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承瑄挣扎了半天却也无法挣脱,眼见那黑拳头就要往自己脸上袭来,傅承瑄下意识闭上双眼,心道:“糟糕,若是顶着乌眼青回家,又要挨爹娘揍了!”心里做好了准备,可却没等到拳头,却听黑壮小子惨叫一声跌倒在地。傅承瑄睁眼一瞧,只见一位身着墨兰色道袍,脚蹬皂色云履,头插青竹簪的小道士站在一旁,正在拍手抖袖,像是摸了什么脏东西一般。
一旁的众人吓傻了,不知何时又出来个不怕死的敢招惹他们老大。黑壮小子捂着胸口站起身来,咳了几声质问道:“何人出手伤我?”他甚至没看清这小道士是如何出手的,自己便胸口一疼,倒在了地上。
骆修崇眼睛并不瞅他,似乎是嫌看此人便脏了自己的双目一般,慢悠悠地回答:“在下清漱观道士修崇,不知各位缘何欺负这少年啊?”
大宁崇尚道教,乡间百姓可没人敢惹这群道士,道士们地位崇高不说,谁人不知这些道士都会些法术,若是惹了他们,分秒间便能让人断了手脚。
见黑壮小子不敢搭话,其他人也没了气势,骆修崇看了看傅承瑄,“放开他。”架着他的二人立刻松了手。
黑壮小子起身,揉了揉自己的胸口,不敢对骆修崇说什么,只恶狠狠瞪向傅承瑄,“你等着,下回别让我再遇见你!”说罢,带着自己一众狗腿,灰溜溜地跑远了。
傅承瑄摸摸自己的胳膊,想必是被刚才那二人给捏青了,抱拳对骆修崇行了一礼:“傅承瑄多谢道长相助!”说完对着骆修崇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骆修崇这才仔细看起了傅承瑄的脸,当真是漂亮得紧,脸白得没有一丝瑕疵,似是刚刚气急了,眼圈略微发红,笑的时候眼睛弯弯,嘴角还隐隐约约出现两个梨涡,骆修崇从来没见过这样标致的少年,突然红了脸,似是再不敢正面瞧他,也慌慌张张地行礼:“在下骆修崇,家师赐号抱璞。”
傅承瑄抱拳问好:“骆道长。”
突然,天空中一个闷雷,乌云迅速聚集起来,恐怕是山间暴雨将至,傅承瑄四处瞧瞧,拉起骆修崇的手,“道长快走,这几日雨来得急,我们先去躲躲。”说着,不顾脸红得异常的骆修崇,拽着他撒腿就跑。暴雨果然说来就来,顷刻间如同瑶池倾泄,两人衣衫迅速被打湿,眼看就要成落汤鸡了,傅承瑄拉着骆修崇躲进了一个山洞。
进了山洞,傅承瑄才舒了口气,连忙把自己的外衫脱了下来,“这雨可真急!”
骆修崇见他脱衣,眼睛都不知道要放在哪儿了,显得颇不自然。
傅承瑄道:“道长将外袍脱了吧,我来生火,穿着湿衣服可要着凉了。”说着,自己掏出火石开始生火,可这火石似乎也淋了雨水,费了半天力气,也没擦出火星来。
骆修崇掏出一张生火符,口中默默念了咒语,那符便燃了起来,傅承瑄大喜,“道长法力高深!”他连忙接过生火符,放在了枯枝上,虽无助力,火却立时燃了起来,可见这可不是一般的火。
见骆修崇半天没动作,傅承瑄还继续催促着:“骆道长快些脱衣啊,莫不是在害羞?你我同为男子,没有什么讲究。”
骆修崇看着他一派天真的双眼,难得地觉得是自己小人之心了,于是慢悠悠地解了外袍,只穿着雪白的中衣,将外袍凑到火堆旁烤了起来,傅承瑄见他拘束,于是将自己的外衣先放在身旁的大石上,接过他的外袍,“这烤火呀,也有技巧,衣服离得近了,要烧着了,离得远了,半天也烤不干。为了答谢道长救命之恩,我来帮道长烤衣吧!”
骆修崇见他的脸被火光映得通红,灿如春日桃李,竟在这漆冷的洞中感到一丝暖意。
傅承瑄见他只穿着中衣坐在青石上,却不见丝毫狼狈,端得是谦谦君子之态,心生敬意:“骆道长十分像我哥哥,总是一派冷静,遇到什么都不慌张。”
“你有哥哥?”
傅承瑄点头道:“嗯,我哥哥读书甚是厉害,前些年还中了解元,他的教习师父还让他今年去参加会试,但我哥哥刚刚成亲,嫂子甚是漂亮,所谓红袖添香,红粉佳人,他才舍不得丢下嫂子一个人跑去京城考试。”
骆修崇忍不住低低笑了一声,虽说傅承瑄用这个两个成语不甚合适,但却把他哥哥的状态清楚地给形容了出来。
傅承瑄见他笑了,也有些不好意思,转移话题问他道:“骆道长可是安阳人?”
骆修崇摇摇头,“我是京城人士,只是从小在清漱观修行。”
傅承瑄将他的道袍抱在怀里,凑到他身边,兴奋道:“骆道长是京城人?我爹说,京城甚是繁华,比安阳要热闹多了。”
骆修崇抿嘴笑:“你长大了自有机会亲自去看看。”
傅承瑄道: “不用等到长大,爹爹调到京城了,年后便会带着我们一同去京城任职。”
“你爹是?”
“我爹是安阳县令傅怀砚。”
骆修崇拱手道:“失敬,原不知是傅家小公子。”
“道长客气!”
二人烤干了衣服,外面的雨也渐渐停了,骆修崇道:“天色渐晚,我送你回家吧。”
傅承瑄撅嘴,“我不回。”
“为何?”
“我。。。我被爹爹揍了。”
“缘何?”
“我养的龟,将爹爹养的鱼都咬死了。可万物生来平等,且龟就是要吃鱼的,为何因为鱼死了,便要揍我。我娘和我姐姐,只笑着在旁看热闹,帮都不帮我。”
骆修崇愣了愣,竟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他,只好劝解道:“可这山间野地,你不回家,甚是危险。”
傅承瑄抬眼瞧了瞧他,突然计上心来,“道长!你好人做到底,带我回你的道观吧!收留我一晚可好?”
骆修崇心中想立刻答应,可理智却告诉自己要拒绝,“不可,你家人该担心了。”
“我若是跟别人走,他们肯定要担心了,可道长不同,我娘每年都给清漱观捐钱粮!”
骆修崇发现傅承瑄很是有些歪理,可吃人的嘴短,他这样一说,好像再拒绝便于理不合了只好妥协道:“那,你要先和家中说一声。”
“行行行!”傅承瑄眼见要完成自己的离家出走大计,兴奋异常,还有什么不能答应。两人踩着雨后清新的草地,披着西下的霞光,一同离开了山洞。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章讲小时候的事
☆、前世缘(二)
回到城内,傅承瑄左拐右拐,带着骆修崇到了安阳县衙的门外。
只见傅承瑄抓住衙门口的一个衙役,和他耳语了一番,那衙役立马变了颜色,“小少爷,不可!你叫小的如何和老爷夫人交代?!”
傅承瑄边跑边笑,“你就像我教你那样交代便可!”说完,拉着骆修崇便跑开了。
衙役还在后面喊:“少爷!少爷!”
骆修崇觉得自己出来这一趟甚是奇妙,不知为何便拐了个人回到清漱观。清漱观在安阳的南郊小青山上,离城不远,历史悠久,香火旺盛,谁家有个邪崇都会来这里请道士帮助降妖,简直是安阳百姓的守护神,所以清漱观在安阳百姓中间享有很高的名望。
傅承瑄还是第一次来清漱观,小青山上雾气环绕,颇有进了仙境之感。进了观门,便见一巨大的八卦罗盘钟竖在院中,颇为壮观。
骆修崇解释道:“这是我们师祖留在的宝器,能观测清漱观附近的妖气。”
傅承瑄道:“我还以为这单纯用来观赏!原来竟有这般用处!”
骆修崇嘱咐傅承瑄先在院子里等自己一会儿,自己需要先去向师父请安。他来到正阳的院落,见师父正在舞剑,骆修崇行礼请安:“师父,徒儿回来了。”
正阳收了剑,“回来啦!这些日子收获如何?”
骆修崇从腰间摘了葫芦,递给正阳,“捉了几只小妖。”
正阳接过葫芦,掂量了几下,“不错。”
“师父。”骆修崇顿了顿,“徒儿带了友人回来,想在我们观小住几日。”
“哦?”正阳颇感惊讶,“你何时在山下交了朋友?”
“刚。。。刚交的。”
“谁家的?”
“姓傅,是。。。是县令家的小儿子。。。”骆修崇心中惴惴,把县令家的小儿子拐了来,不知算不算给清漱观惹了祸。
“啊?!”正阳大叫一声,骆修崇心中一凛:糟糕,果然是给师父惹祸了。没想到正阳又大笑起来,半天才停下来,“你们如何认识的?”
骆修崇一边战战兢兢地把两人相识的经过讲给了师父听,一边暗中观察师父的神色,没想到他竟然听得饶有兴趣,还时不时大笑数声。
正阳听完了,笑着问骆修崇:“你可知那小子是谁?”
骆修崇摇头,“徒儿不知。”
“你可记得师父之前和你提过,小时候给你订了门亲事?”
骆修崇不知为何心中升起一阵一阵的激荡,“难。。。难道是。。。”
“就是这傅家小子。”
骆修崇听了,脸色瞬间红了个透,心中只留下一个念想,自己的媳妇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