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跟昨天一样,只是侦查?周驰和一众埋伏人员一下子疑虑重重。
“快看,囚车来了。”周驰一下把疑惑抛到了脑后,转头死死盯着入口处缓缓驶来的囚车,囚车前面有两骑引导,左右有两骑围护,囚车速度很慢,一点点接近埋伏圈。
突然前面两骑快速跑了起来,迅速冲进埋伏圈。看着前前后后跑在埋伏路段的官兵,以及仅剩左右围护和一人驾车的囚车,周驰不明白这是什么歌状况了,难道是陈靖元侦查后认为没有埋伏?
“看,第一个回来了。”有人小声提醒旁人,一副看跟昨天一样的口吻。
周驰看着第一个消失在拐角又出现的第一骑,现在已经与第二波的两骑碰头,那两骑在碰头后明显往回拨转马头,周驰心头一动,觉得自己明白了陈靖元的布置:他是安排先头人马再探一次路,探路的人依次回头,回到囚车边,刚好在囚车经过最可能的埋伏地段的时候,全员围护在旁。陈靖元没有预料到安排的埋伏线长度!周驰觉得这是自己的可趁之机,只要囚车一入埋伏圈,埋伏在入口那边的三个杀手和弓箭手就足够把疏于防护的囚车拿下,只要一瞬,就可以杀人成功。
周驰前后看了看押解官兵的情况:第一骑与第二拨的两骑刚刚回头,接近埋伏圈出口,且与第三波的两骑不远,最后一波的两骑已跑过埋伏圈中段,而囚车,即将进去埋伏圈。周驰通知的即可攻击杀人的命令已传达到入口埋伏处,现在几乎是不知觉地把目光黏在了囚车的车轮和车上垂着头窝在车板上的人上。突然,囚车停了下来,驾车那人飞身跃上左侧靠近他的护卫兵的马背,和右侧的护卫兵一起快速拨转马头,向来路跑去。
周驰一惊,转头另一边一看,脸色刷地就白了。只见两匹马的屁股在拐角处一晃而过,路上只剩第四拨的两骑已接近埋伏圈的出口。“攻击!”周驰大吼一声,已飞身向剩下的最后两骑扑下。不幸的是,他前面关注的重点在入口一侧,已特意靠近入口了些,离出口就又点远,一时间无法企及目标。但见过桥,血煞,春刀三人应声跃到了两骑的头顶,两柄钢刀,一把长剑,裹挟下落之势,直击要害。“当——”一声,一根漆黑的铁棍横向半空,一头一尾,恰好架住了飞击而下的两刀一剑——正是陈靖元的趁手武器,折杀:棍不长不短,四尺有余,可以对折携带,使用时中间卡口一合成一条,比刀剑长,比长棍短。“咴儿——”马嘶惨烈,承受不住巨大的冲击力,直往地上跪去。陈靖元双手握棍黏住两刀一剑乘势一甩,空中的三人无处借力,纷纷往一边跌落,周驰还在飞速赶来,眼看还有三步之遥,一招对一招不败的陈靖元早已双脚一蹬,骑上边上另一骑,两人同乘,折杀密密一舞,砸落第一批兜头射下的箭矢,飞速远去,冲出埋伏圈,过了拐角,再看不见。
此时,后头远远的几声惊呼和马嘶声响起,周驰想起回头撤走的两骑三人,应该是遭遇了断后的弓箭队,可以事出突然,又是远攻手,估计是难有建树的了。果然,等周驰来到囚车旁时,看到的是一张张沮丧的脸,还有囚车里已经被扯烂的一个套着囚服的稻草人。
☆、第五章军奴
周驰迅速打点起人马反身去最陈靖元一行,然而先机已失,一时半刻眼看追不上,而且即使追上了,又能奈何?勉强追了一天一夜,眼看着一队人马悉数进了边境军管辖的地界,再无一丝一毫的刺杀可能,周驰也只好散了雇来的杀手,安排弓箭队自行回京,自己打马星夜兼程,想着尽快回京复命。整件事情透着不寻常的意味,周驰越发觉得需要让上头尽快知晓真实的信息。至于任务失败后,自己会被如何处置,最多是降职吧,更有可能是罚俸,周驰是这样想的。然而,在他千辛万苦,尽心尽力地飞奔而回,在离城门不到十里之遥的短短一段山路上,身下已疲惫不堪的坐骑被一道绊马索轻松掀翻,猝不及防间虽勉强跃下下马背滚落路边,避免被摔翻受伤,但没等站起,一道黑影急速窜出,雪亮的刀光一闪,血箭飙射而出,一刀封喉,周驰最后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包含无限疑惑的:“啊?”是谁来杀?是上头要杀人灭口?还是被刺杀方的报复?为什么杀个卑贱的充军的囚犯还有人来报复?……一切的疑惑尽兼淹没在一线刀光中。
“就在这里休息,恢复一□□力。军奴每天的劳动都有定额,身体状况太差,第一天要吃苦头。我们明天再去报到不迟。”陈靖元把僵在马背上的林晟钰扶下来,轻轻解释了一下后半天的安排。
“谢谢!多谢各位的救命之恩,善待之德,晟钰没齿难忘。”林晟钰勉力躬身,向面前的六位押解官兵一一致谢礼,打颤的双腿几乎随时要跪折下去。除了喂食马匹,让马小憩的一两个时辰,众人几乎是不停歇地跑了两天两夜,虽然马术学得还可以,但这样的强渡林晟钰真没有经受过,早在一天前,他就是咬牙硬撑着了,总觉得自己随时能从奔驰的马背上滚落下来,现在下了马,全身都是软的。
“别多说,先休息。”陈靖元干脆一把将他托进了旁边一间小小的茅屋了,这茅屋看起来是专门搭在路边,方便过路人歇脚的,靠墙有人铺了一层柔软的干草,林晟钰被顺手放在了干草上,几乎是躺下的瞬间就睡过去了。
醒过来的时候第一感觉是饿,特别饿,十有八九是饿醒的。周围有光亮,做起来看见是屋子另一半光地上升了一火盆,只是火很小,微微发着光,围坐着三人看来是守夜的,另三人就挤睡在身边,包括陈靖元。林晟钰轻手轻脚起来,先到门口(只有简易搭成的门框,没有门)往外瞄了瞄,看见天边一道鱼肚白,原来天快亮了,这是睡了整个下午和大半个夜晚,这是一场绵长的好觉。回头也来到火盆跟前坐,一人随手递给他一个烤热的干饼,另有一人在火盆上吊着的罐子里舀了舀,一碗蔬菜汤递过来。林晟钰大喜,冲每个人笑笑默默致谢,接过来忙不迭地吃起来,真的是饿坏了,光睡,都有□□个时辰没有吃过了。
太阳升起的时候,大家都起了,晚起的三人吃了饼和剩下的蔬菜汤,林晟钰早已换回了囚服,一切就绪,众人很快就出发继续前往边境军营。一个时辰左右,但翻过一道颇高的山坡后,林晟钰一眼看见了远处壮阔的营地。这是西蜀驻军十万的主营地,规模不亚于一中等规模的城镇,巍峨绵长的城墙,包围着高矮不一、规整有续的营房,间隔着大大小小黄土压实的操练场。现在早练的时辰还没有结束,高亢雄壮的呼号声隐隐传来。
骑马跑完缓缓而下的山坡,也就到了军营门口,亮出太子手书的通关文书后,守卫直接派人接引到将军主帐。
“从京城到此地,整整二十六日才到,真悠闲啊,游山玩水那这是。”于彭海,于将军,十多年来镇守西陲要地,出身平常,也没有惊才绝艳的辉煌战绩,完全是一刀一枪努力拼命建立的功勋,获得提拔,现年过五旬,圆满地得到了驻军第一把手的位置,欣赏和自己一样踏实耿直后辈下属,对权贵特权向来是不屑一顾,不予苟同的。现一手捏着交接文书,面上的讥讽与不耐毫不掩饰。
“将军,这次的押解时限是三旬,请您核查。”陈靖元解释。进主账交割的是陈靖元,隔书案站在于将军面前,林晟钰进来后就被勒令跪在了角落。押解如果逾期,押解官有失职记录,可能被罚俸,但更惨的是囚犯,按规定将受刑戒。林晟钰低头不语,心里忐忑。
“哦。”于将军翻了翻交接文书,想是确认了三旬押解期的说明,也不好再说什么,过了一会儿又冷冷地补充了一句:“到了我这里,那什么世子的身份就是个屁了。”
“老刘,来把人领走吧。”
“哎——”早就等在外头,估计是主管军奴的小军头麻溜地进来,应答了一声后,拽起林晟钰。迟疑了一下又把人放下,迟疑着往书案前凑了凑,小声询问:“将军,那个,几等?”
“谋逆之罪,还能几等?”于将军把盖印的交接文书地,目光冷冷地滑过低头的林晟钰,最后停驻在眉头紧皱的陈靖元脸上。
“哎,三等,自然是三等。”小军头一边说一边看将军不耐地挥了手,赶紧推搡着林晟钰飞快走了。
陈靖元侧头看着被带远的林晟钰,眼色暗沉。
“靖元,我求你,替我护着他!”曹显说出这句话时,陈靖元看见一双渐渐充血的眼睛和一只几乎捏碎降罪诏书的手,惊诧莫名——这个人,何曾如此慌乱脆弱过?自从相遇跟从后,三年来宫里宫外,面对多少腥风血雨、诡谲风云,至少有三次命悬一线,可曾见他皱过一次眉头?垮过一次脸?没有!而今,这个人红着眼求自己最交心的朋友、最得力的心腹离开,去保护另一个人!林晟钰,你可知,在太子的心里,你是怎样的分量?
把交接文书塞进怀中,陈靖元又摸出来一封书信,微躬身曾给于彭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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