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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绝出师 (鳖壳鱼梓酱)


  一口气说完,叶鸯抚了抚胸口,转过身不再看叶景川的表情,自顾自趴在桶沿假寐。这时叶景川突然摸到他身边,探手入水,一本正经说着:“水已凉了,你快出来。你体虚畏寒,不能用冷水冲洗,尽快离了这水,到我怀里,我给你暖一暖。”
  “你个王八蛋,这又是哪里学来的花言巧语?”叶鸯嘴上嫌弃他,却任由他将自己抱出浴桶,拿棉被裹成一颗圆溜溜的球。早先在桶中泡着的那时,叶鸯已困得不行了,这会儿坐到床上,更觉困倦,不禁打起哈欠,往后一仰,竟是倒头便睡,也不管穿件衣裳。叶景川忙活一通,抬眼看见他居然睡着了,登时哑然失笑,擦了擦额角的汗,过去为他掖好被角,又放下床栏上未撤去的帘子,守在他身侧再度过一夜。
  叶鸯睡得安稳,叶景川心里可是乱极了,尽管徒弟说的那番话有道理,但他仍然免不了担忧。关心则乱,大抵是这情形,他越是想,越是惊惶无措,除却寸步不离地看守着,再也想不出别的好办法,估摸着得等到江州离开无名山一带,他才能真正放下顾虑,睡个好觉。
  躺在叶鸯身侧,千万思绪一齐涌上心头,有苦有甜,还有酸涩。最近天公郁闷,频频降雨,叶景川被雨丝扰动,一闭上眼,就想起从前叶鸯来时,自己那不加掩饰的恶意。如果说叶鸯是长不大的孩子,那他叶景川又何尝长大过?情之一字,于他而言真真参不透。回忆往昔,他恨得真切,恶得真切,到头来,忽然转去做善人,企图将血海深仇一笔勾销,只留下满腔爱意——如今看来,他是成功了,而其中似乎夹杂了隐忧,那些往事无法根除,仅是埋藏,它们仿佛在伺机反扑,等着啃他的骨,饮他的血,嚼他的肉。
  纤细丝线揉作一团,分不出头,分不出尾,叶景川梳理无果,最后惟有叹息。
  叶鸯在朦胧梦境里听到他的轻叹,迷迷糊糊翻过身来,将手掌搁在他胸前。叶景川一颗心砰砰跳动着,好似青涩少年郎,慌了许久,小心翼翼地覆上叶鸯手背,嘴角一勾,心满意足,沉沉睡去。
  他们二人从最初的互不信任、互相算计,逐渐走到如今,说来的确奇妙。叶景川睡去之前,又忆起故地重游的那年。想来人心受触动也很容易,缘分到了,自然动心,那时他想,既已心动,压制无用,倒不如顺水推舟,看水流能否将这小舟送到叶鸯心里,博得个两情相悦的机会。
  那情愫踩在刀尖上,站在悬崖旁,最后成功了。
  他抢占了叶鸯一颗心。
  好好地睡到后半夜,叶景川始终无梦,而叶鸯突然做了梦。梦里头师父穿了一身红,拿根小金杵掀他的盖头。盖头四角缀了流苏,在烛光下金闪闪亮成几束星星,叶鸯觉得好玩,觉得好笑,伸手去扯,却被师父啪地一下打落了手。梦到此处就结束了,叶鸯忽而醒来,见外头天色还暗着,便往叶景川怀里拱了拱,继续休憩,待天光大亮,太阳照进卧房,也不愿意起床。
  叶鸯总是这样,勤快一阵,又懒一阵,而勤快可能不会令他上瘾,懒惰却会。叶景川不乐见他懒,但每每想到前一晚自己做过的亏心事,怎么也狠不下心来逼他起身,只好睁只眼闭只眼,滞留在床上陪他懒着。
  他们两人拥抱在一处,各怀心思,一个想着来年春夏可不能这样懒散,须得多练练剑,另一个则懒得毫无负罪感,甚至明年还想瘫在床上犯懒。但良心的谴责是无声又毒辣的,叶鸯躺着躺着,总觉得事情不对,便张开眼,随便寻了个话题说道:“我昨儿做梦了。”
  “美梦还是噩梦?”叶景川听他提起梦,有些紧张。从前叶鸯做梦,常常是梦到北叶的焚天大火,不知他昨晚是否又重复了那相同的梦境?
  慌忙去察看叶鸯神色,竟见其面上带笑,叶景川一怔,感到惊异。既然笑得这样好看,想必是美梦了?果不其然,过了会儿,叶鸯悠然开口,为他答疑解惑:“我昨晚梦见你拿根小金杵,来掀我的盖头。”
  “那真真有趣。”叶景川嘴上这般说,同时很实在地笑出了声,“你我皆是男子,就算要拜堂,也不该有谁戴一红盖头。”
  “我正因此发笑。”叶鸯道,“再说了,讲究那些虚礼作甚?天地不值得拜,高堂也都不在了——你我偷偷摸摸厮混在一起,还老害怕遭雷劈呢,要是去拜爹娘,亲还没结,先打起架来,吓人得很。”
  说完,把头蒙起来吭吭地笑了,叶景川也跟着笑,两人笑作一团。好容易缓过气,叶景川正色道:“说老实话,以后可还会怨我、恨我、气我,认为我不可尽信?”
  “怨你恨你,自然不会,至于气不气你,得看你欠不欠收拾。”叶鸯猫似的伸了个懒腰,把脸埋枕头里,闷闷吐出后面几句,“并且你着实不可尽信。回回说只弄一次,弄完了又食言,混账东西。”
  叶景川推卸责任,把罪责堆了部分到徒弟身上:“动心有你一份,动情有你一份,动念还有你一份,怎就只能赖我?别光说我的不是,想想自己身上的错处罢!”
  要不是与他打交道,没准儿终此一生也听不到这般歪理。叶鸯闻言,隔着块被子踹他一脚:“哄骗加逼迫的时候,你却也不说了?佳期如梦的姐姐们都说男人在床上讲话不用心,从前我还不信,现在看看,你真和其他人一模一样。”
  叶景川原想说,既然没试过,就无资格评论相似与否,但又怕他真找个歪瓜裂枣来膈应自己,顿时浑身一激灵,甩了甩头,主动求饶:“好,是我错,是我错。您饿了吗,渴了吗,小的给您拿点心,再倒杯水?”
  他忽冷忽热,忽而高高在上,忽而做小伏低,叶鸯嫌他反复无常,又送他一脚。末了,拢着被子爬起来,瞧着外面阳光正好,又想下山走走,立时起身,一面拾掇,一面催促叶景川更衣,要他陪自己到街上闲逛,顺便买些暖炉火炭一类冬日里用得到的物什。
  陪他外出,总好过他独自外出,叶景川稍微一想,也便同意。即刻起床换衣,拿了佩剑与他作伴往山下走,迎面而来的风有熟识的冷冽,冬季又将到来。
  风之冷暖,向来与光照无关,虽然那日头晃眼,但风实打实地凉,溜到人袖口里面,激起一阵战栗,直教人瑟缩,仅想躲入温暖巢穴,捱过这难熬的冬天。小鲤鱼搓着手,哈着气,趁天晴出门清扫阶上落叶。前些天总下雨,叶儿还是青色,就已被雨打风吹去,委顿在门前,倒卧在积水里,可怜这青青的生命,分明没到凋落的时候,却被迫零落成泥。
  她半蹲下去,小心地提起一片叶,仔细观察叶上脉络。那纹路浅浅的,将叶面割裂开许多小块,仿佛棋盘上的方格。
  突然想起师兄好久没有陪自己下棋了,自己最近也鲜少上山去。其实并非情谊转淡,而是今年真真多事。小鲤鱼不知那些爱恨纠葛,更不懂何为恩怨情仇,她只明白这一年发生了许多,师兄也变化了许多;其中最显著的差别,就是他外出的次数在增加,以往他是能不动就不动的,但在今年这短短的一年内,他离开了数次,去过最多的地方便是巫山。
  她托着腮,将树叶放入门边小水沟,那叶子跟艘船似的顺流而下,眨眼间被冲到了好远好远的地方。她又想到师兄实际上是每年都要出远门的,但不清楚为何,前些年她从未感受到那种莫名的惊慌。
  有陌生来客自身边走过,无意中遗落一颗金灿灿的东西。小鲤鱼轻呼一声,拾起那块黄金,拎着裙摆追了上去。前方那人听到有小姑娘叫自己伯伯,诧异地回过头,待到看清她掌中之物,更为惊奇。瞧她打扮朴素,不像是大户人家的娇贵小姐,竟也视黄金若浮尘,晓得要物归原主。
  “多谢小友。”江州接了她递过来的那小块黄金,本想径自离去,但看她容貌秀丽,不禁心生喜爱,生生停了脚步,立在原处多看了她一会儿。想起自己那才出生便不见踪影的小女儿,遗憾地叹口气,若她尚在人世,也该有这么大了。
  在大街上盯着别人家的女儿看,着实有些古怪,江州摆首,快步走开。走出不远,重又回头,那纤细可爱的影子还在清扫石阶上的落叶,真是乖巧极了。
  江礼那两个姐姐,从前确也这般可爱过。江州敛眸静思,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温情。
  可惜,仅仅是一闪而过。
  转过街角,倏地抬头,竟和叶景川师徒不期而遇。两方对视,半晌无言,叶景川摇摇头,带着叶鸯继续前行。即将擦身错过时,江州低声说道:“先前吾儿想要拜师,你不愿收,如今这亲家又做不成,想来日后再没有相见的机会了。”
  这话乃是说与叶景川听。叶鸯拉了拉师父的手,仿佛在示意他赶快打发走此人。于是,江州听到了叶景川的回应:“你年纪大了,想不服老,却也不行;总去盘算,容易折寿,既已上了岁数,那还是安分守己一些,别搞那些有的没的,方能活得长久。”
  叶景川压根就没改过自新,对着外人,他讲话依旧夹枪带棒,不懂礼貌。叶鸯在旁听得不停咧嘴,频频回顾江州,生怕他被叶景川激怒,再度出手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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