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出去后,一身血腥气的将士走了进来。
“殿下,那名探子带着圣旨逃走了!”
沉如瑜望着手中还没有拆开来的圣旨若有所思:“逃走……那份圣旨上面写了什么?”
下面无人能够回答他,大家都不知道那份被带走的圣旨上面写了什么。沉如瑜忽然像是想起来了什么,连忙将手中的圣旨,打开来看了一眼,皱眉沉思许久,他的脸上就露出近乎暴怒的神色。
“宛——扶——!”
他咬着牙念出这两个字,像是恨不得这个名字的主人去死。
沉如瑜将圣旨砸在地上,大步朝着外面走去。
“走——我亲自去抓他!”
沉如瑜和他手下的人离开后,还留着两位权臣有些懵地面面相觑。
被随手抛下的圣旨在地上滚过后散开来,太傅大着胆子伸头去看了一眼。
只见上面写着——“皇子沉如琉,当为太子”。
太傅和三门大夫再次对视了一眼,太傅咽了咽唾沫,兢兢战战问:“这是……什么意思?”
三门大夫也露出几分茫然的神色:“陛下将圣旨分开立下,共有三份,其中内容不同。所以可以这样理解吗?三份圣旨各为前提,就好比这一份,说是‘皇子沉如琉’为太子,如果大公子星北流没有上一道圣旨更名为‘沉如琉’,那么这一道圣旨也是不成立的吧?”
太傅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如果是像你说的这样,那么第三份圣旨可能写了什么?”
沉如瑜似乎还猜出来了,那份圣旨写了什么,所以才会如此生气。
三门大夫摇摇头:“不知。不过现在这个情况,陛下依然是想将大公子推上皇位,这三道圣旨不但是助他的力量,也是掣肘。少了一道,大公子都不能够继承皇位……真不知陛下是如何想的。”
“我猜的话,最后那道圣旨应该与这两道有关联,但又可以独立存在。所以那道圣旨,才是大家争夺的关键!”
太傅说完这话后,三门大夫却沉默了下去。
两人再次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
☆、秋有尽(四)
为了不和沉如瑜的人相遇,星北流带着人从另一条稍微有一些偏僻的道路往前赶。
他本来以为宛扶可能会进入攸城,但是看到攸城外来回巡逻的士兵,就明白了宛扶不可能进入攸城。
只要他敢往攸城内去,大概会被立即抓起来。
星北流带着人,马不停蹄地直接往晚离郡去。
陈曲跟在他身后,大声问道:“大人,我们直接回晚离郡吗?”
“回去。”星北流头也不回回答道,“他应该会先进入晚离郡,然后继续往东边跑。”
“可是再往东去,临近东荒大川之地,那边皆是断壁残崖。天太黑,如果往那边逃跑,稍不留神就会陷入绝境之中,实在是太危险了!”
星北流沉默着,许久没有说话。
“晚离郡虽然小……但要想藏一个人,还是十分容易的。只要他还不想死,如你所说的那样,就不会再继续往东。”
星北流一鞭子打在马身上,高喝一声:“快,我们必须立即赶到晚离郡!陈曲,你带一个人先回郡公府,把能用的人都调过来!”
·
由于星北流他们绕了路,所以沉如瑜带着人比他们更快到达晚离郡。
他带的人手不少,一到晚离郡就开始烧杀劫掠,四处寻找宛扶的下落。
沉如瑜已经急红了眼,见着无辜的百姓随手就杀,然后让手下的人一个个翻看尸体。
“贱人……看到你往这边来,我看你还往哪里逃!”
他一边怒骂着,一边指挥手下的人将每家每户的普通百姓拖出来,挨个盘查询问,但凡有说不清楚话的,都被他不耐烦地让人一刀斩杀。
一时间,平静了多年、在星北流治理之下稍有繁荣苗头的小郡充斥着血腥和杀戮,人们的惨叫声和哀嚎声盘旋在上空,人间变地狱只是一念之间的事情,比恶鬼还要可怕的人冷漠地站在那里,对于一条一条人命被剥夺无动于衷。
有人在临死前的绝望中喊出了“郡公”,沉如瑜听到了。
他的眉头一挑,抬手制止了手下人,自己拿着一柄长剑走到那人面前,用剑指着他问:“你刚才叫了谁?”
那人仰起头看着沉如瑜:“郡公,星北流……”
沉如瑜眉间沉着阴郁的狠厉之色,一剑刺进那人的喉咙,然后拔了出来,再一次捅进那人的身体中,这一次,他下手的部位是心脏。
然后再一次将剑拔了出来,由上至下从对方肩膀穿过。
这时候那人已经没有了气息,睁着一双毫无生气的眼睛,死死瞪着沉如瑜。
沉如瑜面无表情地和那双眼对视片刻,然后一剑穿透了那双眼睛。
他举着滴血的剑转过身,对剩下那些还活着的人大声道:“不想死,就告诉我今晚闯入晚离郡的人往哪里去了!”
人群中寂静了许久,沉如瑜倒也不急,让手下人继续一个一个杀人。
终于有人崩溃了,冲出来跪在沉如瑜面前:“我看见了!我看见了!”
沉如瑜手下的人将他提了起来,拽到沉如瑜面前。
“说。”沉如瑜抬了抬下巴。
“他往郡公府那边跑了……我看到了!放过我们吧,求你放过我们……”
沉如瑜没有理会地上还在磕头求饶的人,朝自己的手下挥了挥手。
走了几步,他放慢了脚步,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殿下?”身后有人试探性地询问道。
沉如瑜紧皱着眉:“郡公府无人,那个贱人就算要跑也不会往星北流那里跑……他会躲到那里去吗?”
他派出去搜罗的人回来了一部分,沉如瑜忽然想起了什么,眼睛倏地一亮:“对了,那个女人,那个女人是不是就在附近?”
不等有人回答,他自顾自地哈哈大笑起来:“去把那个女人抓起来,我就不信他还要躲躲藏藏不出来!”
·
炽热的火焰很快就烧到了门口来,阿挽披着一件薄薄的外套走到门口,笑盈盈地看着带着血腥气而来的士兵们。
她丝毫不慌乱,纵然面对粹着寒芒的刀锋,脸色都没有变过。
阿挽依靠在门边,笑着问道:“不知殿下深夜驾临寒舍,有何贵干呢?”
沉如瑜微微眯起眸子:“你认识我?”
“您只是没有印象了,毕竟,我这样的小人物,也不值得您放在心上。”
沉如瑜远远打量着女人,她看上去还很年轻,看不出来年纪,眼神却像是早已老去了。
他隐约记得,这个女人好像是肃家的人,应该还是肃湖卿的姐姐……这样说来,只要有这个女人在手,能够威胁的不止是宛扶,还有肃家兄弟。
这样想着的时候,沉如瑜的眼神有些变了,望向阿挽的目光中充斥着贪婪。
阿挽只是笑了笑,这样的眼神她见了许多,无一不是对她抱着企图而来,想要从她这里得到什么。
只要她在这个世上还有一分利用价值,就会见到这样的目光。
沉如瑜拿着剑,上前一步问道:“你有见到宛扶吗?”
阿挽似乎愣了一下,慢慢地才像是想起来这么一个人来,笑了笑才道:“他啊,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殿下怎么会突然提起他来?”
沉如瑜在仔细观察她的神色,看不出来慌张,不像是在说谎。
于是他也跟着笑了起来:“只是被偷走了本该属于我的东西,所以这才想要向他讨回来。是我疏忽了,那家伙连躲你都来不及,怎么会往你这里跑?”
“躲我?为什么?”阿挽似乎有些惊讶。
沉如瑜紧紧盯着她,对她的问题避而不答,低声笑着道:“……我听说,宛扶的母亲曾经跟过你,所以宛扶的名字,似乎也是你赐予的?用了自己的名字……”
阿挽的脸色一凝:“连这个殿下都知道?”
沉如瑜不答,慢慢地朝她走去,那双阴鸷的眼眸中,充斥着阿挽看不懂的神色。
不知为何莫名让人有些畏惧,阿挽心里一阵颤抖,强行克制住自己,不露出一丝惊慌的神色。
沉如瑜却笑了起来,那个笑容还带了几分轻松。
“说这个,只是想告诉你,有很多事情,我都知道。”
他将手中的剑横了过来,轻拭着上面的血迹。
阿挽看着他的动作,心头的不安加剧,让她头皮发麻,不敢直视面前这个修罗一般的年轻人。
沉如瑜继续往前走着,伸出没有拿剑的左手,像是要将阿挽抱入怀中。
身后无路,阿挽无处可避,就这样让他靠近了自己。
沉如瑜在她耳边轻声道:“你是位好姐姐,本来还想着可以用你去威胁肃家兄弟。现在想想,用你的尸体也是一样的,毕竟他们也不会放任你的尸体不管。”
阿挽瞪大了眼睛,喉咙中不由自主发出一声有些痛苦的喘息,眼中的生气在一点点地散去。
“本来想留着你的性命,不过你骗了我,也没那个必要留你一命了。”
沉如瑜退后一步,慢慢地将剑从纤弱的身体中抽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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