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有一回,宋骁对他说:“你总让我想到你母亲。”
语气不重,甚至饱含无奈,可宋淮红了眼,哑了喉,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他讨好的姿态多么像是在祈求原谅。
可他不配。
父亲亦不原谅他。
从那天起,宋淮也失了语,不敢在父亲面前出现,避无可避的场合,他也低着头,像是一个隐形人,领走自己的任务,领兵出发。
五月,京里传来消息,二皇子及承恩公岳家谋反被诛,陛下圣体难愈,驾崩于五月初三。
齐瑄登基为帝,改年号宣启。
真好啊……母仇得报,江山在手,来日娇妻贤后,佳丽三千,儿孙满堂……
会不会像先帝那般,也有二三男宠?
宋淮不愿意去想了。
北狄似乎出了什么问题,节节败退。冬天,北卫军再次打到了小狼山。
前年冬天他们也在这里对峙,开春后,宋淮擒获了北狄大王子,凯旋归京……而后,启了一段不该起的情,犯了诸多无可挽回的错……
这次若是胜了,就不回去了吧。
战事比想象中顺利,去年就被北卫军折了一大半兵力北狄铁骑越发不堪一击,北卫军士气高涨,预备一鼓作气剿灭这群进犯国土的宵小,回家过个好年。
宋淮向来领中路军,冲在最前头,身前士卒。可他没想到会被对方埋伏。
在小狼山北面的山谷对战,北狄军不要命似地冲上来,以血肉之躯做隔断,硬生生冲散了他与身后的北卫军。
他身边所剩不足三十人,被北狄军团团围住,离中路军越来越远。
北狄主将下令生擒他。
宋淮预感不妙。主将在战场上被针对、被围攻是常有的事,但他不能被抓,北卫军好不容易拼杀出有利局面,不能因为他成为战俘而做出让步。
大宁要胜,要胜得漂亮,胜得扬眉吐气。
齐瑄的江山,要盛世长安。
他不愿让他权衡,令他为难。
或许心中更怕……会被舍弃。
所以,最后的命运,他要自己来抉择。
这一小队人掩护着宋淮往山体附近撤退,寻找掩体和有利的防御据点……
又下雪了,他身边只剩下七个人,身后是源源不断的追兵……
他们不能往山上去,离中路军越远,越等不到支援,而且严冬大雪封山,若是被逼到山上去,兴许会活活冻死。
可北狄军不放过他们,包围圈越缩越小,宋淮没有退路了。
长.枪被北狄士兵的长矛合力勾缠住,有弯刀砍中宋淮的胳膊,长.枪脱手,他失去了武器。
被一刀砍中面颊,他的视线刹那间被血色模糊,又有人砍中了他的膝盖、大腿,都不致命,甚至好像都感觉不到疼。
他不能被活捉。
宋淮扫了一眼四周,只剩他孤身一人了。于是拧身,撞上在他四周突刺以示威胁的一根长矛,直直扎入前胸!
他呕出一口鲜血,看着对方惊愕的脸,竟有些得意地笑了。
那骑兵惊呆了,仿佛记起了主将说要将他生擒的命令,慌忙将长矛拔.出,一时忘了他们的长矛之上有倒钩,将宋淮的胸口破开,鲜血喷涌……
宋淮闭上眼,倒了下去。
“小将军!”
是援军到了吗?宋淮奋力地睁了睁眼,可视线越来越模糊,血色与雪色交融,他什么也看不见。
“阿淮!”
“阿淮!”
是谁在喊他?
是他吗?
“阿淮。”有人把他抱了起来,是那个温暖而熟悉的怀抱。
“别睡,别睡阿淮,我来接你,你别睡……求你了,别睡……”
他想睁开眼看看他,可眼皮太沉重了。他想告诉对方,我后悔了,我不想死,我不睡了,一定不睡,你快些来接我吧。
可他张了张唇,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下意识摸向颈部,可那里空荡荡的。
不在。
那个玉兔坠子不在。
早就不在了。
与他的一切关系,都被他自己硬生生斩断了。甚至,都不曾与他好好道别。
祈求他别睡的话音消失了,抱着他的温暖怀抱消失了,宋淮的意识也渐渐消失了……
到了阴曹地府,能向母亲祈求原谅吗?
亦或者,伤亲害母,执枪杀戮,罪孽深重,永堕地狱,不入轮回。
没有来生也好,不再相逢,不再相知,不再相许,不觉可惜。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那章大改了,大家记得回看一下_(:з」∠)_
(其实也没啥,就是锁了我一段,我改了,它又锁下一段,我再改,它再锁下一段……
我改完,它又重锁了前面一段……
嗯……脖子以上也锁,两个人站着讲话也锁,我还能咋地?
成亲不让洞房,是想咋地?)
我把后面差不多三分之二重写了,但是没有第一稿顺畅。
所以我很难受,觉得结局章被我写砸了。
但暂时没法改,一是没有更好的想法,二是怕一动又锁,影响大家看文。
对不起,给大家带来了不好的阅读体验。
这章评论随机红包(昨天只发了一小半),然后晚上我加更一章,谢谢大家[鞠躬]
(失去了驾照、发动机、油门、方向盘、车轮子……的我,从此以后徒步走天涯,绿色,节能,环保,过着羡慕别人有车的日子 :)
第66章 番外·齐珩
大皇兄大婚,母后代表父皇接了大皇兄敬的一杯酒, 就起驾回了宫, 留下齐珩和大皇姐吃席。
他今年七岁, 不大愿意和大皇姐去女宾那入座,便留在了男宾这一头。同席的少年与他不熟悉,都有些拘谨。
齐珩不觉无趣,他始终盯着大皇兄和皇嫂。
男子与男子成婚果真和男子与女子成婚不一样, 皇嫂穿着和大皇兄一样的喜服, 没有盖盖头,也不用像新娘子一样在新房等候。
大皇兄神采奕奕,眉目张扬, 眼神始终围着皇嫂打转。齐珩从未见过他这般开心的模样,也从心里替他高兴。
正这般看着,大皇兄忽然看向他,冲他笑着招了招手。
齐珩端起自己装着果露的杯子, 跑到大皇兄面前,害羞道:“大皇兄, 皇嫂, 新婚大喜,长长久久。”
皇嫂冲他笑了,“多谢你。”
齐珩有些看呆了。
大皇兄拍了拍他的脑袋,坏笑道:“端着果露来灌皇兄和皇嫂喝酒?”
齐珩傻了眼,下人只给他备了果露呀!
大皇兄冲他抬了抬下巴,又举了举手中的酒杯。
齐珩意会, 把杯中的果露一口喝了,然后大皇兄从他的酒杯里倒了一小口酒给他。
他其实还没沾过酒,闻着味道有点呛鼻,他皱了皱眉头,又有些新奇期待。
皇嫂拉了拉大皇兄的胳膊,笑着骂他:“他那么小,你欺负他干嘛?”
齐珩抬头看向皇嫂,认真道:“我不小了。”说着就把那一小口酒喝了下去。
“咳咳——”
好辣!
齐珩呛得咳嗽,脸皱成一团,却听见了大皇兄爽朗的笑声。
皇嫂低声骂大皇兄无赖,然后在他面前蹲了下来,递给他一杯新的果露,又拍了拍他的肩,温声道:“别着急,慢些长大也可以。”
齐珩愣愣地接过果露,点了点头,垂眼掩饰住自己有些发红的眼睛。
母妃逝世前,拉着他的手说快些长大,大皇兄也和他说,要快些长大,父皇也曾叹他过于年幼。
如今皇嫂告诉他,慢些长大也可以。这是不是等于告诉他,自己可以信赖他,依赖他?
这一刻齐珩忽然觉得,皇嫂比大皇兄还要好。
不对不对!不能这样就抹杀大皇兄的好。
宾客又把大皇兄和皇嫂围住了,齐珩吸了吸鼻子,回到座位上。
那就,皇嫂和大皇兄一样好好了。
————
齐珩不知道所谓的“冲喜”是否真的有用,但大皇兄成亲之后,父皇的身子有了起色。
但是大皇兄变懒了!
原本大皇兄监国,早朝会带着齐珩一块听朝;在御书房处理政务,也会带着他,拿一些简单的事务来考他;重要的决议,大皇兄和诸位大臣商量,也会让他听着。
——托这些奏章的福,齐珩现在认得的字越来越多。
原本每日处理完政务,大皇兄会同他一道去看看父皇,若是时辰尚早,还会教他读会儿书。
可如今,大皇兄去父皇跟前问个好就把他丢下,出宫回府去了。
父皇骂他:“混账东西!娶了妻就失了魂。”
齐珩瘪瘪嘴,假装没听到,做完父皇布置的功课,也溜回重华殿。
他想去宣王府住了……不知道大皇兄欢不欢迎?
皇嫂肯定是欢迎他的。
齐珩想了个办法,第二天,他对大皇兄道,为何不把皇嫂带进宫呢?可以让他教自己习武。
大皇兄眼神一亮,隔天就把皇嫂带进了宫,做齐珩的武师傅。
大皇兄不懒了,每日皇嫂教他习武,他也在一旁监督,有时候还会和他一道用了晚膳,才带皇嫂出宫。
齐珩明白了,就是黏着皇嫂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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