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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他与君共春梦[重生] (我说你啊)



  作为楼明县尉之子,冯项早早跟随父亲维持一县治安,此次来探望好友,是因为听说对方被父亲关起来了,不得出门。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宋伯父怎么想的,他应当是为了你好,但没有道理,到现在还关着你,不让出门……”

  冯项又坐了下来,挠挠头。
  宋迟嘴上不谈,心里却清楚,这跟自己某次透露想去玉宛有关。

  “你怎么想,真要接受那个赌约?”
  “嗯。”

  宋神通与宋迟打赌,若其能在半年内看完家中藏书阁所有书,便许他出门,且不过问其所去何处。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只是……

  见好友不解为何父亲突然松口,宋迟解释道:“只是他还说了,若我要离开西越,那从此不论荣辱,都与宋家一门九十四口人无关,哦,不,九十三口人。”

  冯项一时哑言。

  过了会儿,安慰道:“父子没有隔夜仇,何况伯父和你之间也没仇……应当,没有吧?额,等你出趟远门回来,他肯定松口,伯母在旁边劝着些,这事就算过了。哪能直接和你断绝关系啊!”

  宋迟眼睛看向头顶的白色梨花,声音低沉:“我有一远房叔父,名唤宋夔,便是离开西越后,再无音讯。不过我想我应当不至于此。”

  那个叔父,他爹道,是他们那一辈,远近闻名的聪明人,不仅博闻强记,还擅长腿脚功夫。
  又一朵梨花在枝头摇摇欲坠,宋迟干脆将其摘下,盖在脸上,整个人向后仰去,平躺于草地上。春风过,只着白色单衣的青年纵遮了脸,依旧不失俊秀出尘的好颜色。

  冯项艳羡地盯着躺倒的好友,换了个话题,问道:“今年花祈节,元英说,要在县东杜鹃林外等你……”

  地上的青年睁开双眼,神情严肃,半晌,头一歪:

  “元英是谁?”
  冯项:“……”

  是和你我青梅竹马的县丞千金啊混蛋!

第19章 本宗决意薅羊毛

“元英是我,未婚妻!” 冯项咬牙切齿地说道。
  这是真话。两家长辈共事已久,小辈青梅竹马,指腹为婚,再正常不过。只不过元英痴心错付某个无情渣男,两家都当这桩婚事,不一定作数。

  不过眼下冯项已经决定回去就提亲了。

  “啊,那祝你俩百年好合,生出的儿子能在十岁时读完《万文经》。”宋迟笑道,只当好友在向自己报喜讯。

  他是真的忘了元英是谁,在七才夫人学馆时,向他抛媚眼求指教学问的女子实在太多。只不过宋家家训严苛,不许纳妾,不许嫖/娼,不许调戏良家妇女,不许无端与发妻之外的女子调笑。

  冯项恨不得把他从地上揪起来揍一顿,太阳他娘的!又在嘲讽你大哥我十岁时还不能读完《万文经》,你以为谁都跟你宋某人一样八岁就能通读《四海政事》吗?

  “你放心,我和元英绝对恩恩爱爱,白头到老,五年抱三,子孙满堂!而你,”冯项居高临下睥睨道:“将会孤独终老,真情难觅!”

  “首先,孤独终老这一条就……”
  滚啊!谁要和你说真的,诅咒,诅咒懂吗?苍天有眼!来个狠角色治治宋某人吧!

  冯项带着一肚子气愤愤而去。

  宋迟待在原地,有些摸不着他的心思。自己恭喜他,有什么问题吗?元英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啊,忘了是谁了……

  宋迟记忆力很好,除了记人。想不通,他就不想了,反正冯项一直这个性子,两人相交,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转身折回藏书阁,又开始找关于梦境的书。世人皆知给死人送钱要烧纸钱,给梦里人送钱,要烧什么?
  宋迟翻翻找找都新发现,只能作罢。
  少年叫苦不堪的愁容印在他心里,纵然心疼,无法有所助力。

  宋迟近来做梦,总能梦到自己在一处农庄里读书,农庄非凡界,有一少年来耕种,还有会说话和走动的稻草人。
  这农庄依山傍水,如同世外仙境,连着那少年也是眉清目秀,灵动率真。
  梦醒之后翻找古籍,以为自己是碰到古人所说的【黄粱梦】。寻常黄粱梦只能做一次,他的黄粱梦做了好几次。在黄粱梦中读书,并不浪费现实里时间,故他敢和父亲打赌。

  上次少年疼得在地上打滚,不知现在如何了……

  想到少年,宋迟嘴角勾起,取纸笔,蘸了墨汁,循着记忆里的模样,把他画了下来。
  白纸黑线条,墨发披于脑后,身躯瘦弱,纤腰薄唇,衣襟在田野间上下翩飞,一双灵动的眼睛追随着他的脚步。

  他不该忘记这样的一人。

  可翻遍记忆,宋迟都找不到自己与少年相交的场景。或许他真的凭空在梦中勾勒了一个……改日将画交给冯项,这小子到处蹦跶,应该能找到人。

  李真。

  玉宛,国师府上上下下为着国师殿下的病情,操劳数日,尽心尽力尽财。待孽鸩苏醒,可以下床走动几步,冬茶将府里账簿拿给他看。

  仅剩的银子花得干干净净,连一两都没剩下。
  就这还是冬茶发挥理财天赋,减少开支,拿私产帮扶国师府的结果。
  不然,孽鸩此时便是大陈自建国以来,第一位身背重债的国师。

  孽鸩心疼地查看系统面板,自己一场大病,用去两瓶昂贵的药剂,【缘机赐福】只剩最后一次使用机会。若再不抓紧做任务,迟早被这破系统玩死。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解决国师府财务问题。

  三个人并排坐院里,石桌上摆着一本毫无进项、不忍直视的账簿。
  干月压下冰媚剑,皱眉发问道:“神礼何在?”
  “自四年前第鹏病逝,教廷群龙无首,神礼暂且由第家后代征收入库,第家覆灭后,为太工部杨革总领。”
  “当今朝廷格局,一相一察三部,太宰林邯,林后之父,大祭祀林夙之兄,位高权重,资历颇深,现在被顾平堇猜忌。”

  孽鸩指节轻扣桌面,冷静分析道。冬茶讶异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脑袋。“宗上说的都对。”

  孽鸩轻笑一声,接着道:“太文师王烁,精明利己小人而已,最近很得顾平堇信任重用,只不过实在比不得当年的林邯。太兵长卢堔,别无长处,对顾平堇忠心,故能掌管车马。太察令方缪正直有余,计谋不足。而这杨革……”

  足不出户,能将天下大事,群臣长短,说个明白,无疑是件恐怖的事。冬茶认真听着,对这位新国师的评价又上了一个台阶。再看坐在另一边的干月,面上毫无惊诧,想必早就知道国师虽年少,所思所想,不容小觑。

  孽鸩提起太工部杨革,没有多说,只是摇头苦笑道:

  “这个人,我暂时是没办法的。眼下还未到下一次征收神礼的季节,从他手里讨要之前的神礼,不若想想其他途径。”

  “此人很难缠?”
  “很难缠。”

  冬茶仔细想了想,拣重要的说出口:“除了神礼,按理,每个地方的教属令连其神属府,都拥有本地大片土地……国师府名下的田庄,一部分被两个世家占去,孽家与第家枝脉尽断后……”

  提到世家,他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孽鸩,见对方面无异色,才放心地继续讲道:

  “这些田庄亦到了朝廷手上。剩下的,要么农户占了,要么底下的教臣占了,其他的,便多半年久无人耕种,荒废起来。”

  冬茶入教已久,曾经在号称大陈商会都城的东阳县,做县里娑衙的手下。

  【娑衙,掌讼律断案者也】

  地方上的娑衙几乎个个是大地主,和商会来往密切。而明日,都城玉宛的大娑衙,谭明,以及其他文教臣,根据教规,便要搬回国师府。

  孽鸩头疼地揉了一下自己的眉心。
  莫非真要如当初所想,找文教臣借钱度过难关?顾平堇无耻亏无耻,不至于连下个季节的神礼都贪掉……

  “我们去讨债!”
  孽鸩双手握拳锤向石桌板。堂堂大陈国师,打秋风无门,家穷四壁,眼下只有讨债这一条路了。
  名正言顺,简单粗暴。

  干月与冬茶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冬茶咽了一口唾沫,瞪大眼睛,看向跃跃欲试的国师:

  “向谁讨?”
  “教内那些不规矩的。”

  按说顾平堇也欠他不少钱,可惜当前是讨不回来了。新官上任三把火,饭都快吃不上了,还跟那些偷偷摸摸侵吞教产的教众客气什么?

  “可明日亓非等人便要上门,来得及吗?”底层教臣都住得很分散,短时间无法聚集。
  “先逮着一家,把明天的难关度了,之后慢慢整治。”有系统在,不怕在顾平堇那里过不了。

  “若那一家被薅的抗拒……”冬茶突然醒悟了似的,捂住嘴巴,笑笑,自知问了个蠢问题。

  有干月霍岚商同良一阵恶霸变态二流子在,还有什么债能讨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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