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就是认认真真完成张梓淇的交待,譬如说好好喂鹦鹉,喂完鹦鹉睡觉,一丝不苟。
苏远从来都不会在和自己无关的事情上花心思,他只需要想清关于自己的一切罢了。
譬如说,想清了张梓淇为什么要故意接触自己就够了,至于张梓淇是何许人也,苏远从来都不会去在意。
但今天不同,今天的苏远,十分奇怪,奇怪的苏远都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自己了。
苏远必须得承认,自己十分在意张梓淇情绪低落的原因,然而却又因为某种别扭的感觉,选择不主动去问张梓淇,就连此刻,本来应该是喂鹦鹉或者吃饭或者继续作画或者干脆直接地敲响张梓淇的门问问他到底怎么了——
然而此刻的苏远什么都没做,他站在原地,脑子乱糟糟的,不知所措。
张梓淇躺在床上,摆成一个极其不雅的大字型,一叹自己命途多舛,大大小小的屁事恁多,二叹老头交友不慎,才导致自己的徒弟被师弟推下火坑,三叹时运不齐,苏远又得一个人待着了这次连林然宋景都得走了……
等等?张梓淇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苏远……
张梓淇随便穿了双鞋就下了床,推开门向隔壁苏远的房间走去,苏远房间的灯还亮着,于是张梓淇敲了敲门,喊了声,“苏远?”
很快门嘎吱一声,正是苏远,面无表情地拉开了门。
“苏远你怎么也这么晚没睡啊?”张梓淇摆出了他惯常的,拉家常的架势。
苏远想起了之前答应了张梓淇的那句早点睡,突然有一种干坏事被抓了包的感觉,于是他低下头,声音低低地,“马上就睡。”
不过苏远大概不知道有些话只是出于礼貌的客套罢了,或者说他知道,但生性较真的性子让他把很多客套都当了真。
张梓淇看着垂下头的苏远,莫名觉得他现在的样子有点好笑,于是本来打算说的,颇为严肃地话题就在张梓淇调笑的语气下变成了另一种情况。
“马上就睡?”
苏远想着答应了的话不可反悔,于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那你早点睡。”张梓淇伸手从苏远面前捞过茶壶,把自己倒了杯茶,茶叶在黄褐色的水里舒展开来,袅袅轻烟从茶杯上方升起,张梓淇用手摸了摸杯壁,有一点点烫,喝茶的温度刚刚好,很显然是某人刚泡好不久的茶。
张梓淇端起杯子来喝了一口,苦的……立刻就让人神采奕奕了呢,打死他都不相信这是一个马上就睡的人要喝的茶。
“苏远,喝完这茶你还睡得着?”张梓淇笑得一脸促狭。
苏远怔了怔,颇为无奈地叹口气,“今晚睡不着,找我有什么事?”
张梓淇面色一凛,道,“圣上派我去随军征战。”
“唉?你不是文官吗?”苏远倒茶的手一抖,烫人的茶水几乎是瞬间就烫红了手腕。
张梓淇垂着头,心情十分低落,“都怪老头惹得祸。”
“要去多久?”苏远问。
“不知道,三五年都可能吧。”
“一……一路顺风,什么时候走?”
“明天卯时在城门外集合。”
“真早啊……别喝茶了漱个口快去休息吧。”苏远起身,双手扣上张梓淇的肩,就这么把张梓淇推了出去。
“唉等等苏远你都不挽留一下我的吗亏我们同床而眠同塌而食了那么久,至少得装出副悲戚点的表情吧!”张梓淇一边挣扎一边喊。
谁和你同床而眠同塌而食了,苏远的脸颊开始诡异的发烫。
张梓淇瞥见苏远泛红的脸,想到自己刚刚口不择言的话,脸后知后觉地也烫了起来。
于是……没看路的张梓淇悲剧了,房间门口有个门槛,张梓淇一个趔趄,马上就要来一场与大地的亲密接触时——幸好苏远的双手还扣在张梓淇的肩上,苏远扣住了张梓淇的肩,但同时自己的脚也在门槛边,一个重心不稳,他和张梓淇双双倒在了地上。
苏远只觉得自己多少年都没摔得这么惨痛过了,下有突起的门槛上有张梓淇压在身上,脚砸在门槛上想必是青了,腰也是痛得很……
张梓淇倒在苏远的身上,一点都没摔痛,苏远的手还扣在他的肩上,张梓淇头枕在苏远并不结实的胸膛上,一抬头,就看见苏远那张因为忍痛皱着眉的脸。
……抱了个满怀。
张梓淇的脸轰得一下就红了,他赶忙从地上爬起,然后把苏远从地上搀起来。
“没事吧。”张梓淇帮苏远拍了拍身上的灰。
苏远痛得呲牙咧嘴的,但又想起张梓淇是明天一大早就得去随军的人,于是保持了一张面瘫脸,道,“没什么事,你快回去睡觉吧。”
张梓淇点点头,这时早已失了玩闹的心思,把苏远扶回床后便回房躺床上睡着了。
苏远坐在床上,听见张梓淇把门一关,面无表情的脸立马就垮了下来,他揉了会淤青的脚踝,感觉没那么难受后把灯灭了睡觉。
第二天寅时张梓淇就醒来了,明明身体还很困倦,偏偏意识却又无比清醒。
他躺在床上,连根手指都懒得动,眼睛睁得大大的,颇有点像死不瞑目的人的遗容,黑暗里,他听见老头叹着气道,“去随军当个掌勺的做做饭吧,千万,千万别算命,算都不能算。”
张梓淇又不是为了国家命都不要的热血之士,事实上他骨子里是个凉薄之人,本来最适合当个旁观乱世的算命先生,但天命让他来当了臣子,实在是命运弄人。
张梓淇觉得自己活得好好的,从来没有过任何不想死的想法,所以他打好了去军队混日子的准备,绝对不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说起来,自己走了……苏远又是一个人了吧。张梓淇也不知道自己的思绪怎么又拐到了这上面,突然又想起了昨天那慌乱之间的怀抱……
张梓淇从床上爬了起来,打算洗漱吃饭……
然后……鬼使神差般……他走到了苏远的房门前。
张梓淇敲了敲门,一直没有回应干脆直接推门而入——反正苏远从来不锁门。
现在天还是黑的,厚重的黑暗压下来,感觉竟是要比晚上更黑些,张梓淇站在苏远的床边,也只能勉强看清个轮廓。
张梓淇站了会,苏远没盖被子的地上露出昨天的外袍……袍子没脱下来睡,不难受吗?张梓淇满脑子就这想法。
于是他伸出了手……直到要碰上苏远的肩膀时,才猛地停了下来,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啊……张梓淇懊恼。
“苏远。”张梓淇清了清嗓子,努力用自己最正常的声音说,“那我走了啊。”
“慢走。”苏远淡淡的,没什么感情的声音响起,把张梓淇吓了一怔。
“苏远你醒啦。是被我吵醒的吗?”
“没……”苏远从床上坐起,顿时脚踝处痛得他差点呼出声来。
苏远皱着一张脸,还好天还黑,张梓淇并没看清苏远的表情。
“那……那我走了。”张梓淇转身出门,带上门时,心里一直有个蠢蠢欲动的声音说……走慢点,再走慢点……
阖上了门,张梓淇看见苏远半坐在床上,只有隐隐的一个轮廓。
张梓淇终于知道自己那个蠢蠢欲动的心思了……他希望,苏远能够送送自己。
张梓淇在外面坐了半晌,天光大亮的时候,起身向集合点走去。
苏远揉了揉自己的脚,不揉不知道,肿得像是个萝卜头,一碰就痛,连鞋也穿不进。
苏远颇为无奈地苦笑了一下,他本来打算去送送张梓淇的,可现在这样子,别说送张梓淇了,走出门都费力。
苏远一只手扶墙,单脚跳出了门,再加上双眼看不见,这短短的几步路走得可谓是……十分艰难。
苏远推开门,清晨的风吹在身上,凉的让人一颤。
张梓淇……就这么走了啊。
这么凉的风,他吃得消吗?
作者有话要说:
┴┴~(≧▽≦)/~┴┴论这又苏又雷又土又矫情的一章。匿了o(≧v≦)o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张梓淇本来的身份是个扛枪的步兵,走在最容易被舍弃也最容易出逃的队伍最末。
不过幸好林然他老爹就是统帅,林然考虑到他那走了没几步就开始喘的身子,于是张梓淇第一次体验到了关系户的感觉……被林将军安排成了送粮草的士兵,跟在送粮的马车后还能有匹老马骑。
林将军治兵有方,尤其是走在前翼中央以及分别守于两侧防守薄弱部位的士兵,看起来就与张梓淇这种现充进来兵不是同一个级别的,那些精兵据说是林将军征战多年来一直带领到的队伍,传说中几乎是百战不殆。
雁门关在汴京的西北处,穿过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的汴京。【注: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出自柳永的望海潮,更值得一提的是,它其实写的是钱塘江,此处被我厚着脸皮拿来形容汴京了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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