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动僵直的双腿,他在外面待太久了,全身冻得有些刺疼,伤寒未愈的脑袋也更加难受,抱着收获未丰的枯柴决定先回到庄内去。
幸好厨房内仍有些干燥的柴薪可用,他决定试试自己从未做过的事,下厨。
昨日已经看过厨房内剩余的粮食,所以他立刻决定好菜色,将白米泡进水中炊煮,打算熬煮清粥。
另外打开厨房角落几瓮腌制青蔬的酱菜缸,装盛了几迭下饭的酱菜,接下来等粥熬熟,简单利落的完成了一顿饭菜。
将准备好的吃食放在拖盘内,他来到骆云飞房里。
“小泱。”见到尹蔚泱,骆云飞甚是喜悦,昨日尹蔚泱离开房内后就再没回来探望他,他一方面忍着想出去找他的欲望,另一方面又总是胡思乱想,想着尹蔚泱是否已经离开掬星山庄了?
不想让尹蔚泱认为他缠人而感到心烦,他乖乖躺在床上,期盼着尹蔚泱会因为他的伤势留下来不走。
果然,看到尹蔚泱手中的食盘,他心知尹蔚泱已经决定留下来照顾他了。
“你不会要我这个行动不便的人自己吃吧?”
看尹蔚泱漠然的将食盘放置在床边就没有任何动作,骆云飞苦笑说着,他就是要利用尹蔚泱心软的性子,采取哀兵政策。
尹蔚泱瞪视他一会儿,深吸了一口气,将他扶起靠坐着,再将食盘改放在骆云飞腿上,看着他未受伤、可行动自如的右肩,冷冷的说:”自、己、吃。”
然后转身离去,离去前不忘再说:”我留下不全是为了你,小猴病了,牠救过我,我必须照顾他,你只是顺便。”
刻意强调最后两个字,说完便毫不留情的离开。
骆云飞低头望着尹蔚泱准备的食物,脸上样起笑容,觉得尹蔚泱的倔强、别扭特别可爱,明明担心他却又说是「顺便」。
用右手拿起调羹肴起了一口热粥,淡淡的焦味开始在口中溢开,他又笑了出来,这粥怕是煮焦了吧。
他敢肯定,尹蔚泱是第一次下厨。
其实他大可让自己饿肚子或是准备些冷硬的干粮,却仍是细心的让他在这冻寒的天里吃到热腾腾的热粥。
随意配几口酱菜,他喝着粥的表情就像正在享受人间美味,明明是满口焦苦的味道,他却像吃下了满满的幸福。
带着愉悦的心情饱餐一顿后,他原本想下床活动活动筋骨,却见尹蔚泱提着小猴的竹篮小窝进房,他赶紧回到床上躺着。
他可不想让尹蔚泱知道他已经可以下床,否则尹蔚泱认为他可照顾自己后,定会急着离开。
尹蔚泱把小猴放在骆云飞床边,将鲜果在陶碗内捣成泥状,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喂着牠。
“小猴崽,你真的病了啊。”看小猴无精打采窝在竹篮内的模样,骆云飞皱起眉头摸摸牠雪白的毛发。
他有些内咎,昨日若多注意牠的情况或许就不会病的那么严重了,但最后还是不忘抱怨:”你真好命,至少小泱还愿意喂你,我却得自己吃。”
“换你。”不理会骆云飞无聊的抱怨,尹蔚泱喂完小猴后,转身对骆云飞说。
“嗯?”骆云飞一时不解尹蔚泱的意思。
“换药。”简洁有力说明完,尹蔚泱动手解开骆云飞缠绕在胸膛上的白布条,随着布条一圈圈的垂落,露出了狰狞丑陋的伤口,他的心一拧,清楚知道这是自己制造出的伤口。
“不痛,已经好多了。”尹蔚泱虽然始终面无表情,但不知为什么,他就是了解尹蔚泱心里的想法。
被看穿心事的难堪,让尹蔚泱恼怒的不发一语,加快处理伤口的速度,撒上新的药散,再行包扎。
当他将干净的白布条圈绕在骆云飞胸膛时,两人难免近身接触,骆云飞鼻息轻抚在他颈项上,使得他背脊引起阵阵颤栗,脸颊有些襙热的,他迅速完成包扎工作。
始终观察着尹蔚泱表情的骆云飞在心中叹息,知道尹蔚泱不是对他全然没有感觉,但还是忍着想紧紧拥抱他的冲动,深怕他唐突的举动会让尹蔚泱恼羞成怒的拂袖而去。
他已经对尹蔚泱做了太多错事,不能一错再错了。
“下雪了。”骆云飞望向窗外惊叹着:”这座山的雪景很美,以后我想在山庄内多建一座观景台,可以饱览整座山区美景,你一定会喜欢。”
尹蔚泱冷漠的收拾着餐碗及药品,对他这段自顾自的发言充耳不闻。
紧接着,他又离开约莫一个时辰之久,回来时端着两碗冒着热气的药汁,一碗让骆云飞喝下,一碗跟昨日一样,与小猴分着喝。
“先休息吧。别只是照顾我们,你自己的病可要先顾好。”
看着尹蔚泱一连串的忙碌,骆云飞最后还是忍不住抬起右手,拂着尹蔚泱因伤寒微微发烫的脸颊。
作者有话要说: 小泱受殁心诀的影响已经完全解开,心理活动变多了。
☆、第 39 章
他毫不意外尹蔚泱立刻避开他的碰触,继续说道:”就算是为了让小猴崽快点康复,跟小猴崽到温泉泡泡吧。可以驱驱寒气。”
以小猴为借口,是为了使尹蔚泱可以接受他的意见。
之后两天,维持着相同模式,打理三餐、煎药、喂药、换药,尹蔚泱这几日总是忙得团团转,忙碌之余也会带小猴泡泡温热的泉浴,不得不承认,在雪中泡温泉实在是一大享受。
而且,果然如骆云飞所说,对伤寒特别有疗效,至少他已经痊愈,而小猴也恢复原来的健康,可以四处活绷乱跳。
只是每日帮骆云飞换药,成了他最心烦的时刻,虽然骆云飞不再对他动手动脚,可那炽人的目光总会扰乱他的心绪,使得他越来越无法若无其事的与骆云飞处之泰然。
骆云飞的伤势已无大碍,虽然离痊愈仍需一段时日,但目前已没有感然染之虞,复元得十分快速,而他的功力早已恢复,没有任何顾虑了。
离开,他必须离开。
他有预感,再待下去,或许他就永远离不开了。
一日,骆云飞在房内始终都等不到尹蔚泱的到来。
抚着自己快要结痂的伤口,怀着不安的情绪,他步出房门,找寻尹蔚泱的身影,他在掬星山庄内找寻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气息喘了、伤口痛了,才不得不接受尹蔚泱已经离开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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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头,回到锐剑山庄的尹蔚泱立即找来秋叔问话。
“庄主,您这些天到底到哪儿去了?我担心得日夜睡不着,幸好您平安回来,平安就好、平安就好。”秋叔直拍着自己的胸口,语气难掩激动。
“我没事。”秋叔打从心底的关心让尹蔚泱原本凝重的脸色稍微和缓,再道:”凤家堡方面怎么说?”
石秋任管事一职二十余年,非常懂得察言观色,见尹蔚泱不想多说就不再多问。
只是尹蔚泱提到凤家堡,他就头疼:“庄主刚失踪时,凤家堡也帮着一起寻找您,但前几日听闻几个鸿山门派的弟子们提及,您平安无事出现在锐剑山庄外的树林中却迟迟不归之后,那凤大当家几乎要把咱们锐剑山庄给掀了,直言要锐剑山庄为凤三小姐的名誉负责。”
“负责?那简单,我可以再娶一次。”如果对方还愿意让他娶。
“唉,人家已扬言这桩婚事就此罢休,但要庄主为毁婚一事给个交代,否则绝对不会跟咱们善了。”
尹蔚泱眉头深锁,原本与凤家堡联姻就是为了巩固锐剑山庄在江湖上的声势,没想到因为这场风波,让凤家堡认定他是恶意毁婚。
他必须好好处理这件事,否则与凤家堡成了敌对关系,对于锐剑山庄来说绝对是大大不利。
“备马,我立即走一趟凤家堡。”
“夫人那是不是该先去知会一声。”石秋语气犹豫,似乎有话欲言又止。
“锐剑山庄的事已与她无关,顶多等我去探探凤家堡那里的情况后再去跟她说一声。”深知赵紫菱的性子,他现在可没心情去见她。
看着石秋满脸疲惫,他失踪的这些天,庄内大小事肯定都由石秋扛着,对内要应付他刁钻多事的娘亲,对外又要应付凤家堡的怒气,一定承受了不少压力。
“秋叔,这些天难为你了,接下来的事交给我,先去歇着吧。”出发至凤家堡前,他对石秋留下了这段话。
石秋受宠若惊的站在原地望着尹蔚泱远去,脸上浮现欣慰的笑容。
庄主是他从小看顾到大,这些年来因为习了殁心诀而越来越冷漠,除非必要,否则从不主动与人开口,更遑论说出方才那些贴心话。
庄主失踪的十天究竟去了哪?遇到哪些事?着实让他好奇起来,想知道短短十天内到底是何原因改变了他?
拒绝石秋要他带着护卫同行的好意,他只身来到凤家堡。
来到凤家堡大门外的尹蔚泱被守门挡于门外,表示须经通报才可放行。
尹蔚泱心知这是凤家的刻意刁难,自知理亏也就耐着性子于门外静候,不想为难守门。
怎知这一等便是半个时辰,守门人庆幸尹蔚泱的不吵不闹,不忍看他等下去而想再去通报时,却见卓远策心急的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