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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鸿一面 (素莲生花)


  萧羽凤余光扫过那兵器,他所习之剑为心剑,意念所生,内力所凝,不拘实体,可好东西,自然多看几眼。
  确定过眼神,他是认得那兵器的,那是剑圣的剑——堰月。
  剑圣是这世间剑术之巅峰,他离群索居,膝下只有一个徒儿:鬼夜门主,沈时墨。
  剑圣是遭遇了何种变故,宝剑堰月竟落入江湖草莽之手?
  “你对剑也感兴趣呢。”苏小公子已经端坐棋盘一端,伸手去收棋盘上残局。
  “别。”萧羽凤拉住他袖子,目光盯着棋盘看了看,“这局棋才开始,怎么就收了?”
  “这是你大哥下的,一出手就是不加掩饰的愚蠢气息。”苏小公子不掩嘲讽,“我也就不愿玩下去。”萧羽凤长得好看又不世故,他倒是很欣赏,愿与之为友,故不愿为难,“你若不喜对弈,我们去外头赏桂花也好。”
  “我方从外头来,坐会吧。”萧羽凤漫不经心捏起一枚黑子落在棋盘上,坐在苏小公子对面,“不知世兄怎么称呼?”
  “苏一岚。”苏小公子也不拘束,执白落子,快而敏捷,“你呢?”
  “萧羽凤。”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二人不再说话,只是快快落子,黑白子攻防有道,大龙纠缠厮杀,一会黑云压城,一会云销雨霁,一会势如破竹,一会柳暗花明,酣畅淋漓。
  待得结束,二人生出些相惜之意,苏一岚明眸望着萧羽凤:“不料你竟是同道中人,真乃快哉。”
  萧羽凤已瞧出自己输了半子,便抹了棋盘,转移话题:“那把剑,不知令尊从何而来?”
  苏一岚:“……”兄弟你棋品不是很好啊。
  也就半刻,他道:“是一侠客献上的,爹一看就赞不绝口,剑还没捂热就拿来跟萧伯伯炫耀呢。”
  萧羽凤心知古怪,面色也不动声色。
  “你爱剑?”苏一岚对此并不感兴趣,“我也被爹逼着学了些剑法刀法,可无甚趣味,若我们个顶个的武艺了得,那些侍卫影卫就得饿肚子了。”
  “高见。”萧羽凤被逗笑了。
  两人说笑一阵,长辈们也看好了剑。
  一伙人在百花坊用了膳,又游了湖,苏侯告辞,苏一岚抱着剑盒,偷偷对萧羽凤眨了眼睛。
  萧羽凤对他笑笑。
  剑圣若是没了剑,还是剑圣么?
  萧羽凤伸手抚摸右胸,衣服下蓬勃健美的躯体上,一道伤疤几不可见。
  那是当初被堰月剑贯穿的伤。
  漫天风雪之中,剑圣一身白袍,堰月剑透过萧羽凤身体刺进身后坚硬的青石,黑色血液如火焰一般蔓延开去,滴入雪里。
  剑圣满面风霜,一身正气,冷冷盯着萧羽凤道:“你若是融蛊于剑气,定能威力大增。”
  毫不掩饰的杀意。
  萧羽凤浑身疼得快麻木,他伸手擦去嘴角血液,勾起一抹笑,“不,我追求纯粹的剑道,我会打败你。”
  剑圣后来放过了他,大概是看他还小,不忍下杀手。
  萧羽凤惋惜,剑圣是他钦佩之人,而剑圣,没了剑。
  剑圣只有死了,才会失去剑。
  剑圣唯一的传人沈时墨,乃是鬼夜门主处心积虑安置的嫡子,待得剑圣得知之时,沈时墨已经名动四方,弑兄弑弟,成为鬼夜门新一任门主。
  可怜剑圣一生磊落,终了唯一的徒儿却是大魔头。他震怒之下将沈时墨逐出师门,从此孤身一人,徘徊雪山之间,寥寥此生。
  如今,身死,不知有没有收尸之人,而剑圣最珍贵的宝剑,却落入民间,落入权势之中。
  萧羽凤摇摇头,笑一声,剑圣虽身死,剑魂犹存,苏家父子得到堰月剑,也是福祸不知。

  ☆、善若水

  萧羽凤回清越苑已是夜幕四合,刚踏步进门,便看到一袭熟悉身影。
  一青年男子立于琼花之下,背影颀长落寞。
  “哈,若水。”萧羽凤颇为惊喜。
  青年男子转过身,面容俊俏且苍白,他撩袍屈膝跪地,虔诚叩首在地:“善若水参见主人。”
  “萧祈凌说你忤逆师父,受了五刑?”萧羽凤笑得凉薄,“衣服脱了,我瞧瞧。”
  秋夜寒凉,华灯初上,琉璃灯盏照的月光晶莹。
  “是,属下无碍。”善若水伸手解开衣襟,褪下外袍。虽是夜晚,□□于庭院总是羞辱,他似乎脱得是别人衣服,毫无抱赧,白色亵衣下露出强劲男人躯体,后背前胸,布满密密麻麻的血色鞭痕,不少地方破皮结出薄痂,他后背,三根手指粗细的钢针深深贴骨插入,撕裂血肉,伤口处理过已经止血结痂,但萧羽凤知道,刑罚结束,会有人拿刀切开还未复原的伤疤,生生抽出这三根钢针。
  萧羽凤仔仔细细打量了善若水伤痕累累的躯体,皱眉得出结论:“真难看。”
  善若水脸色顿时更加苍白,他毫无血色的嘴唇在月光下微微颤抖,再顿首低声道:“贱奴知错,请主人责罚。”
  “真要我罚你?”萧羽凤眼里掠过一丝戏谑,他蹲下捏住善若水下巴抬起,仿佛在打量砧板上的鱼肉,琢磨着从哪里下刀,“你不是影主麽,雪狱里有何新鲜的刑罚?”
  “雪狱的刑罚主人全都试过了,并没有新的。”善若水低垂眸子,顺从回话。
  “那你最怕哪个?”萧羽凤感受到善若水面上温度偏高,似是发烧了。
  “回主人,贱奴……”善若水苍白的唇动了动。
  “凤弟回来了怎么在院子里?进屋来,当心风。”窗口传来萧祈凌的声音,萧羽凤抬头应了一声,踢了跪地的青年,“一起进去。”
  善若水应了,起身。
  开门,暖香扑面。
  “我拼死拼活的寻龙骨,小少爷就这么作践自己?”萧祈凌握住萧羽凤的手,不出意外的冰冷,他忍不住责备。
  “没事,喝杯热茶就暖了。”萧羽凤落座,拿过听风刚刚倒好的热茶,垂睫喝一口。
  听风放下茶盏,他出身雪域,很是忌惮影主,一直深深垂头,呼吸都放轻许多。
  “听风你去煮点祛风寒的汤药,你们影主大人病了。”待得再喝两口清茶暖了身子,萧羽凤懒洋洋看善若水苍白的脸,数月不见,他瘦削不少,风姿愈发迷人了。
  “还真是金贵。”萧祁凌冷讽,吩咐,“去偏房住下,病养好了再伺候凤弟吧。”
  善若水目光询问,萧羽凤略点头,他才行跪礼退下。
  “原来他也会生病呢。”萧羽凤随手把玩茶杯,“之前玩的那么狠,他照样活蹦乱跳,如今只是受了五刑,就虚弱到感冒。”
  萧祁凌摇摇头,雪狱的五刑能受住不死已是难能可贵,谁让他的凤弟如此任性,把执行任务的善若水叫过来侍寝,这下不止善若水受罚,师尊定也是不高兴的,凤弟回红袖宫也少不了被一顿数落。
  “好了,你早些休息,我今儿累了,苏侯的小公子苏一岚,是个对弈的好手,以后也多个人消遣。”萧羽凤打了个哈欠,懒洋洋起身回房。萧祁凌明知他心思也不拆穿,由着他去。
  月色正好。
  萧羽凤来到偏房,没走两步,一只雪白的胳膊拨开帷幕,随后一身白绸寝衣的善若水起身下床跪下,垂首:“主人。”
  他虽面色苍白,可细看之下,身形微颤。
  萧羽凤走到床边坐下,任由他跪着,伸手去拿白花花的瓷碗,里头装着半碗药汁。
  善若水跪得笔直,头却垂着,一头乌黑的长发如瀑布柔滑闪耀。
  瓷碗倾泻,药汁缓缓流淌在地,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萧羽凤松手,瓷碗啪的碎掉,碎片混杂在药汁里,他漫不经心开口。
  “赏你了。”
  善若水眸色不动,只谢恩,然后低头伸舌舔吮地上的药汁,碎瓷划过舌头带出血来,他就用沾血的舌头舔尽瓷片上的血,再混杂药汁吞入喉中。
  他模样太过虔诚卑微,雪狱的杀神被压迫到如此温顺,萧羽凤抬靴踢了踢善若水的脑袋,眸色暗了暗。
  善若水便褪去衣物,弯腰去吻萧羽凤的靴子。
  “药喝完了,我今日抱你睡。”萧羽凤挪开靴子。
  善若水心下一凛,面色不动,他不知主人为何对他这么好,也只能按照规矩谢恩,然后上床。他只敢占据床上很小的角落,且躺着也不敢动一分。
  萧羽凤翻个身搂住他,伸手穿过亵衣在他健美的肌肉上摸来摸去。善若水受数年训诫□□,对主人是半点抵抗力免疫力也无,才几下就浑身又软又烫,可依旧不敢动弹。
  “你病中看起来更缠绵些。”萧羽凤肆意舒展四肢,大大咧咧将善若水抱入怀,如抱着一只玩偶,“这里没器物,我们明儿去笙歌楼,江北最大的消金窟,好好乐一乐。”
  善若水低垂着羽睫,温顺的如同一只麋鹿,“是,全凭主人安排。”
  萧羽凤很喜欢他的眼眸,纯净,温顺,藏着燎原星火,跟他的本性截然相反。
  善若水是红袖宫大长老的长子,出身贵重,曾与萧羽凤为同窗,容貌俊朗个性腼腆,可惜少年时期受人蛊惑犯下篡位的弥天大罪,被阖宫厌弃,沦为玩物。
  他本该被处死,萧羽凤实在喜欢他的眼睛,便留下,还助他重登影主的宝座,恶名已留下,除了红袖宫的影卫死侍,红袖宫没人看得起他。长久的打压下来,再隐忍坚韧的傲骨,也被磨平,最终只能依附欲望,攀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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