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父背手站着,不解地问道:“我什么时候毁她容了?”
“女孩子的每一寸肌肤都属于外貌部分,你把她的后背抽成那样,她以后怎么嫁人?你有没有为她考虑过?”说到这里,曲母开始掏手帕抹眼泪了,没说两句就哭上了,这女人的泪腺到底是怎么长的?
“我真是失算了,我就不应该出去,不知道你这老头子心这么狠,要知道你这样,我……早跟你离婚了!”曲母愤恨地说道。
以为至多就是有点红痕,没想到直接打出了血痕。这野蛮的老头子。一冲动起来,什么都不管。不知道的,还以为曲亦梵非亲生,而是青青草原冒出来的……
“我就是为她考虑,才没有打脸。”曲父有一点点的理直气壮。
嘶,这是人说的话吗?我这暴脾气!“离婚!必须跟你离婚!”
“说了二十多年,你倒是真离一次啊。”
王八蛋!很不屑是吧?!曲母挺起了胸膛,也不哭了,非常认真地说:“走,民政局见。”
“谁不去王八蛋!”见丈夫有些蹙眉,一副懒得自己搭理的模样,曲母又补充了一句。
对于父母的争吵,曲亦梵显得有点不动声色,等着俩人都说完了,曲亦梵才打了个呵欠:“离吧离吧,我都这么大了,也不用闹心判给谁了。哎呀赶紧离吧,再婚的时候通知我喝喜酒啊。不管是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还是同母异父的弟弟妹妹,两边满月酒我都可以去。”
“……”
正常的孩子,这时候不是都该来劝架的吗?曲家父母对自己的女儿,有点无话可说。静默了半响,曲父率先开口:“你这个不孝女!”
“你这个白眼狼!”曲母补充道。
面对双亲的怒指,曲亦梵显得非常无辜。这会儿又同仇敌忾了?逆着他们说,不对。顺着他们说,还错了?说一百遍离婚,就没有一遍兑现的。曲亦梵手肘支着下巴,有点意兴阑珊别过头。太糟心了。
姜圆敲了敲门:“总经理,杨小姐来找,现在要见吗?”
曲亦梵:“……”杨清浅真的很会挑时机。没有预约,还选了她父母都在的时间,这是闹哪样?
“让她进来。”曲父说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还没找她算账,她倒自己送上门?说起来,这搅乱女儿心神的人,自己都没见过。也有见的必要性,让对方知道自己的态度,玩玩可以,安分点儿,想登堂入室没门儿。
“你们不是要离吗?那也别管我的事了,赶紧去民政局离。”曲亦梵拿了外套站起来,杨清浅的高跟鞋声刚及门边,曲亦梵就扭着她的肩膀出去了。曲亦梵走得有点快,走了一段距离,还在回头朝办公室张望,看她父亲有没有追出来。父亲以往的态度,加上刚才的气氛,曲亦梵其实很怕他追出来,估计这会儿是被母亲拦住了。
“跑什么?”曲亦梵的步速,几乎可以说得上小跑了,就跟身后有什么豺狼虎豹似的。
走出公司门口,曲亦梵才气喘吁吁地抹了把汗:“怕你啊。”
“怕我什么?”杨清浅眨了下眼睛,拿出包里的湿巾给曲亦梵擦汗。也是习惯了,总觉得要照顾她。
“怕你作死啊。”自己送上门来让人打。
杨清浅回道:“没必要,见一下也没什么。即便像你一样被抽打一顿,我也认了。总比一直躲在暗处好。”
“现在不就挺好?”也不是不能在一起,就是不结婚。结婚有什么好?多一张凭证而已。对有心人来说,闹出财产纠葛的时候,可以分到有保障的财产。可杨清浅是吗?将将地说,现在勉强算个“热恋期”,刚和好没多久,这个时候还跟自己打欠条,注明利息和还款期限,就不是奔着那个去的。
杨清浅耸耸肩,又摇头,一副‘你觉得好就好,我有意见我不说。”的态度。
曲亦梵拦住了靠近的阿威:“先别跟了。”
曲亦梵抬了抬下巴,对着街对面的冷饮店:“我们过去喝点东西,你们留在这里。”
“小姐……”很为难人的。
曲亦梵瞪大眼睛,仿佛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指着阿威的后面:“快,拦、拦住我爸,快点!”
红灯过去,绿灯亮起。曲亦梵的跑路的时机恰好,长腿阔步地牵着杨清浅奔向大马路,完全没注意到左边突然驶来的一辆别克,所有的车辆都静止着,只有最前面的别克车冲了过来,曲亦梵下意识地推杨清浅,杨清浅也下意识地推曲亦梵,手忙脚乱之中,俩人恍神地做出互推的动作,这还没推开对方,双双便一起被抛到了空中,一切喧嚣似乎都禁止了。
看到血的曲父,有点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刚才女儿还在奔跑,这会儿就和杨清浅一起躺地上了?俩人的血迹,这里一块那里一块,很快又汇到了一起。俩人躺在大片的血泊中,眼睛睁着看着彼此,像是生命体征都静止了,又像是只是静静地凝视彼此。
杨清浅的手指还在动,湿哒哒地粘着血泊中的血迹,朝着曲亦梵的方向伸手。曲亦梵躺在一堆碎掉的车玻璃中间,玻璃残骸是红色的,大眼睛睁着,没有焦距地盯着别处,不知道在看什么。
曲亦梵将手臂撑起又抬高,朝着自己的方向,有块玻璃扎着她的手心,血液顺着胳膊肘的弧度,滴滴答答的,一直在流个不停。分不清是手上的,还是身上的。
和那一次的争吵重叠了,就像那次的争吵,曲亦梵浑身是血的看着自己。灼烧的感觉又来了,杨清浅捂着心口,久违地,脑子中有奇怪的画面在翻飞,没有过的画面,也开始涌入了脑海里面。
“清浅别怕……”曲亦梵歪了一下嘴角,像是在努力地笑,没多久,却目光柔和地闭上了眼睛。
“我不怕,但是你别走。”杨清浅哭了出来。
第64章 只要你醒
“救啊!给我救活她们!”曲父冲着一群人嚷道。
保镖帮着医护人员一起, 把担架抬上了救护车。交警把肇事司机从车上拽下来, 对方已经完全懵掉了, 似乎知道自己闯了大祸, 一个大老爷们,眼泪盈出了眼眶。
“这次我死定了。”看着发狂的大老板, 阿威把手插进头发里。
小姐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出事,肇事司机已经抓住了, 但是小姐……这满地的血迹, 要怎么救得回来?
怎么上的救护车, 曲父也不知道,肇事司机怎么处理也不关心。曲父心里眼里只有女儿一个人。如果不是追着她, 如果没有逼迫她, 女儿怎么会……一个饱经风霜的五十多岁男子,当着医护人员的面,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跟爸回家!爸再也不逼你了!”
因失血过多,从傍晚抢救到深夜, 曲亦梵和杨清浅都没有马上苏醒, 但手术还算成功, 动用了医院最好的专家,也因为抢救得够及时够全力,两个人都活了下来。幸好曲亦梵有个好出身,否则再重的伤,医院也不会出动这么多的专家和设备, 顶级的专家,昂贵的进口设备,全程的看护和记录。即便手术已经结束,医护人员也轻易不敢走。
曲亦梵是第二天转醒的,睁着空茫的眼睛,头上包扎了厚厚的纱布,鼻子里插着管子,一开口就是微弱的:“清浅……”
曲亦梵是用尽了气力,自觉已达到刺激听力的作用,结果父亲还是把耳朵贴到了她嘴边:“说什么?”
父亲的眼泪下来了,声音里也带了一丝颤抖:“她没事,她就在这里。”
曲父把俩人安排在同一个病房,曲亦梵缓了好几口气,才敢转头看她的清浅。
她的清浅躺在床上,床边都是“滴滴”的仪器。曲亦梵盯着看了一会儿,眼眶就红了。杨清浅一动不动,双手垂在两侧,静若死水。从侧面看,腿上包着纱布,用木板夹着,头上面也有纱布,纱布有些透红,因为药物的关系,还有一些发紫的颜色。依稀能看到一点面容,苍白且安详。薄唇微抿,一丝血色也无。
“她为什么没醒?”曲亦梵用手背摸了下眼泪,父母没有回答她,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曲亦梵挣扎着要坐起来,被曲母搂在怀里:“亲祖宗啊!你别吓你妈行不行?她没事的!”
曲亦梵拔掉输液针:“妈,你让我看看她啊。”
医护人员都赶紧上来拦着,曲亦梵太激动了,拔掉了输液针,这样状态是要出问题的。曲母也死死地抱着曲亦梵的肩,下巴抵在她头上,硬搂着不让曲亦梵下床。曲亦梵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朝着杨清浅的方向,眼泪簌簌的往下落:“清浅,你为什么不醒……”
“我爸为什么总送衣服过来?”曲亦梵跪坐在地毯上整理购物袋,从里面拿出来的都是经典款的大衣,曲亦梵挠了下脸皮,有些懊恼地嘟囔:“衣服再好,又不能当吃的,还不如送钱实在。”
“我爸还把吊牌剪了!”曲亦梵尖叫道。
似乎料到有变卖的想法,她爸未卜先知的剪掉了吊牌。曲亦梵之所以能关注到,恰恰说明她有这个想法。知女莫若父吧。谁知道呢?或许是防着自己花到曲亦梵的钱。反正有这种感觉,曲家人向来不喜欢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