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毅南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他抬脚便进了灵堂,视线落在了满地纸张上,待看清了信的内容,表情瞬间有些僵硬随即便道:“是我教子无方。”
他说罢,竟是抓着林裴砚受伤的手臂将人拉扯过来,抬脚踹在林裴砚的腿弯里踹了一脚,直把人踹得跪在地上。
林裴砚面上已全无血色,他颤抖着苍白的唇,跪倒在地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宁挽榆见林毅南竟如此对待自己的儿子,怒不可遏,顾不得自己肩窝的肩上还在流血的剑伤直接伸手推开了那人,小心翼翼的将跪在地上的林裴砚扶起。
“宁挽榆,你!”林毅南握紧了拳头,怒目圆睁。
“你也配当阿砚父亲。”宁挽榆冷笑一声,目光挑衅地看着林毅南。
“够了,在我面前演什么父慈子孝的好戏码呢,真令人恶心。”
成莫昭冷冷的望着林裴砚,神色复杂,语气却是冷淡到平静。
林裴砚轻咬着唇,抬眸看清了站在前方这人的模样。
那满是厌恶的表情深深印进了他的眼眸,也刺痛了他的心。
“贤婿,今日天色已晚,明日我们就会回江南,不会再叨扰。”林毅南陪着笑脸说道:“是我教子无方,我定会回府好好管教。”
成莫昭只是微微颔首,不置一词。
“阿砚,走。”
宁挽榆冷冷的看着灵堂中的人,只是挽着林裴砚的胳膊将这人拉起,按在怀中一步一步的往外走。
耳边忽然传来利刃划过空气的风啸,伴随着顾长歌那矫揉造作的惊呼。
薄如蝉翼的剑尖直点着林裴砚颈项。
林裴砚身子一顿,只是微侧过脸,那剑刃便割破了他颈间细嫩的皮肤。
“世子爷!”钟小栀看着林裴砚被划出血痕的白皙脖颈又抽噎起来,转过小脸,又恨又怨的盯着成莫昭。
“林裴砚,明日就滚回你的江南。你若再敢踏足长安,我定要你生不如死。”
成莫昭满脸冷意,抽回长剑,毫不在意那锋利的长剑在林裴砚的脖子上划过的血痕。
他冷漠的收了剑,转身便道:“都给我滚出去。”
宁挽榆心疼的看着伤痕累累的林裴砚,咬牙切齿的瞪了一眼成莫昭的背影,也不顾自己的伤,直接将人打横抱着大步流星的出了门。
林毅南虽陪着笑退出了门,青筋毕露的手背却暴露了他的心思并不平静。
-
这一晚毕竟还要住在宁王府的厢房。
林裴砚只是仰躺在紫檀木大床上,面无血色气息奄奄。
天色晚了,大夫也是姗姗来迟。
林裴砚沾染了一身血迹的衣衫被剪了开来,左便手臂那两处深可见骨的伤痕看得人心惊肉跳。
宁挽榆的伤口只是自己用药简单的上药包扎了下,只让大夫全力救治林裴砚。
大夫也只能按部就班的给林裴砚止血,一边摇头叹气,说是伤的太深下手过狠,如今条件也不够,若不能每日及时换药包扎,这胳膊必定废了。
钟小栀虽哭哭啼啼但是还是拍着胸脯保证每日都会给世子爷好好换药包扎。
“即便如此,也不一定能全好。手腕上那剑砍得过深,他的左手即便是好了,怕也是再也使不上力气咯。”
大夫一脸语重心长,手上却不停歇。
林裴砚咬着牙忍着这些痛,一言不发。
漫长的治疗终于结束了。
林裴砚的汗水早已沾湿了脸颊,大夫也是身心俱疲,还是将每日要用的药剂和纱布都好生交待给了钟小栀。
“谢谢大夫了,诊金去我府上支就行了。”
“那便谢过宁侍郎了。”
林裴砚轻喘着气,似是想起身。宁挽榆大马金刀的坐在床边,只是伸手略微按住了他的动作。
“你好好休息。”
林裴砚只是侧开了他的手,轻声道:“很晚了,宁小鱼你回去吧。”
宁挽榆却是轻笑了一声,收回了手:“我去给浅浅上柱香再走。”
钟小栀刚沏了一壶茶,闻言圆睁着眼,不可思议的道:“宁少爷,刚刚都闹成这样了,你还过去呀……”
“我今天来就是为了浅浅的。”
“阿砚,你回去后要注意林家。”宁挽榆忽的俯身下来,在林裴砚的耳边轻声道:“尤其是你爹。”
林裴砚微微张唇眼神微怔,却还是阖了阖眼,点了点头。
“他对你如此,你竟还是不恨他吗?”宁挽榆的声音平静如波澜不惊的湖水,林裴砚对上了他的星眸才发觉,他的情绪并不平静,似是藏着汹涌的情绪。
林裴砚侧开了他的眼神,只是摇了摇头。
“你别说了。”
-
宁挽榆推开灵堂的门,便对上了一双盛满怒气的凉薄凤目。
“你还敢来?”
宁挽榆唇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冷冷的回击:“我给浅浅上柱香便走。”
成莫昭冷哼了一声,似是勉为其难的默许了。
宁挽榆没有再说话,只是走到案前上了三炷香,又弯下身子烧了一簇纸钱。他做完这些事,看也没看成莫昭,转身抬脚便走。
宁挽榆到门口的时候顿住了脚步,只是侧着脸冷冷的看着成莫昭:“希望宁王殿下日后不会后悔。”
成莫昭气极反笑,薄唇吐出一个字:“滚。”
宁挽榆回头便走,随手带上门,发出了哐当一声巨响。
-
第二日,天还蒙蒙亮。
林毅南赶着大清早儿便带着人辞别王府。
林裴砚似是发烧了,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手臂和脖颈的疼痛都已麻木了,他只能被钟小栀搀着慢慢上了马车。
大夫嘱咐是一日换一次药,如今还是清晨,钟小栀便没有给林裴砚换纱布。原先的纱布早已渗出血来,钟小栀解开林裴砚的衣衫,心疼的看着那些伤口,他又想哭了。
林裴砚露出一个虚弱至极的笑容,伸着右手捏了捏钟小栀的脸颊。
“小栀,别哭了。你的爷,好着呢。”
“世子爷……”钟小栀扁着嘴:“是我不好,是我没用,我不该去吃饭的我应该陪着你的……”
真是个小哭包。
林裴砚笑了笑,伸手抹掉他的眼泪,又敲了敲他的脑袋。
“傻子,你要是陪我受伤了,现在谁来照顾我啊。”
钟小栀扁着嘴委委屈屈的看着林裴砚,小声地唔了一声,活像一只受了伤的小猫咪。
林裴砚这才真心实意的笑了出来。
-
即使一路上都有换药包新的纱布,可是林裴砚的伤口却还是一点一点的恶化了起来。
所幸回到家的时候还没到最坏的地步,马车直接将人送进了医馆,这才堪堪保住了林裴砚的手臂。
只是他的左手,再也无法使上力气了。
钟姨和青竹哭了眼睛通红,却也毫无办法。
世子爷不过去宁王府走了一遭儿,怎么会落得如此遍体鳞伤的地步。林裴砚也只能强打精神安慰她们,至少手保住了。
宁王不过是因为桃花酥的事对他迁怒。
日子好像又变得安稳起来,只是偶尔得知长安传来的消息,宁王请兵出战南疆,打得敌军措手不及,一路旗开得胜战功累累。成莫昭一改原本废物点心浪荡皇子的模样,他似是也无心再伪装。
林裴砚听到这些消息也只是淡淡,想来成莫昭也定能亲手为浅浅报仇了。
-
半年之后,成莫昭班师回朝。
林毅南却强硬的要求林裴砚一行人搬回林府,甚至不给他们一丝半点拒绝的时间,直接命人拉了行李便要带人走。
纵使林裴砚等人心里千百个不愿,却无可奈何。只能住回了林府原本那个破落院子。
林裴砚自知,林毅南这是要将他看管起来。
他伤好以后,心里还记挂着宁挽榆对他说的话。某日和钟小栀稍作乔装打扮便往林毅南号称对抗水贼的训兵营去了。
二人没法子直接进去,只是寻了个有大树的角落,攀爬树干踩着树枝才堪堪看见了里面的训练模样。说什么对抗水贼,可是那些人分明练得是攻城破墙平地作战。
林裴砚咬咬唇,小心翼翼的下了树赶忙拉着钟小栀走了。
他终是心下了然,林毅南这是要造反。而且看模样早已筹谋多时,只不过一直在寻一个发兵的由头。怪不得在成莫昭提亲的时候,他会如此震怒。林裴砚还记得自己当时那句戏言,如今想来林毅南怕是真想过将浅浅送去当妃子的。
他没有来的又想起那些信件,那些浅浅的索命符。如若浅浅不是因南疆蛊毒身亡,若是日日郁卒心死,若是难产母子俱亡……
林裴砚不敢再想下去了。
只是任他再小心翼翼,却还是被林毅南安排在祖宅附近盯人的探子发现了行迹。
如今才会被带回林府。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走新的剧情线了_(:з」∠)_
☆、蛇蝎
林裴砚的左手虽然使不上大力气,但是偶尔搭一把手还是可以。
只是原本那些简单能做到的事情,如今全都难上加难。
自打他被林毅南赶回林府之后,倒也再没有下过厨。平日里不过是捏着些册子话本打发时间,还有偶尔缝缝那只未绣完的小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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