信着他的话,虽然还是有些不解,不过没有继续追问了。
“睡觉?”长光犹犹豫豫问,“要不我还是……”
他本想说自己另外找个地方,把自己绑起来睡,免得又在睡梦中被迷乱神智。
星北流瞥了他一眼,往里面动了动,留出一个位置来:“上来吧。”
长光一下子精神起来,眼睛里多了些灵动的光芒。
“我还是变成狼?可是一会儿要是又咬了你怎么办……”长光犹豫了。
星北流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拍了拍床铺:“上来。”
这么露骨的引诱,怎么不上去呢。长光一边想着,一边跳上床,化为狼形往被子里钻。
然而狼头被星北流用左手捏住了下巴。
长光被迫抬起头,瞪着无辜的眼睛,带了几分碧绿的眼眸中映出星北流好看的模样。
“我看看,还有没有乱吃的草。”星北流的声音似乎有些轻松,这样显得他在戏谑面前这只大狗一般的狼。
长光被捏着下巴,又不敢剧烈挣扎,怕星北流的伤口裂开,于是只能带了几分委屈张开一口獠牙的嘴。
星北流眯起眼打量着有些骇人的獠牙。
实在是尖锐,怪不得给他留下这么深的伤痕,估计要好长一段时间才会好。
长光大概是看出来星北流在拿他当玩的,伸出舌头在星北流手掌上舔了舔:“没有了,可我一会儿要是又发疯了怎么办?”
“要不我先拿块布把你嘴堵住?”星北流终于忍不住,眼睛有些弯了起来。
长光有点不乐意,轻轻挣开星北流的手,脑袋往他颈窝里拱。
这个样子仿佛跨越了时光,再次回到五年前一起在星北府度过的日子。
星北流发现他还是习惯了长光是一头狼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有些无法正视长光的人形,他总会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他伸手在长光背脊的毛皮上抚了抚,趁着天亮之前还有一些时间,两人一起补了个觉。
·
星北流伤重失血过多,睡下后疲惫感就袭上头来,加之身边一个大大的热源,让他睡得更加沉。
早上还是长光将他唤醒的。长光醒来后没事干,变成人形后侧躺在星北流身边,晃着缠绕在手腕上的铜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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