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这样等着,直到花灯节结束,直到那些个商贩都收摊回去了,直到原本热闹的街市一点点变得冷清起来,他还在等。
成莫昭知道林裴砚定然不会来了,但他还是在等。
他不由得想起自己在那个大雪纷飞的日子将林裴砚独自留在亭子里的狠心决绝,懊悔万分,可却再无可改的机会。
成莫昭苦笑,明明知道林裴砚如今对自己怕是只剩下恨了,偏偏还要苦苦纠缠,偏偏不愿意放手。
明明知道,这从开始便是注定无人赴约的结局。
偏偏又奢望能有一个意外留给自己。
他终是离了那八角凉亭,只是没有回宁王府,而是一路往医馆那儿去了。
医馆大门紧闭,借着清冷月色,依稀能看清门前站着的落寞人影。
成莫昭心想,也许林裴砚已早早睡下,他若这个时辰还敲门打扰,怕是会让林裴砚更厌恶几分吧。
他阖了阖眼,却还是没走,只是倚靠着门边就这样过了一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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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忻凉一大清早就起了床,整个人还一副困唧唧的样子。但是今天林裴砚不在,他还要早起出门买些早点回来呢。
莫忻凉这边打着哈欠刚刚锁了大门,转身回眸就看见了……倚靠在医馆门边的成莫昭。
他下意识的就惊呼出声:“宁王你、你怎么在这啊。”
成莫昭一夜未眠,这才刚稍稍合眼就听见了莫忻凉的声音,他刷的一下睁开眼睛,凤目微挑。
莫忻凉见他睁眼了,没由来的有些心虚起来。
“昨日本王等了许久,小砚也未来赴约,便想着来医馆看看。”成莫昭伸手点了点眉心,似是在缓解头疼的样子:“不过我怕吵醒你们,就没叨扰了。”
莫忻凉面上露着有些尴尬的笑容,结结巴巴的说道:“所以,宁王你、你就在这儿呆了一夜啊?”
成莫昭自上而下的看着他,微微敛着眉目,轻声嗯了一声。
“小砚还在睡么?大清早的,莫太医这是准备去哪呢?”
“额……”莫忻凉一时卡壳,半晌才尴尬的笑了笑:“我,我去买早点啊。”
成莫昭去医馆的次数虽然不多,但也能瞧见林裴砚偶尔会在厨房里鼓捣,医馆的一日三餐一般也是他来做。今天怎么会是莫太医本人出去买?除非……
“小砚,可还在医馆?”
成莫昭皱着眉,忽然直视莫忻凉的眼睛。
莫忻凉被他看得毛毛的,嘴上还在圆谎。
“啊……他呀,还在、还在睡觉。”
莫忻凉一副眼神闪躲的模样,落在成莫昭眼里,早已有了答案。
成莫昭眸色一深,似是想到什么一般紧锁着眉,“小砚娘亲的祭日是不是快到了。”
他显然不会忘记,那个大雪纷飞的夜里,林裴砚就是携着清酒短笛去拜祭他娘的。而那一切都被自己破坏了。
莫忻凉纠结的咬了咬唇,心想反正被他发觉了,干脆破罐破摔得了。
“阿砚是回江南扫墓去了,现在不在医馆。”
“可江南王当日造反,林家墓室早已不复存在,除非当时有人事先盗走小砚娘亲的棺木。”成莫昭依旧直视着莫忻凉,只是他的眼神一点点冷了下来:“否则,小砚怎么可能漫无目的的回江南祭拜。”
莫忻凉无言以为,心想宁王怎么突然就开窍了能想这么多小细节了。
他只是想出门买笼小包子吃而已啊,怎么这般倒霉啊,肚子都快饿扁了好吗。
“是宁挽榆吗?”
“啊?”
成莫昭突然发问,莫忻凉只来得及小声惊呼了一下。
且不说莫忻凉的反应已经给了自己答案。
成莫昭不会不知道宁挽榆两天前向皇帝请假说要回乡探亲的事。
如今想来,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又愿意为林裴砚盗走薛月吟棺木的人,怕也只有他了。
林裴砚是和宁挽榆一块回江南的。
成莫昭情不自禁的握紧了右拳,暗自咬牙,甩袖离了医馆。
他必须赶紧吩咐人下去查到二人的行踪才是。
☆、小镇
39
虽然宁挽榆吩咐了贴身仆人快马加鞭赶往江南小镇了,但终究是路程遥远旅途颠簸,还是免不了走走停停。
不过林裴砚如今恢复了男装,不再穿着那些繁复的女子衣衫,出入之间倒是比原先方便许多。
林裴砚这才在客栈里吃了些饭菜填肚子。
此处虽非繁华之地,但客栈里的吃食味道倒也不错。
宁挽榆又向店小二要了一壶酒,只不过林裴砚向来不爱喝酒,倒是全让他一个人喝了。
林裴砚见他这副贪杯模样,忍不住皱眉说道:“宁小鱼,你少喝些酒吧。明日还要赶路呢。”
宁挽榆闻言莞尔:“再有一天一夜的路程便可到钟姨她们那儿了,我不过是喝些酒并不会醉,阿砚你可太低估我的酒量了。”
林裴砚见他这副不听劝的模样,摇摇头叹道:“好好好,那便随你。只是你若是明日在马车里不舒服我可不会管你。”
宁挽榆听他这么说反而转脸望着他,只见一双星眸里盛满笑意:“阿砚这样的好大夫怎么会不管病人呢。”
林裴砚只是无奈的赏了他一个白眼就上楼回屋了。
毕竟赶路的时候只能待在马车里,也只有投栈的时候方能在柔软的床褥里好好休息一番。
林裴砚洗漱过后,脑袋沾着枕头便睡着了。
只需一日,便可再见到钟姨和青竹姐了。
只是他如今的模样……确实需要一番解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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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莫昭在查到有关林裴砚的踪迹后便轻装从简,只带着黑羽,二人一道追着林裴砚的脚步去了。
而王府那边也命管事好生看管了,只是成莫昭知道了林裴砚是与宁挽榆一道回的江南后,终是有些焦躁,这些个小事若不是黑羽提醒,他倒也真差点给忘了。
他们二人虽也快马加鞭的赶了过去,但终究还是与林裴砚等人差了好几日的路程。
不过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探子找到的情报终于也飞鸽传书到了成莫昭手上。如今他已知晓了宁挽榆将原本在江南王府伺候林裴砚的那二位下人的落脚之处。
不出所料,宁挽榆倒是选了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可见他对林裴砚的事有多上心。
成莫昭想到此处不禁眉目深锁,脑海里的记忆却闪回到了那日他刺伤林裴砚的时候。
宁挽榆那副不管不顾跳出来挡剑的模样,可真是烦人。
而当时的自己,一味伤心难受不管不顾的伤了林裴砚,而往后更是一步步迈入不可挽回的地步。
成莫昭心情不悦,随手将飞鸽传书交给黑羽收好。
待二人吃饱喝足后才驱使着同样休息完毕的马匹继续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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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裴砚由着宁挽榆带路,终于在这个诗情画意的江南小镇落了脚。
马车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细碎的声响,在这个静谧的水乡小镇显得有些突兀。
林裴砚支开车窗,眼神逗留在窗外的美丽景色。
“这儿倒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啊。”林裴砚发自真心的说道,虽说这儿的山也只是丘陵的程度罢了。
宁挽榆闻言笑道:“那是自然,钟姨和青竹姐的事我又怎会轻慢?”
不过转瞬间他的神色却霎时转淡,“倒是阿砚,平白无故受了那么多苦。”
林裴砚放下车窗,唇角轻微勾起一抹弧度,他摇了摇头,“以下犯上造反叛乱,我能在林家人这些死无全尸的下场中捞到一个苟且偷生的结局,已是万幸了。”
“那是自然,,只是你如今容貌变换的事,我虽已飞鸽传书告知她们了一些,但你可想好如何和她们说了?”
林裴砚微沉下眸子,半晌才道:“她们若认得出这张脸,自然会懂的。”
宁挽榆微微挑眉:“倒也是,怕是只有我没有见过阿砚的娘亲吧。”
林裴砚笑道:“小栀也没有见过啊,这你都要争吗。”
宁挽榆没有回答,不置可否的模样。
-
待马车悠悠的停在一间临水的小宅子,黑瓦粉墙绿萝缭绕,又傍水而生,偏生出几分水乡温柔来。
宁挽榆的贴身小厮已轻叩大门,不一会儿便见一妇人开了门,正是林裴砚许久未见的钟姨。
林裴砚这边也已从马车上边下来,朝着大门口走了过去。
钟姨和青竹此刻都站在门口,她们虽早已收到宁挽榆写的飞鸽传书,说是世子爷还活着只是容貌姓名全都更改了。
但如今瞧见这与去世的薛夫人一模一样容貌的男子活生生站在自己身前,确实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半晌无言。
还是青竹提起些许勇气,轻声对着林裴砚的方向问了一句,“世子爷?”
林裴砚闻言莞尔,轻轻点头。
钟姨和青竹当即落下泪来。
宁挽榆也从马车上下来了,见三人这副久别重逢的模样略有所思。
“阿砚,还是先进屋再说吧。”
林裴砚这才反应过来他们竟在门口呆呆站了好一会儿,他忙不迭的点头,转身便想去拿马车里的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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