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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总想休了我! (朔生)


  “你不要担心……”封秋白顿了顿说,“我会想办法。”
  裴若源没再说话,扭头回到了屋里,虽然裴若源很平静,可是封秋白却知道裴若源心里一定有事情,毕竟这并不像是裴若源一贯的样子。此时的他,早该是拉着自己喋喋不休的抱怨要被吓死,或者焦躁地满地转圈说,怎么办怎么办,我可不想和你绑在一起之类的,现在这样,真的是太反常了。
  封秋白走过去,想要敲开裴若源的门,可是不知为何他的手指悬在门上良久,都没有落下去。
  或许是因为心里总有句话在心里盘桓,裴若源,你当真不想同我一起么?他不知道自己为何昏了头的想到这句话,也许终归是寂寞久了,寻了人陪着体味到温暖快乐便不想撒手,重回那孤寂之时。
  母亲早亡,父亲在外,自身又是病弱的体质无法习武,还有一个劫数在头上悬着,再不说维护皇孙的渺茫前路,封秋白不信劫数,却又似乎被其所困。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东西自己心里清楚,何苦连累了旁人一起作陪,裴如熙若是知道了自己的那一丝妄念,怕是要穿山越海打杀过来。他自嘲一笑转身回房,再无留恋。
  

  ☆、大叔

  裴若源在屋子里呆着闷得很,索性重新推门出去,今日贵城因为太初放榜,皇帝亲临设置了很多活动,甚至连宵禁都推迟了,现在虽然晚了些,但是街上依然游人如织、灯火通明。
  裴若源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逛了起来,却突然被人拉住了胳膊,“这位小兄弟,能不能请我吃杯酒?”
  裴若源一看竟然是个中年人,满脸皱纹,一脸络腮胡子,看起来越发的沧桑,只是他说这话脸不红心不跳,就像是理所当然的一样。
  “我为什么邀请你喝酒?”裴若源倒也不介意,反问道。
  那大叔咧嘴一乐,笑开了一脸花,“因为你的后脑勺上写着,我快烦死了,谁陪我喝个痛快啊!”
  裴若源一愣,然后也笑了起来,他这人在京中便喜欢结交朋友,再加上他身价显赫,如此洒脱又有钱的人自然狐朋狗友一堆。只是自从进了封府,裴若源就觉得自己成了那种一门不出二门不迈养在深闺的小姐。今天算是凑巧,他心里正不舒坦,碰到这么个有意思的人,自然没什么好推拒的,于是说道,“那好,有劳。”
  两人在街边的一个小酒馆坐下,点了两壶酒和几碟小菜,天暗地北的侃了起来。
  “我说大叔,你怎么也是一个人?”裴若源问道,“莫不是被自家娘子赶了出来?”
  “你才被赶出来,我这个孤家寡人哪有什么娘子?”对方道,”小兄弟莫不是被你家娘子赶出来了?“
  裴若源的酒量还行,不过三杯酒下肚还是不免话多了起来,“不是,只是心烦,我家夫人人美又有才,家世还好,只可惜我和他是早就定下的娃娃亲。她嫌我配不上她,时刻准备着和我和离。”
  裴若源半真半假的和人胡说八道,对方却认真思索起了原因,“他是不是看上了你家钱财,其实心里有人。”
  裴若源一噎,这大叔还真的胡邹八道的有点靠谱。封秋白虽然嘴上不承认,可是怎么会对岳麓樱不动心呢?没瞧着之前都亲昵地喊着麓樱么?想到这里裴若源越发不爽起来,他和封秋白都算是挂名夫妻了,封秋白也没叫这么亲热。
  “我和你说,不要任着他胡闹,他既然嫁了你,就是你的人,就算是她要和离,你若不放手,他还能真的飞了不成?”对方煞有介事的支起招来。
  裴若源不知为何有些发昏,甩了甩脑袋也不觉得清醒,看了酒壶不知觉得已经一壶下肚了,难得这小酒馆竟然有如此绵柔的佳酿,让自己止不住的一杯接一杯。裴若源脑子有些木,但仍然觉得这人说很有几分道理,他俩都绑在一起,若封秋白想要过河拆桥,哪那么容易。
  “你说得对,我就是不同意,看他能怎么办……”裴若源嘟囔着睡了过去。
  “哎哎,”那大叔正喝的兴起,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他看着裴若源趴在桌子上睡死过去的样子,不自禁的赞叹道,“看来老板的酿酒手艺又精进了,回来得让他多给我留上几坛一晌贪欢。”
  那人将裴若源抗了起来,大步流星的朝封秋白所在的客栈走去,他走的步子很大,并且又稳又快,一看就是有几分功夫在的人。那人眼看着要到地方,却赫然停了下来,找到一个拐角将裴若源放下,拿出一个犹如短笛一般模样的东西,吹了两下,便静静的等着了。不多时,一个身影从客栈走了过来,定睛一看居然是封秋白。
  “乖徒儿,你家的这位看好了,若不是我看着不知道被谁捡了去。”那人说着将裴若源捞起来,就要朝对面人丢去。
  “你可是专业算卦的,业余救人,我只跟你当了几年医童,才不是你徒弟。”封秋白急忙自阴影中走了出来,小心将裴若源接了过来,他换了身墨蓝色长袍,只是感觉比平日更加冷肃,犹如寒冰利刃隐见刀光。
  “小白眼狼!”那人不屑道,“着急把我找来,究竟为了什么事,我在越州城的花舫正过得惬意,就被你小子催命似的急召了回来。你这小子也太不孝,等我两日也好,我这边刚进了京城,你这边就到了贵城,害我来回折腾。”
  “太初考试,不能耽搁。”封秋白言简意赅,丝毫没有歉疚之意,然后将裴若源托了托,单手从怀里掏出一物递给那人,“你且看看这是什么?”
  那人接过纸袋,打开来看见里面的东西,倏然变了颜色,“你从哪里得来的?”
  “这是什么?”封秋白没有回答他,而是继续问道。
  “我不知道……”那人摇了摇头,脸色煞白,仿若见了鬼一样,一把将东西塞给了封秋白,然后一脸心有余悸的说道,“我即刻要走,莫要因为此物再寻我……”
  “太子过世,如你所料,此物便是在他手中发现……”封秋白的语气森寒,“你知道什么统统说出来,黄沄,莫逼我不念旧情!”
  若是裴若源醒着必然吃惊的掉了下巴,因着安平郡主去玄起观清修,裴若源是知道的,此代观主道号青芒俗家名字就是黄沄,都说观主去四海云游,谁料想是个借着游方去逛勾栏的猥琐大叔。
  “此物我确实不知道是什么,但是我知道这东西必定和一人有关,只是那人我惹不起,也不敢惹,就算你杀了我也没办法!”黄沄颓然说道,他使劲揉搓自己的脸,又是心惊又是害怕痛苦万分的样子,哪里还有之前那没心没肺的半点痕迹,只是他揪扯太狠,脸上面*具竟然变形翘了起来,他吓得面色一变,急忙仔细的贴好面皮,然后四下查看,就像是他隐藏的样子已经被窥探了去,整个人犹如惊弓之鸟。
  封秋白与他相识多年,知道他这半个师傅虽然看似花花肠子一堆,其实心思单纯又软和,却并不是个胆小怕事的。能让他怕成草木皆兵的此等样子,一定有着其他更为深层的原因,只是不愿意说罢了,封秋白知道黄沄不会再沾染这件事,便不再逼他。
  封秋白道,“你既如此说,我便不再逼你。钱可还有,不够了便捎信来。”
  黄沄闻言如蒙大赦,点头如捣蒜,“够用,够用。”
  他说着转身就走,没有片刻留恋。封秋白目送他走远,看了怀里睡得脸色绯红的裴若源,无奈的摇了摇头,只得把他的一只手臂搭在肩膀上,半拖半抱。他虽心脉受损,但是天生一把子力气。黄沄能掐会算,能堪破天际,却也是妙手回春的好大夫,他的医术就是跟他学的。黄沄虽然总爱说他不认自己做师傅,其实是他不愿认得,他总说,和他牵扯少些才是真的对封秋白好,封秋白从未问过他的过去,只知道他落难时被母亲搭救,还险些害了母亲,因此十分愧疚,对于卫国公府有求必应。
  喝醉的人又沉又重,若不是不愿惊扰其他人,封秋白真想把裴若源这个混小子扔地上算了。正在心里怨声载道,听着身后脚步声传来,他扭头看过去,黄沄跑的胡子都歪了,气喘吁吁的将一个东西递过来,封秋白接过来,是个只有一半的玉玦被一根破旧的红绳绑着,一看就知道是谁的旧物。黄沄看着封秋白断断续续对他说,“仔细收好了……自此贴身装好,不准离身……这是保命符,切记,算是……算是,你结婚的贺礼。”
  黄沄说着还不死心的盯着那半块玉玦,好像是不甘心就此给人似的,封秋白知道他的能力,也知道他语焉不详必定是寓意深刻,于是痛快的将抓在手里的玉玦朝怀里塞去,却被黄沄制止道,“给那小子的。”
  封秋白一愣,他看了黄沄一眼,黄沄郑重的点了点头,封秋白迟疑了一下,还是将手里的玉玦挂在了裴若源的脖子上。
  看封秋白做完了这一串动作,黄沄惨淡一笑,似是无奈似是不甘的仰头望天,今日天晴,万里无云,繁星闪烁煞是好看,只是黄沄却并不是看这些,他看着虚空,眼神挣扎,最终似乎是放弃了一样,归为死水一样的平静。他闭了闭眼朝着天空低喃了什么,再睁开眼又恢复了他那没心没肺的样子,只是给人的感觉却似乎不同了,他转身离开,步履散漫了许多,却再也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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