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辰笑了,舞乐起,月华夫人出来跳舞。
北堂野一边看情人风情万种,一边继续试探月辰君,和他闲聊扯淡。
月辰说自己喜欢无拘无束,闲云野鹤的生活,不求富贵,吃穿够用,清风明月就好。
北堂野看他一眼,举起了酒杯。
帝王敬酒,不能推迟,月辰只能又喝了一杯。
从开宴到现在,他没少喝酒,此刻白皙的脸上染上了薄薄的一层粉红,带着微醺的醉意,说话慢慢的,声音软儒低哑,非常可爱。
北堂野意味深长道:“月辰,还记得吗?我大哥当初给你起名字叫‘思安’,哎,你说真的,这些年来,我对你怎么样?”
“陛下对月辰,自然是好的,小时候……只记得我爹,一直都在打仗,很久很久才会回家一趟,有时候带着大笔的金子,有时候带着漂亮的姐姐,他很高……偶尔会考量我的功课……”
“那你想不想他?想不想叫回谢思安?”
月辰吐出了一口酒气,摇摇头道:“父母之恩,和您的养育之情,我都不敢忘,都!重要,这些……很重要,我知道……但是,也很累,过去那么,那么久……”
他酒后说话不利索,醉醺醺的摆摆手,扶额不语了。
北堂野凑近他,轻声道:“是不是有叛党找你了?”
月辰半闭着眼,哼哼道:“什么叛党啊,我头晕……”
酒气迷人。
北堂野挥手,让人送月辰君回去休息,北堂烈自告奋勇道:“我去送兄长吧,您慢慢喝着。”
北堂野点点头。
眼前是月华夫人妖娆的舞姿,心里面却有些担心未来。
月辰的存在是太尴尬了,一开始,他个乖巧的孩子,仰着头叫自己叔父,懵懵懂懂还让抱抱,后来跪下来,叫自己陛下。
罢了,这都是他欠谢苍鸿的……
宫外,有着细微的夜风,清清凉凉的一吹,月辰就酒醒了。
北堂烈轻轻松松的背着他,还哼着小曲儿,后面的步辇跟着不敢吱声。
月辰轻声道:“你有病啊,干嘛背着我?”
“月辰啊,你别不识好人心,我这是看你喝醉了,东倒西歪的,坐在那儿也坐不稳,才好心背着你的。”
“你是太子,怎么不让他们背我?”
“他们笨手笨脚的能做好吗?你那么挑剔,又爱干净,到时候不得心里面膈应啊,还是我背你好了,反正不是第一次。”
“我什么我啊,你应该自称‘本——殿——’。”
“那你先自称个本君来?”
“多难听啊,酸兮兮的……”
“我还嫌本殿别扭呢,咱打天下以前,都是豪爽的江湖儿女,不搞汉人那一套。”
“啧,我就是汉人,比不得你这蛮子……”
两个人一边斗嘴闲聊,一边徐行远去。
夜色渐浓,宫中的灯火微微摇曳,看起来耀眼动人。
第2章 闲散君侯(2)
父亲,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呢?
月辰君泡在微烫的温泉里面发呆,他喝了酒,其实不应该泡着的,可是,他不喜欢宫里面的那股子味道,只想先洗个澡再说其他。
外面的北堂烈正在和他的内侍说话,抱怨这儿的布巾和沐浴用品不好。
那家伙……
月辰闭上眼,微微的抬起了头。
父亲的话,应该是高大而又睿智的吧,他用兵如神,英勇帅气,骑着高头大马,披着威风的红斗篷……
然后,父亲的脸变成了北堂野的脸,硬短的胡茬,苍鹰一样的眼眸,还有那看似和善的笑容。
如果父亲还在的话,这锦绣江山又如何会落入北堂家族?
自己还被夺走了名字。
世人都说月辰君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一位风流雅士,谁又晓得,他夜读兵书,苦心造诣,一方面安静的学习着各种知识,一方面暗暗地追查当年的事。
父亲那么强,如何会轻易的战死?
偏偏就那么的巧。
自己年少无知,体弱多病,根本就无法接受那十方军马,北堂野风头正盛,擅长笼络人心,若说他不想当皇帝,傻子才信。
若说他尊敬大哥,那便不会占了嫂子……
“月辰,你好了没有。”
“我腿软,你让李浩进来。”
李浩是月辰的贴身侍卫,从小跟着,比他大五岁,今年二十六,武功高强,非常可靠。这是他亲爹留给他的少数‘宝藏’之一。
北堂烈过来拽着他的胳膊拖他,大大咧咧道:“李浩那个莽夫,还是算了吧,嘿,本殿伺候你多好,不过你太白了,一点儿也不爷们,过几天我带你去青阳打猎去……”
北堂烈说个没完,用袍子一裹他。
月辰嫌弃的丢了袍子,扶住屏风道:“穿过的,脏。”
“瞎讲究……”
虽然嘀咕不断,但北堂烈还是去取了香喷喷的干净白袍。
袍子又轻又软,带着淡淡的香味,正是月辰最喜欢的。
月辰盯着他,轻声道:“我们要是亲兄弟就好了。”
北堂烈回过头道:“得了吧,我那几个亲兄弟,你又不是不知道,一个个的白眼狼。”
北堂野的儿女很多,不过,他们都比不上北堂烈,既无学识,也无军功,都不得宠。
那些孩子的母亲们也都是普通女子,小门小户,没有格局,孩子自然会比较骄纵……
总之,身为太子的北堂烈,和他的那些兄弟,感情并不好。
月辰意味深长的笑笑,不说话了。
他喜欢白色的衣服,轻,软,干净,稍有污渍就会发现。
然而,每一次进宫的时候,月辰都会换上宝蓝色或者是其他颜色的衣服——雪白的纯色太扎眼,也不太讲究。
总归不是名正言顺的侯爷,又如何敢鹤立鸡群,得罪别人?
更深露重,北堂烈没走,和他凑合一夜。
那家伙还嫌弃道:“你屋子里面的味儿,真香,不过这褥子太薄了,硌得慌。”
“太软对脊椎不好。”
“邪门歪理……前几天,那个木京送了我北燕的蚕丝褥子,可轻可软了,摸上去光溜溜的,等我给你拿来,嘿,你看了就知道,一准儿喜欢。”
“你对我真好。”
月辰侧过身,看着他英武的脸庞道:“我若是姑娘,肯定就爱上你了。”
“哈哈哈,得了吧,你要是姑娘,估计也轮不到我……”
北堂烈抬手,摸着自己的下巴道:“我父皇那老东西,还不得把你弄进宫啊。”
“胡说什么,陛下不是那种人……”
“那有胡说啊,是他老不正经。”
“叫你父皇听见了,非得打断你的腿。”
“那不能,他心里面还念着我娘呢,不过,我要是腿断了,那你就天天给我写经论吧,上次的刘大头,还说要对比字迹,真是讨厌……”
月辰闭上眼睡了。
北堂烈扯扯被子,往兄弟怀里面蹭蹭,再往下缩缩,用被子蒙住头,也睡了。
月辰讨厌盖被子睡觉,更讨厌身上沉甸甸的感觉。
但是,北堂烈却喜欢蒙着头睡觉,在他幼时随军行走,经常风餐露宿,被子里面放着热乎的东西,被子外面寒意逼人。
后来,他就习惯了蒙住头呼呼大睡——迷之安全感。
月辰睡的并不踏实,后半夜的时候,窗外有奇怪的声音。
他睁开眼推了推北堂烈,北堂烈翻个身,哼哼唧唧的,不知道做了什么美梦。
——这些年来,天下太平,他养尊处优,警戒心差了很多。
月辰轻轻的起床,披了一件衣服。
外面的黑影一闪而过,月辰马上追了出去。
好快的速度。
月黑风高,这黑衣人是谁?
空无一人的后院之中,两人交手,月白色的长袍翻飞,衣袖下的匕首泛着寒光。
月辰的身影又轻又快,出手迅速,然而,那个黑衣人也非常的厉害,后发而先至,次次挡住了月辰的进攻。
“你太愚蠢了。”
黑衣人一脚踹倒了月辰,扯下了蒙面的黑巾,月下的她冷若冰霜,人美如仙,正是月华夫人。
月辰低头捂着胸口站了起来,还没有说话,就被月华夫人打了一巴掌。
她严厉道:“刚才若不是我,而是其他人派来的探子,你会武功这事儿,岂不是就露馅了?这么大个人了,做事还这么的不用心,何以担当大任。”
“母亲教训的是。”
“给你功法,练到第几层了。”
“孩儿愚蒙,只参悟到了第三层。”
“我家族神功一共九层,等你修炼到了第六层以上,便是真正的高手了,在此之前,无论如何都不要显露自己的武功路数,即便是有探子来了你的府上,也当做没看见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