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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他与君共春梦[重生] (我说你啊)



  “离国师府最近的羊是哪个?”

  冬茶在脚下账簿堆里翻找良久,终于查出确切结果: “珙、珙县麻巾,朱挺。”

  事态发展太过离奇,冬茶答话有些虚弱。他发现,自己还是小瞧了新国师。

  “一县之麻巾,肩负教化县民的重担,不呕心沥血研读《神摘》,物欲熏心,染指教廷田产!”孽鸩痛数头羊的罪过。

  “今日杀鸡儆猴,自作自受。”
  干月点头,含笑道:“自作自受。”

  孽鸩满意地露出微笑,把此人的名字用朱笔圈起来,挽起袖子:“本宗登坛后第一道命令,你们记着,一会儿传给其余武教臣。”

  干月与冬茶侧耳倾听,不敢懈怠。

  “命!干月霍岚商同良三人,随本宗前去珙县,调,查当地麻巾私吞教内田产一事!” 孽鸩将“调查”二字,咬了重音。

  珙县是都城玉宛管辖的一个小县城,人口,买卖,都差了都城一大截。虽说身在皇城脚下,珙县百姓可没享过多少皇帝陛下的洪福。
  县里,东城区是富户高官聚集居住的地方,再往东走,能看到本县最肥沃的成片良田,估计下来,大概有五六百顷。一顷即十六亩或者十四亩。
  大陈田制分南北中,北部与中部多使用亩来计算,南部地广人稀,水田黑田少,用顷来统计。同样,北部与中部一顷地是十四亩,南部是十六亩。
  纵使按十四亩来算,这片良田可谓是格外招人艳羡了。

  靠近成片良田的东城区,还建有本地县学堂。大陈各地方,除却国教掌管操办的县学堂,还有一些小型私学,村学,但规模与正规程度与县学不可同日而语。
  良田之主,正是县学麻巾,外人称他为朱先生。
  四月中旬这天,他外出而归,发现从前候在门口的家臣没出来迎接他。

  出了什么事?朱挺纳闷不已,随手脱下束发的麻巾丢给车夫,自己走进再熟悉无比的家门。

  硕大的宅院,空荡荡不见人影,四周安静异常。
  待走进正厅,才惊觉里面堆满了人,自己的家臣,侍女,铺床丫头,全挤在一起,不是耷拉着脸哭哭啼啼,就是唯唯诺诺不敢看他。

  “爹!”朱家大公子挣扎着哭喊出声,被身后人重新点了哑穴,才安分起来。

  “朱先生可算回来了。”
  朱挺心知自己摊上事了,腿脚发软,几乎要晕倒,一道清润少年音传入他耳朵里。
  密密麻麻人群让出一条缝隙,声音的主人自缝隙中走出,来到他面前。

  确实是个少年。

  十三四岁的年纪,穿着一身过分成熟的端庄黑袍,上面绣有黑金与赤红相间的龙蛇纹路,黑长发披在后背,部分盘结,右耳戴一轮血月。

  至于少年清秀俊美的面容,朱挺已经无心关注。

  血月!

  身为都城下属县城的麻巾,他曾在十一年前,亲眼目睹前国师第鹏登坛大典。那盛大的场面,无数威严庄重的教廷教臣,都深深烙印在他记忆里。

  整个朱府,没人比他更了解,那小小一轮,血色玉石的含义。整个血教,敢佩戴血月的,有几人?

  不管是哪个,他都得罪不起。自己何时招惹了这么一尊大佛?

  少年在对着他微笑打招呼,朱挺却浑身颤抖不止,话也说不利索:

  “您……您……”

  少年笑眯眯地开口,下一句,即让对方如坠冰窖,深感大难临头。

  “朱先生,大白日里取下麻巾,您是不是觉得现在的教务,有些承担不住了?”
  这妥妥的来找茬的啊!!!

  朱挺不住地抖动着身子,坑坑巴巴为自己辩解道:“臣只是,臣只是……”他灵机一动:“大人,臣的麻巾不小心被风吹走了!”

  车夫安顿好马儿,此时正巧也赶来前厅,一边小跑,一边呼喊道:“老爷——!您的麻巾——!”

第20章 本宗点亮了生财有道

“原来风把麻巾刮到他手里了。”少年依旧笑眯眯的,只是口里的话,一刀一刀扎在朱挺心里。
  他不禁抬起手打了自己一巴掌。这找的啥拆台货啊!

  “朱先生的儿子,今年可有二十了?”
  “大人,臣错了!”

  事已至此,面对上面的人,朱挺只能跪地求饶。白日摘下麻巾,蓄养小妾,生育后代,这桩桩件件,都能让他立刻被押上政律堂。
  只是不知为何突然被查出来,他纵横珙县几十年,安然无事,难道有人出卖?
  朱挺不禁举目四方,小妾,婢女,车夫,儿子,一个个的看过去,仿佛要从中把叛徒看出来。
  少年还未动用武力,便吓得麻巾这般样子。他顿觉索然无味,招招手,人群又挤出一条缝隙,这回来的是个猴一样的干瘦矮个子。

  “冬茶,你把账簿拿给他看。”
  “是!”

  那矮个子“嘿嘿”笑了两声,摸到朱挺身前,半蹲下,展开一本老旧的账簿,手指头在上面敲敲画画:

  “麻巾大人,这个圈圈您认得不?”手指头画的圈圈直指东边那一大片堪称聚宝盆的良田。

  朱挺眼球子快瞪出来,心脏似要骤停罢,竟起死回生,慢慢恢复了一些。看这架子,莫不是来找他算账的?

  自己的确在几年前趁机占了教廷的田……
  朱挺稳了稳心神,往少年的方面狠狠磕了几个头:

  “罪臣愚昧,不该代管教中田地!罪臣愿将其交还教廷,只求大人饶了在下一条贱命。”

  眼前人不可得罪,横竖官方记录不可能写上他所有占的田地,弃车保车,在所难免。
  新国师初登大位,想必根基不甚稳固,若放肆清算从前的烂账,难保教臣不生出二心,致使教务繁多,系统瘫痪。
  多年的政治嗅觉让朱挺自信自己不会直接被押上断头台。
  然而,眼前少年既没有软了语气,让他起身,也没有厉声呵斥,命人进行抓捕等行动。

  “朱先生这身衣服,是鼎阳锦吧?”
  “是……”

  鼎阳锦,产自瑞安,别名千金锦,常常有价无市。这小县城的麻巾实在富里流油。
  想想自己还入不敷出,家徒四壁,靠吃手下老本度日,孽鸩不禁慢慢放亮双眼,盯着肥羊朱挺。有道具血月加持,他的气场不止一米八。

  “干月,霍岚,商同良!你们知道该干什么了吧?”

  人群第三次挤出一条缝,三个大汉迎面走出。

  打头的男子个高腿长,用金冠将头发束地整整齐齐,身穿暗紫色布袍,笑容荡漾,好似不是在讨债,而是在见花姑娘。
  中间的男子裹一身黑袍,面色苍白,手指瘦骨嶙峋,肩头卧着一条细长的小蛇,任谁见了都忍不住发抖恐惧。
  走在最后的霜衣青年,面无表情,单手负剑,步履轻缓无声,轻功甚好。

  孽鸩笑得更灿烂了。有财大家一起发,总不能你穿鼎阳锦,我喝西北风。

  三个人立在他背后,朱府的护院壮士愣是不敢向前,留朱老爷一个人瑟瑟发抖,唯恐那养蛇的怪人把长条儿丢自己身上。

  “你们四个都去转转,看看有什么缺的,直接搬回去。”孽鸩下令道。

  商同良摸摸鼻子,今天这档子事,绝对不能传回南部。
  他还没修炼成孽鸩那么厚的脸皮,家族禀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干月倒依旧淡定自若,往主卧室搜了一圈,搬出两箱黄金。

  府外停着两辆专门用来托运财物的马车。马和车都是国师府固有的,只不过现下主人太穷,马儿已经饿了两天了,四肢无力,头颅低垂。
  干月见状,就地把马儿牵到这家后厨,往其口中填送新鲜草料。

  另一边,霍岚与商同良也没闲着。缺什么,搬什么。
  那些不容易交易的珠宝首饰,都被二人冷落了。国师府里的贵重首饰,花瓶古籍,更多更罕见,但孽鸩敢拿出去卖吗?
  他连大门口两尊圣兽的眼珠子都不敢敷衍,要是大陈百姓知道当朝国师靠贩卖府中器具为生,肯定人心惶惶,骚动生乱:

  大陈的繁荣强大,莫非都是假象?不,不是假象。
  假象是皇帝陛下国师宗上亲亲爱爱融融恰恰共同建设美好新朝代。

  呸!

  真相是国师带着一百两银子回老巢养家糊口了。真相总是更残忍些。

  孽鸩思及此处,神色深沉了些,指挥商同良和霍岚搬运有用的东西。他自己也挑众人不注意的时候,往系统包裹里塞了不少。
  那上好的鼎阳锦,肯定不能留下吧!胭脂水粉,拿回去犒赏府婢。库房米面,能带回去多少带多少,不够下次再来。后厨一筐新鲜的螃蟹?带走带走!
  不歌到处爬爬,还找到一个地窖,窖中藏有许多名贵醇香的美酒。

  美酒配螃蟹!

  名门之后商二少顿时把败坏家风、臭名远扬的想法丢了个干净,眼里满满都是那一筐还在挣扎想爬出竹篓的螃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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