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承瑄掌拍桌案:“从实招来,你可有骗过茹娘钱财,又对她始乱终弃?”
张姓书生哪里见过这样的世面,早已吓得涕泪横流,“禀。。。禀大人,小生是喜欢茹娘,也想过为她赎身,但小生没有骗她钱财,是她自己拿钱给我,想让我去京城考取功名。”
傅承瑄简直要被他气笑了,“歌妓的卖笑钱你也好意思拿?”
“大人!小生不是。。。不是白拿,待考上功名之后,必定会百倍千倍地还给茹娘啊!”
妙儿见他狡辩,气得破口大骂:“你这杀千刀的畜生!那你为何再不来束芳阁见她?”
张生吓了一跳,“不是小生不想见茹娘,是。。。是小生。。。不敢见她啊!”
傅承瑄问:“什么叫不敢见?”
张生又道:“小生之前有急事回了趟祖籍,有一阵子不在安阳,也没来得及告诉茹娘,之后回到安阳,再见她,却发现她像变了个人似的,之前是温婉可人,后来却变得有些妖媚异常,有一天还想咬我的脖子,我吓得拼尽了力气才逃脱了!她当时那样子,简直。。。简直像被妖怪附身了一样!”
骆修崇,傅承瑄和钟期俱是一愣,尤其是钟期,脸色简直像刷了一层白漆。见他久不言语,骆修崇让人将张生和妙儿先带了下去,转身问钟期:“钟大人,可有不妥?”
见钟期依然唯唯诺诺,傅承瑄有些着急,“钟大人,事到如今你还想隐瞒吗?”
钟期见二人已然看出端倪,这才躬身行了一礼,“王爷,傅大人,下官先前有所隐瞒,也是因为觉得此事算是家事,且并非和妖邪有所关联,但现如今也有些疑惑了,事情何以如此巧合?没错,下官的妹妹阿盼,和这茹娘一样,都是受了情伤白了黑发。”
骆修崇依然泰然有礼,“还请钟大人讲讲详情。”
钟期点点头,“舍妹和我,自小没了父母,在本家吃百家饭长大。父母在我们小时候,为阿盼定了门亲事,对方家境还算殷实,在我父母去后,也对我二人颇为照顾。阿盼从小便知那家的儿子是自己未来的郎君,渐渐有了女儿心思,更是钟情于他。后来大些了,这家却从未提出要完成这婚事,我和阿盼已然受了人家恩惠,再由我们提出想要嫁过去,也不太妥当,说实话,我还是有些傲骨的,既然他们不提,我也不屑让阿盼嫁过去,就算养着她一辈子我也心甘情愿。可阿盼这孩子死心眼得很,十四五岁的年纪,正是情窦初开,很是中意那家的儿子。也怪我,可能没把这些话好好和阿盼去说,突然有一天,向来朴素的阿盼开始愿意打扮自己,照着安阳最时髦的样子去装扮首饰衣装,性格也不像从前那么沉闷了,我以为她是想要改变自己,博取那人的注意,可她。。。竟然顶着那副样子去找那家的儿子,结果被人发现,说她是。。。没娘养的孩子,不知检点。。。虽没见她有多伤心,可那样的话谁听了都不会舒服的。”钟期吐了口气,又接着说:“后来有一天,我听闻那家的郎君在晚上睡梦中突然去世了,我担心阿盼难过,便赶紧去寻她,没想到她早就听闻了消息,昏倒在家附近的田地里,头发已然变得灰白,醒来之后却再不愿说话,整个人也呆滞得很,像是受了刺激,心智不大健全了。”
傅承瑄听了,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多谢钟大人以实情相告,实不相瞒,我在京城也遇见过一女子有类似的症状,白发,性格大变,加上令妹和茹娘,已经是三个人了,恐怕这并非巧合。”
钟期见自己之前并不得知真相,稍显激动,“真的?难道都是妖邪作祟?”
“目前还不能确定,还需再做调查。”
钟期点头,“好,下官一定全力配合!”
骆修崇道:“天色不早了,我们今天日先回去,再另行打算。”
县衙的人将相关人等暂时收押,骆修崇和傅承瑄也上马准备打道回府。二人勒紧缰绳,让马慢慢踱步向前,傅承瑄对骆修崇说:“崇哥,既然曹禹的小妾是安阳人,我想是不是应该到她本家看看,查探一番。”
骆修崇点头道:“好,明日我让陆凛过去查查。”
“樊义之前帮我查探过,他知道细节,让他们一同去。”
第二日,陆凛和樊义接了命令,一同去到曹禹小妾的本家,看是否有人得知内情。
傅承瑄想着不要干等着消息,于是便邀骆修崇和济平,带上风狸一同进山查看。安阳西倚太行山,西郊更是山脉绵延,其中有一处唤作九花山,正是野兽出没之地,也是猎人们捕猎的地方,听闻这里也多有妖怪出没,二人便决定先到这九花山瞧瞧。
冬日的城郊景色略显萧瑟,寒风吹过,傅承瑄打趣道:“也不知道这些妖怪怎么想的,冬天这么冷,却不在窝中好好藏着,出来晃什么?”
骆修崇意味深长道:“许是有什么原因让它们不得不出来。”
三人打马至河边,勒马观瞧,傅承瑄道:“听我娘说,我曾经在这附近溺水,幸亏国师大人相救,我才脱险。”
济平听了问道:“大人竟然还与师父有些渊源?”
“正是了,所以我对国师大人颇为敬慕,不光是因国师大人道法高深,也因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傅承瑄叹了口气,“可我溺水时却伤了脑子,当时的事情,一点也记不得了。”
骆修崇看他,似是有些不甘心,“一点都不记得了?”
傅承瑄撇嘴,摇了摇头。
骆修崇似有些失落,“那瑄弟可别再掉进水里,我不想你记不得我。”
傅承瑄策马走近了骆修崇,眼睛亮亮的,顾着旁边的济平,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声说:“无论怎样,我都不会忘记崇哥的。”
骆修崇抿嘴,似掩饰不住自己的笑意。
正说着,远处走来两个道士打扮的人,待那二人走近,傅承瑄惊呼,“是你们!”原来,这二人正是当初为齐惠嫔在景阳宫内祛妖的道士!
两位道士似乎也认出了他们,于是抱拳行礼。
“你们怎么在这?骆修崇问。
其中一个年纪大些的回答:“回王爷,我二人奉观主之命,来安阳查探多妖一事。”
骆修崇道:“哦?你们也听说了?还未曾请教二位在何处修行?”
“回王爷,我二人在青城山簇幽观修行,贫道道号玄诚,这位是贫道师弟,道号玄寂。”
傅承瑄问:“上次的事你们没受牵连?”
玄诚道:“皇上仁慈,只训诫我们一番,便让我们离宫了。”
骆修崇点点头,按照大宁对道教的尊崇,若道士没有犯欺君叛国的大罪,一般是不会予以惩罚的。“你们二人是何时来到安阳的?”
“已到安阳半月有余。”
“哦?可有什么收获?”
“贫道惭愧,并未见到什么妖怪,可见这安阳多妖有可能是百姓传出的谣言。”
话音刚落,卧在傅承瑄肩膀上的风狸嘶鸣一声,众人也随之感到一阵妖气,骆修崇急忙挡在傅承瑄身前,“有妖气!和在你家庄子里时是一样的!”
傅承瑄好奇得很,也探头去瞧,竟在密林深处瞥见一抹蓝色,连忙指过去,“在那边!”
还没等二人做出反应,玄诚玄寂却已经冲了出去,二人也策马奔蓝影追逐而去,傅承瑄的马更快一些,骆修崇也紧随在后。可就在马奔入了密林,一颗颗枯树就像鬼影般扑朔迷离起来,傅承瑄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那一颗颗枯树真的像迷阵一样移动起来,让眼前失了焦点。待傅承瑄回头时,却不见了骆修崇的身影!
傅承瑄勒马急呼:“崇哥!”
无人回应。
傅承瑄心叹:糟糕!恐怕是误入了妖怪的陷阱了。
风狸也飞了起来,却似被困在结界中,总是原地打圈。傅承瑄策马转了转,试图寻找破阵的方法,但四周有瘴气环绕,已然看不清远处。
傅承瑄兜兜转转,心里越来越急躁,突然一阵罡风刮过,他座下之马忍受不住嘶鸣起来,蹬起前腿,将他掀翻马下,傅承瑄的头正好磕到了一块石头,当即晕了过去。
☆、露新伤
不知过了多久,傅承瑄幽幽转醒,后脑立刻传来一阵疼痛,他嘶地一声,伸手揉了揉,睁开了双眼,竟发现自己躺在刚才驻马的河边,再往旁边看去,一张蓝脸正盯着他瞧,傅承瑄吓了一跳,扶着地面向后退去。
那妖怪人形一般,只不过个子甚高,全身青蓝,背上胳膊和腿长着蓝色毛发,眼睛铜铃般大小,全然乌黑,嘴唇竟也是黑的。看到他醒了,咧开嘴笑,唤了声:“长生!”
傅承瑄更惊讶了,“你。。你如何知道我的名字?”
蓝皮怪歪歪头,“你不记得我了吗?”
傅承瑄见这妖怪似乎并无恶意,稳了稳心神,问到:“你认识我?”
蓝皮怪似乎有些失落,“你小时候,我们一起玩。。。”
傅承瑄见他垂头丧气的样子,有些不忍心起来,“我。。。我小时候溺水过,伤了脑子,好多事情不记得了。”
蓝皮怪点点头,“我记得,你发狂了,小道士救了你,那是我最后一次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