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质欲哭无泪,想拧自己的嘴。
“不可能,不可能。”殷瑜自言自语,神色恢复淡然,他躺下,拉过被子蒙住脸,一定在做梦。
半刻钟后。
殷瑜缓缓往下拉了点被子,只露出来一双眼睛偷偷往外瞄,看见一脸无辜的裴质,彻底死心了。
他坐起来,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行尸走肉般起身,披了衣裳,踉踉跄跄地往外走。
过门口时,被门槛绊了一脚,整个人直接往前扑了过去。
然后就听见宫人惊慌大喊:“陛下,陛下,您怎么了,传御医,快传御医!”
反应这么大?不至于吧,这不是殷瑜一直想做的事吗?
裴质伸手拿衣裳,定住了。
擦,薛美人的衣裳。
皇帝可是爱上两个人就迫不及待悔恨的人,这次还把第三个人给睡了,估计想死的心都有了。
第22章 万字长更
同一天, 裴质丢失了德妃和薛美人两个马甲。本来薛美人能够“光荣退休”,也被他给毁了。
不,让被子给毁了。
他试图以薛美人的身份去见殷瑜,但被拒绝了。殷瑜只是派了轿撵送他回储秀宫。
到了储秀宫,他立马暴风速度跑回养心殿,刚一变装进去, 就听里面哭声一片。
这是哭啥?
他进去,本来跪在地上哭的蕊菊见了,一把抓住他衣裳下摆,急道:“娘娘, 您昨晚去哪儿了?再伤心, 也不能一夜不归啊。”
对对对,他昨晚以薛美人的身份睡在养心殿, 就算有替身代替皇后,也只能在外游荡。
这些宫人肯定是以为他见皇帝和薛美人滚床单, 吃味了, 所以赌气在外面藏了一夜。
“皇后不见了?”殷瑜焦急的脚步声从背后传来。
裴质扭头, 就对上了殷瑜担忧的眼睛。
然而下一刻他迎来的不是一个温暖的拥抱。
当着他的面, 殷瑜这厮惊慌失措地将隔在两人之间的门关上了!
裴质:“……”
两人隔着门站了许久,所有宫人都大气不敢出, 屋内静的落针可闻。
裴质听见殷瑜小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没关系啊。”裴质赶紧劝,生怕这位想不开。
但是没用, 他听见系统开始报快乐值掉的消息, 并且依次递加。
“臣真的没关系。”裴质急喊。别再掉了, 都快负数了。
“什么没关系!”殷瑜却出离愤怒,声音都高了几度,“你不必为了朕委屈自己,先前你就不得不做出大度不争的样子来,对谁都好,如今还要装作不在乎,其实心里早就流血流泪,宛若刀割了。”
裴质扶额,没有没有,皇帝你想太多了。
你没有背叛裴质,因为睡来睡去,都是他一人。
你也没有背叛皇后,皇后真的不想跟个被子计较啥。
“你好好歇息,也不用往外走,朕不回来住,免得你难过。”
裴质听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赶紧将门打开,刚瞅了一眼殷瑜的背影,就有人挡住了他的目光。
“娘娘,陛下不想见您,还请不要纠缠。”路勒挡在裴质前面,虽然尽力板着脸,可还是泄露了一丝得意。
裴质冷笑,一脚踹在他肚子上。也不知路勒是功夫不济,还是故意的,被赐的狠狠摔在廊下的花盆上,花盆被压碎不少。
殷瑜听到动静,吓得跑回来,喊着:“皇后你冷静点,再伤心也不从房上跳下来……哦。”
看到一点事都没有的裴质,和在碎片上打滚的路勒,殷瑜生生止住脚步,一甩袖,走了。
裴质在屋里待了会,又是好笑又是无奈,简单吃了个早膳,就去越才人宫里,换上越才人的衣裳,然后去东暖阁找殷瑜。
这变装秀有个最大的问题,就是只能变装,不能把每个宫妃身边要跟着的宫人也变出来。
所以只要时间允许,裴质都会跑到各宫变身,这样才能带着宫人出来,不至于一个妃子孤零零地在宫里晃荡,引人怀疑。
他以越才人的身份求见,这次殷瑜倒是见他了。
殷瑜靠在靠在东暖阁偏殿的木榻上,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越才人请了安,走过去,轻轻给他揉肩,被他拉住手,摁着坐下。
“你陪了朕许多年,说实话,朕一直是将你当作奴才,封你为妃,也不过是好玩罢了。后来不知为何喜欢上你,却也不敢像宠着皇后那般,肆无忌惮地宠你。”
越才人轻声接话:“臣知道。臣无依无靠,若是得到像皇后那般的宠爱,这会尸骨都凉了。”
纵然尊贵如皇后,都不知惹来多少人红眼,不是被刺杀,就是被泼脏水。
“皇后朕心之所爱,你却是陪了朕很多年。在这宫里,许多事情,也只有你和朕知晓,朕只能与你说说。”
越才人道:“陛下心中有什么话,都可跟臣说。”
所以越才人到底知道多少事情,是否知道愉太妃的事?裴质暗想。
“朕想护着你二人,却不想到头来始终对不住你们。”殷瑜头向后靠着,整个人仿佛脱了力似的,瞧上去十分颓废不堪。
裴质又是纳闷又是欣喜。纳闷殷瑜一个古代的皇帝,不应该将后宫三千当作理所应当的事吗?为何认死理就觉得应该是爱一个人?
欣喜殷瑜能有如此觉悟,否则真是见一个爱一个,就他该难受了。
“陛下没有对不住我们。”越才人斟酌着套话,“薛美人也是陛下的人,他服侍陛下是应该的,陛下怎么会有对不住臣和皇后的想法呢?”
殷瑜仍旧闭着眼睛不说话,许久,久到裴质以为他不会再听到答案了,殷瑜却终于开口了。
“愉太妃说,当年朕被冷落,根本原因就是父皇喜欢的人太多。她一再叮嘱我,将来只能喜欢一个人,只能陪着一个人过一生!”
哪个愉太妃教导的?
那个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穿着愉太妃的衣裳,在脸盲的小殷瑜看来,不也是愉太妃吗?
裴质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劝殷瑜想开点。
他能说陛下您别介意,后宫那几个,你愿意睡谁就睡谁,这都是你的妃子?
还是他能说陛下您就是只能爱一个人,所以你这个算是婚内出、轨吗?
或者直接说陛下你的第一次给了被子,所以不用伤心了?那薛美人的脑袋就保不住了。
愁死个人!
陪着殷瑜坐了会,裴质回到养心殿,琢磨了会,将非宝叫了进来。
“薛美人行为不轨,关入冷宫,仍按美人的待遇奉养着,不得欺辱。”
非宝不敢接令,迟疑劝道:“薛美人刚得了陛下恩典,您此时便发作,是不是会惹陛下生气?”
“没事,你按本宫说的去做吧。”不必殷瑜动手,裴质自己处理了薛美人,把这个让殷瑜想不开的钉子拔了,但愿过几日,殷瑜能自己忘了这事。
非宝动作很快,到晚膳时,薛美人已经搬进冷宫。因皇后说要善待薛美人,位分也没有撤,所以薛美人宫里的宫人、一概物件摆设全都搬了进去。
裴质听着非宝的汇报,喝着没几粒米的稀粥,心里盘算着,等殷瑜心情好些了,问问愉太妃的事。
正想着,宫人来禀,皇后父亲裴元心来了。
裴质亲自到外面把人迎进来,赐了座。
“臣此次进宫,是为了裴亦的婚事。”
皇后点头:“兄长可有相中的人家。”
裴元心叹了口气,犹豫说:“裴亦相中内阁首辅苗礼寻的嫡孙女了。”
“那很好啊。”裴质随口接话。
裴元心为难道:“您是有所不知,苗礼寻的嫡孙女只有一个,早就定给了许家。”
“许家许望北?”裴质猜测。
裴元心点头。
裴质心想,虽然不知道他这兄长打的什么主意,但他估计裴亦要去苗家提亲还是因为许望北。
“父亲的意思是?”
“您去求陛下给裴亦赐婚,随便给他配个门第清白的姑娘便好。”
“这得问问兄长的意见吧?”裴质为难。
裴元心大怒:“向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他敢不从?您只管去求一道旨意便是。”
裴质心想,裴亦向来不听你的,这浑水我可不掺和。
他岔开话题,问裴元心知不知道愉太妃。
“愉太妃是抚养陛下长大的妃子,不过先皇和陛下始终没有给她养母的身份。陛下未登基,她便身殒,臣对她了解不多。”
裴质又与裴元心聊了几句,客客气气将人送走。
前脚刚将人送走,后脚殷瑜回来了。
“朕听说你处置了薛美人?”
裴质挑眉:“怎么,陛下对他还有安排?”
“……没有。”殷瑜面无表情坐下来吃了口茶。
裴质凑过去,笑容明朗:“陛下,趁天还没有大热起来,咱们改日在御花园里摆个酒席,吃吃野餐,欣赏美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