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马竟然是十驾,这运气可真是背到家了。”
“真倒霉,分到了十驾啊,还考什么!”
“是啊,那马不是早就死了吗!”
“老天保佑,还好不是分给我……”
“那怎么办?”
“管好自己就行了呗,算他倒霉,嘻嘻!”
或者惊诧,或者幸灾乐祸的议论不绝于耳,裴若源眉头皱得死紧,他是不知道自己这匹马有什么讲究不就是一匹看起来年纪大点的马嘛,于是急忙拉住身边一个看起来面善的考生问道,“敢问兄台可知道他们议论的是什么?”
“你竟然不知道……”那人颇为诧异,而后怜悯的看了看他,“太初的马术会掺杂一些劣等的马进来,你这匹十驾就是其中最有名的驽马。”
他说完还拍了拍裴若源的肩膀,一脸你好自为之的表情。
裴若源越发奇怪,他回来又仔细看了看这匹马的品相牙口,莫不是众人搞错了不成,这匹马和传说的十驾只是相似而已,毕竟这匹马怎么看都是匹良马。那边已经叫到他的号码,他该列队入场考试。裴若源纵身上马,那马一下子就慌乱起来,整个马全不复之前的乖驯,十分焦躁的在原地撂起了蹶子。裴若源眉头一皱,一下子拉紧了缰绳,十驾本就愚钝,一下子被勒的恼了,便更使劲扑腾,整个人东奔西撞,险些将裴若源摔下马去,裴若源只得俯下身子,津贴在鞍山,一手抓紧缰绳,一手安抚十驾的脖颈,全然不顾周遭四散开来哄笑着的人群。
裴若源此时算是明白过来了,十驾是典型的红鬃烈马,野性难驯,人们不能参透这点便觉得他是个蠢笨的。驯马是下等人的活计,可是裴若源却不计较这些,他本就喜好骑马,对此也十分有兴趣,就看乌云霁现如今只听他和封秋白的话就可知一二。裴若源虽然看起来狼狈,但是内心却并不慌乱。他身上带着乌云霁最为喜欢的盐巴燕麦,没想到竟然在此时派上了大用场。
那边厢已经开锣,裴若源还在这边哄着马儿,人们只顾着看场上飞驰骏马的热闹,竟然没人注意到反抗激烈的十驾竟然出奇的安静了下来。
裴若源偷偷又朝十驾嘴里塞了把燕麦,低声说道,“十驾如此聪明厉害,若能乖乖让我考完,这一袋子都是你的,可好?“
十驾似乎听懂了,打了个响鼻,一声嘶鸣,腾空而起,一下子就从栅栏上越过跳进了场中,四蹄翻飞跑了起来,登时画成了一道红色闪电,卷尘而去。
“莫不是我眼花……”有人擦了擦眼睛低语道,“那匹马难道是十驾……”
十驾是匹好马,速度快的惊人,可是根本不懂与人配合,若不是裴若源骑术了得,恐怕刚刚那一下子早就被摔下马去,摔的半死了。裴若源只得紧紧握住缰绳,将身体伏低贴于马背之上,让自己不被颠下去。十驾四蹄翻飞,他跑的晚,与前面的人落下了很长的距离,但是他速度实在是太快,又根本不顾忌马背上的人,因此跑起来横冲直撞,直接逼得前面的人不得不闪开些距离,也给了它机会顺势冲到了前面,很快,十驾就跑到了队伍的中游。前面是个转弯,这是最后的一个机会。但这个弯度极斗,类似于直角,且是个双拐弯,中间的距离还很短,如果骑术不佳很可能与人相撞,那别说成绩,连考试资格很可能都会被取消。裴若源心里虽然有些着急,但是他深吸了口气,慢慢的沉下心来,一夹马肚,十驾便更快朝着转弯冲了过去,裴若源一个侧身半个身子滑落下来,十驾顺势闪过了一个人,超了过去,还未等那人明白,裴若源又一下子翻转身子到了另外一边,十驾被带着将第二个弯道跳了过去,险之又险的与身前的那人擦过。裴若源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但是由不得他分神,便急忙朝最后的两人追去……
只见终点高高的悬着一个丝绸红花,裴若源此时已经比第二个人快了半个马身,他催马一跃,十驾踩着踏板凌空而起,就像是蛟龙出水一般,让人无法侧目。现场惊呼声一片,裴若源一把拽下了那红球,铜锣声响,宣布他夺得了第一名。
如此精彩的表现,让大家瞠目结舌,大家都议论纷纷,莫不是传说中的十驾其实是宝马良驹。不过总之裴若源因此名声大噪,倒是不争的事实。裴若源手拿花球,从马上跳了下来,朝着前来录入名次的考官递了过去,“在下裴若源,取得花球实属幸运。”
前来录入的考官为首那人本来就是张笑脸,闻言更是开怀了几分道,“你也的确是幸运,幸好不是十驾。”
谁知道他话音刚落,一个老人走到王考官身边小声说道,“启禀王主考,我已经仔细检查过了,这的确是十驾,虽然毛色被遮盖了些,可是的确是它……”
“你说什么?”王先生本来眯成一条缝的眯眯眼陡然睁开,一点寒光一闪而过,片刻后又恢复成笑呵呵的模样道,“这倒是多谢成全了……“
他对身后跟真的负责录入的考管道,“录!裴若源成绩,特等!”
他话音刚落,周围人一片哗然,有些不服气的嚷道,”凭什么?他是第一,优等即可,凭什么特等!“
特等成绩可是神兵利器,三门优等一门合格才可录取为太初学生。但是只要考试科目全部被判定合格,其中只要一门优等便可直接录取,两门优等便可进入三堂。
“就凭他驾的马确实是十驾!”王先生虽然仍旧是笑呵呵的模样,但是不怒自威,他环视一周,便无人再敢有异议。
裴若源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得到特等,自己能到优等便高兴死了。他急忙向王先生道谢,王先生笑着挥了挥手,朝下一位考生走去。
“哎,你又生什么脾气?!”那驯马的师傅拉着十驾,可是十驾就是不走,裴若源急忙走了过去,将怀里的东西递给了老师傅。
“老师傅,我刚才答应他若听话陪我跑完,就把这都给他吃。“裴若源笑道。
老师傅闻言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裴若源急忙解释道,”是符合规矩的东西,盐巴燕麦。“
那老师傅的脸色变得有几分古怪,“小公子,这驯马的东西你怎么随身带的。”考则规定可以带驯马的东西,但是很多人都觉得驯马是件丢人的事情,还真没有几个人带着,即便是带了也没人知道怎么用。
“我家马儿很喜欢吃,随身放了些,没想到帮了大忙。”裴若源解释道。
驯马师傅自然是爱马的人,听他如此说,心里也觉得几分熨帖,更何况裴若源一直语气恭敬客气,没有丝毫慢怠之意,让他很是受用。太初之人皆为翘楚,只是有人总是忘记这条,这位师傅便专精驯马,是位厉害的人物。“小公子若有兴趣,可到太初寻我。不才公钥还算有些心得。”
裴若源闻言眼睛一亮,“谢谢宫老先生,若在下进入太初,一定前去拜访。”
宫老先生笑了笑,朝十驾挥了挥手,十驾看到他手中的布袋,走上前去闻了闻,然后屁颠屁颠跟着走了。
文考此次以书法开场,毫无意外地封秋白得了头名,裴若源得了特等心里高兴,出了考场便一路朝文部奔去,谁知道半路上正好遇到封秋白。
“考的如何?”封秋白问。
“还行。”裴若源故意卖个关子,等着封秋白追问。
可是谁知封秋白居然不问了,裴若源偷瞄了他好几眼,看他毫无开口的意思,自己反倒憋不住了。
“我得了优等,”裴若源得意说道。
封秋白闻言一愣,裴若源看了出来,得意道,“是不是觉得很惊喜?哈哈,我这是实力加运气!“
“怎么个运气法?”
裴若源如此这般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遍,尤其突出自己的英勇表现,不过封秋白却在一听到他说蹭了一手颜料的时候眉头就皱了起来。
“你接下来要小心些,我怕是有些人不安分了。”封秋白扯住裴若源的衣袖,认真叮嘱,“刀剑无眼,你一定要多留个心眼。”
裴若源愣住,猛然间想明白了其中关窍,他反问道,“不会吧,这可是太初的考试,谁人有这么大的胆子!”
“胆子的大小无所谓,要看依仗的是谁。”封秋白淡淡道。
裴若源不甚明白想要追问,却被封秋白岔开话题道,“邝远呢?”
“啊啊啊,我又把他给忘了!”裴若源扭头便要回去,却被封秋白一把拉住,“这眼看着就要回到客栈了,你就不要回去了,别再错开白跑一趟。邝远是个聪明的,等不着自己会回来的。”
可怜邝远这个实诚孩子又在冷风中等了许久,还好他发现考场对面的小馄饨又热又好吃,今天还算不亏。
太初学院一处院落,猛地传出重物撞击地面的声音,一声怒骂随之而来,“蠢货,这点事情都办不好。”
“殿下,您息怒……是奴才办事不利……”跪地那人将头深深埋在地上,看起来就像是臣服的样子,只是在上位者看不到的角度,他的眼中划过一丝嘲讽,却又转瞬即逝,只是嘴上仍旧怯懦的应着。
“滚。”上位之人又骂了一句,随手将茶盏砸在地上,飞起的碎片划伤了那人的脸颊,一丝血滴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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