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似乎情况跟她自己想象的有些不一样。
付苗云在许槐带着希冀的目光中缓缓地摇了摇头,叹气,“今年可能有点困难了。”这话不是付苗云不想帮忙,而是青大本就是青福市首屈一指的综合性重点大学,并不存在招收不到辅导员这种情况。何况,学校教职工的岗位流动性很小。而今年,学校她们系里就只要两个辅导员,原本是只有一个学生报名,各项条件都已达标,学校人事部已经做了登记。还有一个,是内定了。
付苗云将系里的情况跟许槐讲了讲,然后抿了口冰水,模样有些尴尬,“还有一个原因,虽然不是能摆来明面上说什么。学校多安插一辅导员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是你今年这情况,本来也是参加选拔作为我们学校的代表去参赛,最后却不将缺席的缘由给学校说明,恐怕领导心里也有想法,所以这……”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许槐不会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她脸上的神色微微变得暗淡了些,“我差点忘了这事。”带着落寞的语气,她轻轻说。
付苗云也只有叹气,她没那么大的本事能左右学校的决定。
“不过你也别灰心,留在学校也不一定是最好的,能去见见外面跟着舞蹈团队的话,里面也有很多不亚于学校里优秀老师的舞者,跟着他们,你也一样能变得越来越好。”付苗云安慰她说。
许槐努力做出一个笑容,“老师,谢谢您。”
许槐拿了期末复习资料,回了宿舍。
开门的那一瞬间,她有些庆幸。这时候没一个人在寝室,她终于不用再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坐在自己位置上,呆呆地发愣。
桌前墙壁处还牵着一条细小的麻绳,上面夹着很多彩色的小木头的小夹子,被夹子夹着的是一张张拍立得洗出来的照片。每一张,都是她穿着舞鞋在舞台上光芒四射的模样。
许槐伸手将夹子取下来,摩挲着相片的边缘,眼神有些难过。
时间不早了,许槐看了看桌上的小闹钟,十二点一过,她的室友可能也要陆陆续续回来了。她这时候不想见任何人,将平常的衣服和期末复习的资料塞进一个大包,许槐转身出门了。
身上的现金不多,林殳意并不是一个在金钱上苛刻的人,早上出门时,直接朝她手里塞了一张卡。
“既然是我林殳意的女人,在外面也不要那么寒碜!”
许槐脸上挂着嘲讽,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成为自己最厌恶的那种人。
拖着大包,她一个人走在炎热夏日的街头。
林殳意的钱,许槐固执地不想用。
她有些像个傻瓜,一个人在街上走着,从学校到庭景,开车至少也要一个半小时,走路,不知道究竟要走多久。
太阳没有因为路面上有个失意人就稍稍收敛自己的狂放,仍旧是将像是不要钱的热量统统扔给这一半的地球,让柏油马路变成巨大的烤盘,上面所有的一切,似乎都会渐渐变熟。
许槐走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三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她有两天没来看许舟云了,到病房的时候,许舟云还睡着。
看护像是认识她,在看见她的时候,主动离开了,将房间留给许槐。
许槐没忘记护士说是一个男人替她请来的看护,心头虽有疑惑,可眼下她更想好好跟许舟云在一起。就算是,只有她一个人自言自语也好。
见到眼前的中年男人,许槐才觉得踏实。
她将手里的大包放在地上,背上的衬衣早被浸湿了,被医院的空调一吹,让她觉得背心发凉。
许槐静静地看了还插着氧气管的病床上的人半晌,许舟云身上干干净净的,看得出来看护将他照顾得还不错,许槐稍稍放心。
她拉起许舟云一只没插着输液管的手,以前就是这只大手将她高高举过头顶,让年幼的她坐在他肩头,看见最精彩的表演。那时候,她觉得父亲是天下最无所不能的一个人,他的大手,宽厚有力,能够支撑起一个家庭,无论她在外面出了什么事,遇见什么困难,第一时间她能想到的,全是许舟云。
可现在,许槐拉着手里这只不知什么时候长满皱褶的日渐苍老的手,她不知道究竟是自己的手长大了还是许舟云的手变小了,她再也不会像儿时那样认为这手的主人无所不能了,她突然意识到,这手的主人,似乎变得脆弱了,需要她来照顾了。
“爸……”许槐鼻子发酸,带着哽咽出声。
这时候,她没有注意到,插着氧气管的许舟云,眼睛缓缓睁开了。
许槐还没意识到,她只是发现自己在喊了许舟云之后,心里被积压、被隐藏、被逼迫不在乎的委屈,一下全部爆发了,特别想哭。
一只手,轻轻地碰了碰她的头发。
“槐槐……”
许舟云,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太晚了没有想出来名字,明天再找编辑……商量……
心塞,不要因为我频繁改名字放弃我啊啊啊啊啊!
比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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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Part16
许舟云的苏醒,让许槐多日被乌龙笼罩的心终于看见了一点阳光。
“爸!”她激动出声,虽然之前医生说他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可现在许槐还是第一次见到许舟云清醒的模样,她喜极而泣。
许舟云现在说话还有些吃力,他努力抬手想要像往常一样摸摸许槐的脑袋安慰她,可在半途还是放弃了。“别哭,傻姑娘。”他说话虽然很小声,还断断续续的,但这话像是包含了无穷了力量一样,给予许槐。
“没,我没哭。”许槐抽噎道,她边说边抬手干脆地摸干泪水,婆娑地望着病床上的人。
许槐不想许舟云再劳碌担心,捡着好听轻松的话题聊着。
可,事情发生了,摆明了怎么掩饰也掩盖不了这是一个巨大的烂摊子,所以,当许槐还准备搜肠刮肚给许舟云讲趣闻的时候,许舟云伸手阻止了她。
病床上的男人看上去比往常憔悴了很多,这一场大病让他苍老,还变得无力。
“槐槐,对不起……”许舟云这一刻是真的对自己女儿感到抱歉,他都无法想象这些天许槐是承受了多么大的压力,原本他想要好好保护的花朵却因为他的缘故,被暴风雨洗礼。可能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这朵原本在温室中被人呵护保护的花朵,在狂乱的骤雨中还没被连根拔起,至少,存活了。
许槐紧抿着双唇,没接话。事实是她不知道要怎么接话,这一瞬间,她想到了吴云的死,还有今天蓦然出现在她跟前的温舒然。
她从小敬重敬爱的父亲,似乎,也犯了不可饶恕的罪孽。
“你妈妈生前给你存了一笔资金,他们都不知道。”许舟云缓缓开口,他说话还带着颤音,“槐槐,带着这笔钱,你走吧,别回来了。”
如果说许槐先前还对许舟云的话没怎么放在心上的话,这一刻,在听见许舟云最后这话时,她惊呆了。那瞬间,许槐直接从位置上站起来,失声道:“爸!你在胡说些什么!”她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见的这些。
病床上的人神色未变,“胡说没有我自己知道,钱都在,至少够你在外面生活两年了,以后……”
“别说了,您!”许槐慌慌忙忙地打断,她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我已经不中用了,槐槐!听话!这笔钱本来就是你妈妈留给你的!现在这样子你留在国内有什么用?我不需要你照顾,好好地听爸爸的话,去国外吧。”许舟云说完这段长长的话,不由自主大喘气,喉管像是手风琴的风箱一样,发出了呼呼的声音。
许槐闭上眼睛,努力平息此刻的情绪,等到许舟云讲完,这才睁开眼,“不去。”她轻轻说,对上许舟云不赞同的目光,她徐徐开口,“我过去,就是为了成为孤儿吗?”
她不想在失去母亲后,又失去父亲,从此在世上迥然一身,孤苦伶仃。
孤单和寂寞,是比贫穷还要可怕的东西。心灵没了一点寄托,会让人失去活下去的希望。
许舟云被许槐这话触动了,他像是喘息又像是吃惊一样,张开着嘴巴,愣怔地看着守在自己病床前的小女儿。
他家的小公主,似乎一下长大了。
许槐站在病床前,她眼睛红红的,有些像一只兔子,“妈妈那边我已经安顿好了,等……”她耸了耸鼻子,“等您出院,我们再一起去看她……”
到最后,她还是选择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决口不提关于外面的女人和温舒然的事。
许舟云是亲眼见证吴云是怎么样惨烈地割破动脉,血染一池的情景的,现在听见许槐这话,他心头似乎被梗住了,胸腔里的一口气一时半会儿没提上来,喘息着,眼神变得灰暗。
他有些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怎么面对许槐,在对上许槐带着期盼和希冀的目光的时候,最终他点头了。
“好,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你母亲。”他心中有愧,无论如何,也是要赎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