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我先来的!”
未进门,便听见好些人在里面争着要让大夫看病,气势汹汹,像是在打仗一样。
“看样子我们要等一会儿了。”
唐见捏了捏他的手,让他们往旁边站一点。而这时,只听里面发出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重物砸在了柜台上。
刹那间,药铺内鸦雀无声。
“吵吵吵吵催命啊?!着急投胎大将我现在就送你们去!”
这声音的主人听起来该是位年过六旬的老人,但仍是中气十足、响亮有力。
唐见没忍住掏了掏耳朵。
柳铭雪觉着有趣,问他:“这里的大夫脾气都这般大?”
“没错,不过别人有这个资格。”唐见笑了笑,“无相地界行医者甚少,故而医者稀缺、供不应求。一个较为繁华的城镇,能有一个这样的大将都算得上‘富裕’了。”
“大将?”
“就是我们这边人说的‘大夫’。”
“原是如此,”柳铭雪扫了眼这里面的人,目光忽然落在一处,“师兄既然说繁华城镇甚至王城里面才会有医者,可是这个算不得富足的小地方,怎还会有呢?”
唐见:“方才我听那些姑娘说,近些年少国主在不少边界地带开始了与外界的贸易。以前是集中在王城的,由王城贵族一手管理。不过我也想不明白,以无相国主的性子,是不会让付神思擅自做主的。”
柳铭雪笑道:“毕竟无相国主就只有付神思这么一个儿子,大权可不能旁落啊。”
“也是。”
任凭无相国主如何管制约束,这个国家最终还是会落在付神思手里。且路上他留心观察这些百姓的反应,看得出无相这些年被付神思打理得挺好。
“你这病能叫病?回去多喝热水就能自个儿好了!”
“本店不看猪猡只看人,滚回去!”
……
他们这边还没聊多久,大夫那边又起了好一阵“腥风血雨”。
大部分来求医看病的人,都被他原封不动给“请”了回去。原先无论是雄赳赳气昂昂的屠夫还是地方小府的公子,统统灰头土脸的出了药铺。
柳铭雪:“师兄,待会儿我们也会被请出去吧?”
唐见有些疑惑,“你听上去好像很期待的样子?”
“哈哈,怎会。只是觉着这名医者有几分风骨,毕竟在好些地方都是大夫怕着病人找麻烦,哪儿还能见到这一出。好了,到我们了。”
柳铭雪带着他走了上去。
那位大夫只看了他们一眼,便又埋头继续誊写药方,“来看眼睛的?”
唐见莫名有些紧张,总感觉自己也会被骂出去。
“抱歉叨扰大将片刻,在下是想来此处打听一种病。”
果然,唐见说完大夫就有些不悦,不耐烦道:“说。”
他回想一遍孟平身上的症状和那些奇怪的纹路,理了理思绪,慢慢将它们一一告知。
虽然他现在目不能视,但他能感觉到大夫下一刻就要破口大骂了。
“我看你也是来捣乱的……”
唐见已经做好了被轰出去的准备,但就在这时,他感觉柳铭雪似乎动了动,紧接着旁边就传来瓷瓶碎裂的声音。
“你别冲动,无相大夫最是不怕武力要挟的。万一他真不给我们看了该怎么办?骂且骂,只要能问到就好。”唐见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就把人给做了,连忙出声安抚。
这大夫性子如此刚烈,更不会怕他们动手相逼。
“师兄误会我了,我什么也没做。”
然,柳铭雪却否定道。
嗯?那刚才是什么声音?
“咳,公子,你们这个确实不是人该生的病。”
大夫清了清嗓,语气居然比之前缓和太多。要说柳铭雪什么都没做,他才不信。不过大夫这话……
唐见:“大将此话何意?”
“你们不是无相的人吧?”大夫直截了当了说,“难得遇到外边儿的客人到咱们这地方做客,而你口中那位好友的病症……恕老夫直言,你的这个朋友要看病都不该来我这里,该去的应是御禽坊。且别的不说,我居然发现……”
听到后面三字时,唐见心中大震,寒意从头蔓延到脚。
御禽坊他曾听过,那里是无相里专门用来买卖收押“猪猡”的地方。其实阴兵是由无数地师心血练就而成,虽然数量庞大,但精于内。落在民间的都是劣质品,那些是被炼化失败了的阴兵,因为不能被王族军所用,就廉价变卖给民间作坊。
大概是见他神色不对,柳铭雪立即打断道:“师兄我们不听了,这些小小大夫的话不能轻信。我们走吧。”
他现在脑中一片空白,任由着柳铭雪带自己离开药铺。而还未走几步,他的另一只手腕就被那名大夫给抓了住。
“且慢。”
大夫的意外之举让唐见的心神稍稍归位。
他的声音有些凝重,“这位公子,您若是真为您身边这位公子,为何不让老夫为他看看他的病?”
此话一出,唐见感觉到身旁的柳铭雪整个人都僵硬了,却又很快放松下来。
由于变化太快,唐见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过敏感。
只是大夫为何会这样说?方才他并未发觉柳铭雪有过什么表态,而且阿雪他根本听不懂无相的语言。
唐见:“大将,我贤弟不懂这边的话,造成误解委实不好意思。不过大将您瞧着我这身子除了这眼疾可是还有什么不寻常?”
那位大夫没有立刻回话,而是顿了顿,这才缓缓道来:“你体内有不少极阴之气,它充斥了你的四肢百骸,连接着五脏六腑。你的眼疾恐怕与此有关。”
阴气?他怎会没有察觉?
不知不觉间,柳铭雪渐渐松开了他的手。
他现在一心想追寻答案,故而继续追问:“从何而来?”
“阴兵,死人。”
仅仅四个字,便是他所有病症的来源。
原本吊起的心在这一刻骤然放下。
唐见朝他微微鞠躬,“多谢大将,我会小心的。”
见他如此淡定,那大夫却着急了,可后来又恢复了冷静。
“这岂是小心就能……按理说,你早就不该在这个地方了。可惜我医术尚浅多得倒也看不出,之前从未遇到如此病症,眼下只愿公子能自求多福了。来人,送客吧。”
唐见欲再谢,手里突然被塞了一瓶药。
“这个你每日在眼部涂抹三次,虽不能根治,但总有缓解功效。”
……
“阿雪?”
唐见小心翼翼出了店门,发现柳铭雪似乎不在他身边。就在他方才与大夫谈话之际,他好像就已经离开了药铺。
“去哪里了?”
唐见心中隐隐有股不好的预感。
他的眼、他的命,都是现在他们兄弟二人之间最最避讳的话题。唐见知道就算现在追问,得到的也不一定全是实话。与其浪费时间去猜真真假假,不如选择继续等待,等一个他可以亲手挖掘一切真相的机会。
再者,他们已经好久没有像现在这般一起好好待过了。
哪怕是短暂的假象,唐见也不想这么快就又化为泡影。
他这么聪明,必定是从大夫的神情里边看到了不妥。
“阿雪?”
唐见走到大街上呼喊他。
他走得很急,一路上撞到了不少人。起先人们听不懂他的话以为是来找茬的,但后来大家看他是个瞎子,也就骂骂咧咧自认倒霉离去。
真的走了?
他停了下来。
熙熙攘攘的无相街上,唐见看不到别人投来的异样目光。唯一能感觉到的,只有失落和无奈。
“怎么就走了呢……也不听我说两句……这小子脾气怎的愈发大了呢……”
唐见走累了,索性走到街边角落里坐下休息,一边抱怨着柳铭雪一边思忖着怎么把他给弄回来。
其实在他独自出来的这段时间里,还有好几个胆大的公子小姐过来问他要不要和他们一起回府。
幸好唐见知道这里民风向来开放,就算是姑娘家有了心上人也可大胆上门提亲,更别说成亲后还有亲自为夫君纳妾的例子。是以并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瞧他无家可归又是我见犹怜的瞎子才做这般邀约。
表达回绝之意过后,那些人也不多做纠缠。
只是一来二去,还是颇为困扰。
“哎,继续走咯。”
想不出来,只能接着赶路。
而唐见刚打算起身,便听到有脚步声在他面前停下。这次他终于有些不耐烦了,于是坐在地上直接回绝道:“本人已有家室,你且回吧。”
然,他说完这句话后,对方却迟迟没有回答。过了好一会儿,一个熟悉的声音才在他头顶响起。
“师兄在这里做什么?”
这声音是……
“你跑哪里去了……啊!”
“嘶——”
唐见猛地起身,没料到柳铭雪正好弯着腰在自己上方。这一个“突袭”,唐见直接撞上了他的下巴,两个人顿时痛成一团。
☆、逃不过
“你去哪儿了……”
唐见捂着头,吃痛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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