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是在庙会的那天相遇的,那天风轻天蓝,河边柳树新抽了嫩芽,太阳照向叶子绿得透亮。
君子淑女相遇在柳树下,相视之间都不自觉的红了脸,书生在何氏的鬓间插一朵桃花,何氏的脸比花更娇媚。
当很显然这段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是得不到何父的支持的。
就连一心只想抱孙子陈父陈母都对此不抱期望,只好劝自己家的呆瓜儿子别痴心妄想。
书生呆坐在家茶不思饭不想,何氏在家终日以泪洗面。
但那何氏也是个有勇气的,半夜从家里出逃找到书生,只问了书生两个问题,“我已经抛弃了我的父母,那你愿意抛下你的父母和我一起走吗?”
“以及,我从家里带了些金银细软,你能靠这些钱经商养我吗?”
于是二人当晚私奔了。
但御史大夫是什么人,从二品官。二人再怎么小心,还是免不了在一个小镇上被发现。
在何氏的苦苦哀求下,书生被打了个半死却还是捡回了一条小命,而何氏被何父带回家,匆忙找了个当地进士出身的小官下嫁。
书生一直记得何氏是这样跟他说的,“只要你不嫌弃,我愿等你家业有成,等你回来接我。”
事实证明何氏的眼光的确独到,书生虽然读书不行,但靠着何氏的那点金银,还真就发了家,成为那里数一数二的富商。
但等书生意气风发地回家找何氏,却被告知何氏在出嫁那天,自杀而亡。
“真是个凄美动人的爱情故事,但最后发了家的书生还不是娶妻然后生了一堆娃,所以说故事永远不能说最后的结局。”张梓淇不耐烦地打断说书人,“不好意思啊,你这个故事依旧没能打动我更没有震惊到我,我要回家了再见。”
“咳咳,故事还没完呢,有一件事情,对书生的打击远比何氏自杀更大。”说书人略有些尴尬,然后一字一顿地说。
当初何父拒绝书生的理由根本不是什么门不当户不对,而是,嫌弃书生多次参考落第。
“这打击的确有点大。”张梓淇讪讪地说,“然后呢?”
书生心有不甘,却又无处发泄,虽说他现在有了很多钱,可是自古商人最贱,商人再怎么有钱还是得不到别人的尊敬。可是自己也大了,想读书也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于是书生把目光放在了自己的儿子的身上,立志要培养出一个进士来。
可是偏偏书生的儿子也和书生一般,读书不行,却个个都是经商的好材料。
书生又气又怨,明明是请的最好的老师,却不如街上打铁的儿子在私塾外偷听学得好。
为此也经常暴打儿子,饿饭,跪在地上跪一天什么的更是常有的事。
但即便是这样,直到死,书生也没能看见自己家里有考上进士的那一天,别说进士,上榜的都不曾有一人,于是书生郁郁而终。
于是这个传统也就在陈家流传了下来,一代比一代打得毒管得严,生意也是越做越大,可偏偏还是无人上榜。
“都成执念了啊。”张梓淇笑得云淡风轻,一脸的欠扁,对于这样的有钱人家的秘史谁都喜欢听,反正也就是听了找个乐子,也没谁去深究事情的真假。
“恩,所以到这代的陈家家主,为了斩断这执念,特地把自己的儿女都送到外地托亲戚管教。”说书人倒是一本正经。
“所以呢?你到底想表达什么?”张子琪也是有点烦了,收敛了笑容反问。
“可是现在的家主对于自己小时候挨的打以及儿子们的不成器一直耿耿于怀。可儿子们又不在身边,于是他想着自己小时候挨得打……心中更是愤愤。”
“哦我懂小时候经常挨打等长大了就会想着怎么打别人,这是病。”
“对,可是能被他打的儿子却又远在外,所以,你猜他要怎么做?”
“啊?”
“想来你也猜不到还是让我来告诉你吧。他收养了很多孤儿,把他们当亲儿女对待,给他们吃穿,教他们认书识字,也会因为一个不小心的错别字,把他们毒打一顿。”
张梓淇脸上的表情渐渐凝重起来,关于这种事,完全不是愤愤骂一句“这个变态渣滓。”的局外人所能理解的。
“而就在不久之前,我偶然看见他去了城外的破庙,破庙里似乎住着一群的孩子。”说书人的脸上浮现起一抹诡异的微笑,似乎一切都是为了等这一刻。
苏远!张梓淇大概知道为什么这人要拉着自己讲这么久的废话了。
“你是谁?叫什么名字?”张梓淇的脸上第一次出现某种认真的表情,盯着说书人问。
“我啊,我就是在茶楼里说书的,叫宋景。不知兄台尊姓大名?”
“张梓淇。”张梓淇扔下这句话,匆匆向苏远的小破屋赶去。
“那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苏远觉得这事要是告诉桥下的说书先生,足够他添油加醋说一个月。
我先是去你家找你,发现你不在,猜到你可能是来这了,于是就跑过来了。
“唉等等我明明留张纸条给你呀。就用面条压在桌子下。”苏远打断他。
“我说你怎么还放碗面条在桌子上,纸条倒没注意。”
“我赶过来时发现府里竟然都没什么人了,于是翻墙进来了,还好我记性好,还记得这个房间,我就躲在门后面,你们竟然都没发现哈哈哈。”
经过这么一插科打诨,气氛也缓和了起来,于是苏远笑着说,“还好你来了,要不然想着我的画跑了就有点吓到。”
“不,苏远,他们是诓你的,罗刹鬼还好好的在墙上面。”张梓淇盯着空白的墙面,沉声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不能因为我家酥胸是盲人就变着法的骗人家呀_(:з”∠)_你们这群坏人(?ω?)
第7章 第七章
“为何要诓我?”苏远笑了笑,“我应该没有让他们这样大费周章的价值吧?”
“坦诚来说,你的确没有,如果不是那伙孩子的话。”
“也应该与你有关吧?”苏远偏过头,头发不小心钻进了张梓淇的脖子,痒痒的,配合着苏远带点笑的低声,“你和何萱是认识的吧?”
张梓淇第一次听见苏远用这种带着点轻笑的语气说话,感觉十分奇异,愣是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干笑两声道,“何萱在搞什么鬼我可不知道啊,我是站你这边的啊兄弟,这不我特地来带你去救人了么?”
“我带你去孩子们的所在地,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张梓淇拉着苏远,收起了之前那副不正经的笑脸,严肃起来。
苏远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多远,事实证明张梓淇真是一个很好的带路人,一点都没有磕着碰着。
先是一阵风拂过,苏远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然后是嘀嗒嘀嗒的水声,在寂静的夜里被无限放大。
“这是哪里?”估摸着大约还是凌晨,露重风更凉,苏远没有忍住搓搓手,问。
“那伙孩子,就在前面的屋子里,我们站在院子里。”张梓淇虽然有心理准备,但听他人所言怎么都不如自己的亲眼所见。
他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慢慢凉了下来,风再怎么凉却也并无太大感觉了。
院子不算太大,布置得也简单,一角架了个棚子,上面绕着南瓜藤子,也有一两个小小的未成熟的南瓜,藏在宽大的,毛茸茸的叶子后面。
夏天坐在下面应该是十分阴凉舒适,尤其是,看着跪在炎炎夏日里的孩子,额头上沁出豆大的汗珠,流进眼睛里辣得眼睛都睁不开……
一眼望去,屋前正对着一块突起的石头,石头的表面凹凸不平,有很多尖锐的棱角,石头的表面呈一种可怖暗红色,尤其是棱角处,红得吓人。
跪在这样的石头上的孩子,娇嫩的膝盖很快便被刺穿,流出鲜艳得像是在燃烧的血液,坚硬的石子硌着膝盖骨头,却痛得连喊疼的力气都没有。
起来时小小的碎石子也跟着嵌入膝盖,一直等到重新长出新的肉,石子都仍嵌在里面,一到阴雨天便会钻心地疼。
棚子下摆了张石桌还有石凳,石桌上放了根细细地竹鞭,竹鞭上满是小小的倒刺,一旦打在手心里满是小小的伤口。
张梓淇拉着苏远走到了门前,轻轻推开了门,苏远终于知道嘀嗒嘀嗒的水声是从何而来了,这个房子漏水,嘀嗒嘀嗒。
阴冷潮湿的房子,张梓淇觉得自己膝盖有点发酸,由此也可以知道这些膝盖受了伤的孩子是何等钻心的疼了。
孩子们很快都惊醒了,匆匆从床上爬起,整个过程没有半点声音。
苏远闻到了一股很重的血腥味,然后是熟悉的,嘶哑的声音,李二狗的声音,他说,“苏远哥哥?”
声音里满满都是不敢置信。
接着其它的孩子都低低地抽泣了起来,声音断断续续。
苏远向李二狗走过去,越是靠近他一步,血腥味就越重,苏远抱着李二狗,低低地说些什么,声音也是哽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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